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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多余的事(1 / 1)

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谎言?阴谋?或者只是她在他身上想出了什么“新玩法”。在社区医疗站里尤莱亚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他拉下兜帽躲避这周围人的视线,阿什莉在帮他处理相关手续。

这是最近的社区医疗站,教会出资,环境和医疗条件不算好,但价格低廉,并且能帮没有身份证明的人看诊。他们当然不会冒险去市区的医院,尤莱亚只是站在人群中都太过显眼,没人能预测会发生什么。

异样的目光,赤裸裸的厌恶,毫不掩饰的敌意,所有这些让他如芒刺在背,他不想出门也不该出门,这一路上如果不是阿什莉走在他身边,一定会有人上前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帮助他这种事对她而言应该没有任何好处才对,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价值,而且他已经被她厌倦了不是吗?她有挺久没有“光顾”过他了,在他们聊过埃琳娜之后。

“跟我来吧。”阿什莉的声音打断了尤莱亚的胡思乱想,他抬起头看见女人向他伸出手:“还能走路吗?大夫在二楼。”

尤莱亚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大约需要向她道谢,可是说不出口,这太奇怪了。

一间小诊所当然不会像大医院那样有详细的科室分类,接手尤莱亚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没有拒绝治疗,但要求他把衣服脱光:“雅利安人,我得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他说的冠冕堂皇,可事实上这栋医院里的暖气开着和没开差不多,这个人只是想要羞辱尤莱亚而已,他甚至拒绝叫他的名字,或者称呼他为病人。

阿什莉目睹了他的行为,但她只是靠在墙边没出声。这种事对尤莱亚而已根本没有难度,不是吗?他是个娼妓,对着任何人都能敞开腿,只是羞辱性的检查而已,她犯不着得罪人,特别是为了他。

可是尤莱亚没有动,他没有看那个对他提出过分要求的人,他看向阿什莉,抿着嘴唇双肩微微颤抖。

“够了,他只有左侧胸口有伤,只看那里就行了,不要多事。”她还是站到了他身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是我在看病,我让这个猪猡做什么他就得听话。”那名医生试图扳回局面,他将歧视和轻蔑写在了脸上。

“按我说的做。”阿什莉将自己的机械义肢按在桌上。

医生闭上了嘴,欺凌弱小是本能,畏惧强权也是,他看得出阿什莉的义肢不是下城区那种滥竽充数的垃圾,它价格不菲,这说明装配它的阿什莉他可能惹不起,于是他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看,我看,这位女士你不要生气。”

阿什莉从头到尾都在场,医生被她盯得后背发毛,他表现的老老实实,一面替尤莱亚缠绷带一边对阿什莉解释:“不是很严重,静养两三个月就行了,我可以再开点药。”说着他转到桌面上拿起笔:“最有效的止疼药,前几年军队里都用这个。”

听到这里阿什莉想起了一个月前在酒吧遇到的人:“等一下。”她伸手阻止了医生:“别给他开这种药。”

医生抬头,他把不耐烦写在脸上:“这位女士你到底想怎样,给他看病还需要有什么注意事项?他只是个雅利安人。”

阿什莉挑了挑眉,她当然清楚他的身份,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但她握住医生手里的钢笔,她可不是好被糊弄过去的:“我说了不要这种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如果你不想让非法兜售违禁药品的事捅到警察局,就按我说的做。”

“你居然庇护一个雅利安人……”医生没法将笔从阿什莉手里抽出来,他皱了皱鼻子,脸上恼火的表情突然变得猥琐:“哦,他是个oga,品味真烂居然看上他。”

阿什莉的手指僵住,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否认:她带他来医院只是因为刚好有空,取缔那些黑市里滥用的违禁药品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和尤莱亚之间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可这一切说辞都像是站不住脚的借口,她有更多丢下他的理由,可现在自己却在帮助他、保护他。

“别废话,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阿什莉威胁道。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下午,但雪季的乌云让天色看上去就像是傍晚一样昏暗,这是好事,行人很少,越少有人注意到尤莱亚越好。她本该让尤莱亚自己回去,可他没有伞,她不得已再把他送回去。

