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继父，记忆里，从前那个爱说爱笑，和母亲在一起很幽默的继父，仿佛只是短短一年时间未见，他就苍老了十多岁，看不见时光碾过的痕迹，却能看得见他暴瘦的身形，以及被母亲重病压弯的腰，他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任由周遭来祭拜的亲友来来往往，他只是呆呆看着灵堂里，母亲挂在墙壁上的画像。

菲菲忍不住叹了口气。

晚上要守夜，宾客都离开之后，菲菲、弟弟、以及继父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相顾无言。

继父对弟弟说：“你把你妈妈住院的账单，给你姐姐看看。”

菲菲连忙说不用，但是弟弟还是很快拿出了账单，以及一张银行卡，低声说：“姐，你看看，这是妈妈生病住院期间的住院费用，原本这些钱应该能支撑妈妈住院治疗到下个月，但是现在……”

弟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将那张银行卡递给他：“这里面还有二十多万，是你转给我的，这钱，用不上了……”

菲菲也一度哽咽，她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这大概是20年来，他们姐弟头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弟弟眼眶泛红，肩膀微微颤抖着。

“你留着吧，上学还要用得上，叔叔的身体也不好，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那怎么行呢，孩子，我不知道你哪里赚来的这些钱，但是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在外面，我不能帮上你什么，但你不能亏欠别人的……这钱，你拿着吧。”

继父将银行卡塞到菲菲手里，道：“我对不起你……你妈妈的病，本来我该负起责任，可是我没用……我也不敢问你钱从哪儿来的，这钱，能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吧……”

菲菲一时无语凝噎，她看着继父，第一次意识到，或许，继父也是心疼自己的，只是，他像所有中国式严父一样，不善于表达感情。

在家里呆了三天，从前这个温馨的家，如今对于菲菲来说，却处处充满了悲伤的回忆，因此，三天后，她就离开了家。

失去了母亲，从今往后，她再没有家了。

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将那张银行卡悄悄塞到弟弟的书包里，并给弟弟发了一条信息，只有四个字：好好上学。

坐在返城的大巴车上，望着窗外熟悉的景物越来越远，佟菲菲脸庞再次滑过泪水，她想，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