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揉她额头的动作一顿，然后屈指轻弹，说：“这是我的任务，与你何干。”她语气淡淡的，但目光却是柔和的。

然而，小六并没有看到。

她捂着被弹的额头，手掌的阴影里，垂下的乌黑眼眸中神色渐渐地变了——与你何干……她的姐姐，她最重要的姐姐，竟然对她说“与你何干”！

阿四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她的注意力短暂地放回到外面，探头看马公子还在安静地写信，才安了心，回头说：“小六乖，你先回去……”

然而，她还没说完，小六突然暴起扑了过来，她骤不及防，瞬间就被她扑倒了，后背撞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响。

马公子执笔的手一顿，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才强忍住了扭头的冲动。

小六趴着阿四，问她：“阿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低着头，阿四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没有否认她的话，而是说：“小六，你已经长大了。”

“不……在阿姐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小六攥着她衣襟的手慢慢收紧，她一点点抬起头来，脸上那些天真委屈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平静——她就这样把脸凑过去，带着偏执和森冷，慢慢地说：“阿姐，你不能离开我。没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明明是哀求的话，她却说得低缓而平静，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

阿四也很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幽暗，好似无情，又好似悲悯：“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小六……”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柔而不舍，“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我们相依为命，才会给你不会分离的错觉。事实上，终有一天，会有人离开的。我只是……”

她顿了顿，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比你先走一步而已。”

小六死死地攥着她的衣襟，表面的平静在她温热的手掌下渐渐龟裂，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那又如何呢？”阿四抿唇，脸上隐约绽开了若有似无的笑，“我护他，是我的事情。为他丢了性命，也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做决定，哪怕你是我的妹妹，对我而言也是多管闲事……所以小六，不要让我恨你呀。”

她语气轻柔，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时在讲故事。

然而，语气里的警告，却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她还是执意要杀马公子，那么等着的……就只剩下姐妹反目了。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竟然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小六怔怔地看着阿四，看得眼眶发红。

“阿姐……”

她叫着这个刻骨铭心的称呼，那神色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但是并没有。

她放开手里攥着的衣襟，重新抓住了掉在一旁的匕首，神色绝望冰冷。

“我想你活下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闪身出了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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