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回过头,仿佛就在等着她一样,脸上没有半点疑惑和讶异。
姬如烟反倒退缩了,目光投向了盛瑜,似是恳求,又似是犹豫。
盛瑜淡定地收回目光,“你们聊,我去看皇兄了。”
他背着手,悠然自得如闲庭散步一般离去,只剩下她们二人站在廊下,与花草静默无语。m.
“姬姑娘有话要跟我说?”
姬如烟的掌心被自己掐得通红,那些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在此刻便急切地涌了出来。
“卫夫人,我父亲他……他真的反了吗?”
沈菀点头,“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贤王府应该也收到了。”
姬如烟如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目光空洞,满脸凄惶。
“我劝过他们的……”她捂着脸哽咽着,“可是父亲从来不听,还有如兰……”
沈菀不为所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姬家始终心有不甘,造反是迟早的事。姬姑娘比我了解你亲人,应该也知道他们不会放弃的。”
姬如烟颤着声,“卫夫人,他们会死吗?”
沈菀讥讽道:“你觉得呢?”
姬如烟似乎想说什么,沈菀先她一步道:“造反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再者战乱一起,大阙势必生灵涂炭。若姬姑娘能联系到你父亲或者姬如兰,最好劝他们尽快收手。”
姬如烟摇着头,“我和如兰所有联系都断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西南是何情况。”
沈菀也知道,姬如烟对姬家来说,就跟随时可以丢弃的废棋一样,她被困在京城两个多月,也不见姬如兰派人来营救她。
临走之前,沈菀叮嘱她道:“姬姑娘,朝廷和姬家的事,你管不了,也救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乖乖待在贤王府,也许你的处境还不会那么糟糕。”
沈菀言尽于此,至于能不能想明白,那就是姬如烟的事了。
京城与西南相去甚远,消息都传到了这里,想必西南已经是如火如荼地点兵备粮。
时间紧迫,卫辞也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士兵和粮草,以剿灭反贼为名,征讨西南。
春色蔓延,但大阙却还有几分凛冬将至的压抑之气。
平江码头旁,沈菀依依不舍地和姜不弃告别,才把他交给玉无殇。
玉无殇牵着姜不弃,脸色却不太好看。
“卫辞竟然让你自己下西南?”
沈菀不以为意,“朝廷的事还没安排好,他脱不开身。但皇上等不得,我必须尽快动身找到云景。再者还有萧七跟着我,能出什么事?”
一旁的应沅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此行我们是跟着商队过去的,有我在,保证沈菀安然无恙。”
玉无殇呵呵,“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
没理会他们俩斗嘴,沈菀蹲下身来,摸了摸姜不弃的脑袋。
“娘亲不在的时候,七七会乖乖的对吗?”
姜不弃眼眶通红,瘪着嘴,很努力地忍住不哭。
小胖手抓着沈菀的指尖,姜不弃肩膀一颤一颤着,夹着哭腔道:“七七会乖,娘亲要快点回来。”
沈菀的心宛若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全身。
码头的大船吹响了螺号,催促着他们尽快上船。
沈菀强压下心里的不舍,咬咬牙转身离开。
大船渐渐远离了码头,姜不弃却还呆呆地看着江面,一滴晶莹的泪挂在了眼睫毛上,看着又可爱又好笑。
玉无殇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道:“行了姜不弃,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呢?”
他揉了揉眼睛,一脸倔强地反驳:“我才没哭!”
“嗯,没哭没哭。”玉无殇应得十分敷衍。
姜不弃忍不住仰头问他:“玉爹爹,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玉无殇牵着他往回走,“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那七七能去找她吗?”
“西南太危险了,等你爹把坏人都解决了,玉爹爹就带你去……”
商船顺水而下,船身推开了江面,划出了阵阵波澜,远山在暮色中只见一道朦胧的轮廓,天边几点星子闪烁着,愈显天际寂静辽阔。
沿江行了半个月,春雨便连绵不绝地下了起来,江上蒙着一层薄雾,行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应沅把一碗热乎的姜汤放在沈菀面前,手指被烫得直捏耳朵。
“烫死了烫死了!这可是船老大特地熬的,赶紧趁热喝了,以免着凉了。”
“放着吧,我等会再喝。”
沈菀头也不抬,坐在桌前,借着烛光研究着他们此行的路线。
应沅凑了过去,看着她在上面圈圈画画,便感觉眼睛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