他没有说完,白杨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又一拳,又一拳。
世安不肯退后,由着他一下一下打他,他怎么打都可以,只要他还肯听他解释。
而白杨打了他十几下,终于停下手,把家门的钥匙扔进他怀里,掉头就走。
世安追上去,白杨回过脸来,一滴泪也没有,“别碰我,也别跟着我,除非你现在就想看我死。”
这句“现在就死”何其熟悉。
事情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他重活一世,对情之一字还是这样手足无措,世安恸然地想,他为什么总在不自觉地伤人?
白杨跑得飞快,世安回过神来,再追出去,已经不见人影。
他艰难地喘气,打电话给李念,李念关机了,只好又打给郑美容,打给小马,打给小谢,“去找白杨,一定要找到,我怕他做傻事。”
他们找了一夜,没有找到。
白杨一个人在风里走着,午夜的南京街头,灯火黯淡,像夜晚最后的颓败的残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不想去开房,想来想去,只有小钟能安慰他了。
惊怒和愤恨他已经发泄够了。泪还在他脸上无休无止地流着,而他内心一片死寂的平静。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还在跳脚生气。
输给白露生,他无话可说。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诠释白露生于万一,金世安对他生死难忘,合情合理。
那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白杨承认,他对沈白露的惋惜,一直包含着某种沾沾自喜,沈白露这么好,依然没有得到安世静——他呢?他这么糟糕,还得到了金世安。
当初眼高手低付出的廉价的同情,都变成现在的恶心,是白月光照在脸上的尴尬和卑怯,像一记耳光打过来。
真是白月光,生得伟大死得光荣,活着的时候艳惊秦淮,死的时候为国尽忠。
他真是输得彻底。
金世安有没有一点点真心爱过他?也许有的,他宁愿这样相信,毕竟他不会再回去,而这个世界里,他只有他。
那又怎么样?他爱他,全心全意,一张白纸,也一直相信金世安对他坦诚以待。白杨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倒霉蛋,过去他够傻,看不破别人的谎言,他以为自己总算聪明了一些,可是这个世界的恶意这样大,谎言永远看不穿。
白杨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冷过。
有车子在他身后按着喇叭,白杨懒得回头,向绿化带边靠了靠,喇叭又响了两声,他回过头来,耀眼的车灯照得他闭上眼睛。
“你在干什么?”
白杨眯起眼睛,才看清是慧慧开着车,姜睿昀从后面的车窗探出头。
姜睿昀开了门,把他拉进车里。慧慧发动了车子,一路加速开起来。
“……你带我去哪,我要去钟越家。我去三山街。”
姜睿昀似笑非笑地看他:“蠢货,你刚才走的是三山街的反方向。”
白杨才发现自己脸上还眼泪鼻涕地挂着,他赶紧撇过头,“谢谢你,三山街鑫海花园。”
慧慧摆弄了几下车载面板:“昀哥,导航坏了。”
“用手机。”姜睿昀从后视镜里看她。
慧慧委屈地停下车,低头用手机设定导航。
三山街不远,夜里车也少,白杨不敢多说话,也不想多说话。姜睿昀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并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