“你其实不用……”尤莱亚提着自己的药,他的外套看上去一点都不抗风,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我把你拎到诊所,可不是想让你再感冒发烧个几星期,走吧,你总是病着我会困扰的。”阿什莉随口一说,尤莱亚却低下头。

“……谢谢……”他抓紧手里的纸袋,声音小到阿什莉快以为自己听错了。

雪地很滑,阿什莉考虑着要不要去接亚伯,但向他解释自己这几个小时都留在街区的理由相当麻烦,何况互助会一定有人送他回去,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人走在路上,互相沉默着,本来就没什么好聊的,但尴尬的气氛搭配耳边呼呼的寒风只会让人觉得更冷。

“所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多半是被客人非难,以阿什莉对他的了解,他在“工作”时十足十像个充气娃娃,是不会反抗或是故意惹恼付钱的人的。

尤莱亚的脚步微微停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给客人口交的时候,我没忍住吐了……”他试图将一切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他的亲身经历,只是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

阿什莉看着他的侧脸,真是无趣到异常的程度,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如死水一般一点变化都没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眼前的男人习惯了非人的对待,性与暴力施加在他身上,或许会让他留下生理性的泪水,却不会再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动容。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阿什莉见惯了自己和他人对他施暴,将这一切残忍视为理所当然。

“你可真是倒霉。”阿什莉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试图用蹩脚的方法活跃气氛。

尤莱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对方没付钱就跑了。”

他的话音落下,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散开,阿什莉开始低头观察那些还没被新雪覆盖的脚印。

“为什么会来?”尤莱亚突然开口,这在她意料之外,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雪水滑到了眼睛里,好冰。

阿什莉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我送人来这附近,有个孩子告诉我你被揍了。”

“唉?”他难得露出疑惑的神色。

“丽泽婶婶的孙子,小孩子对你没那么大敌意。”阿什莉解释道:“善良又充满好奇心的小男孩,离分化还早。”

“弗里茨?是啊,小孩子总是很好。”尤莱亚的目光柔和了起来,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这么说起来,尤莱亚他是会保护他人的存在,最开始他并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阿什莉不自觉回想起一些过往,年轻的行政官在治理这座城市的时候,也许并不像其他雅利安人那样残忍,而他成为营妓的理由……

“大姐姐!”在经过丽泽婶婶的烤薄饼店时,熟悉的童音叫住了阿什莉,弗里茨从比他人还高的柜台后面挥手,却在注意到尤莱亚跟在她身边后手缩了一下。

“我说的就是他。”阿什莉将伞塞到尤莱亚手上:“拿着。”说完她穿过马路小跑到薄饼店门口。

丽泽婶婶是在店铺的,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又看了看阿什莉。显然这种情况阿什莉没法告诉男孩更多关于尤莱亚的事,她只好将目光转向玻璃柜台:“要一块烤薄饼,还是老样子软起司馅的。”

丽泽婶婶去拿饼:“你什么时候和我孙子关系这么好了。”她问。

虽然现在阿什莉算这家店的半个熟客,但在婶婶眼里,她应该没有和弗里茨说过几句话才对。

“大姐姐是个好人,她教会了我写自己的名字。”弗里茨脚踮了起来,眉毛拧着对她使眼色。

阿什莉有些发愣,她明明从没干过这种事,但看弗里茨的态度她也能猜到大概,是尤莱亚,一定是他做了多余的事。

“啊,就是你在教孩子们写字的吗?谢谢你。”贫民区的识字率很低,虽然教会学校会想办法接收这些孩子,但弗里茨现在显然还不到年龄。“我没钱送他去上学,你经常来这一带,是给教会工作吗?”没了疑惑丽泽婶婶的话便多了起来。

“差……差不多。”阿什莉并不擅长说谎。

好在丽泽婶婶心眼不多,她将两块饼装进纸袋里,比阿什莉要的多了一块:“我再多给你一块,我看见你和人一起的,别不够吃啊。”

“谢……谢谢……”阿什莉只能干笑着接受她的好意,在她转身找零钱的时候,她看准机会和弗里茨做了个口型他没事。

“你做了多余的事。”阿什莉走在前面,她挥着手里装着烤薄饼的纸袋,因为多给了一份的缘故,比以往沉一点。

尤莱亚不置可否的低下头,他安静的跟在她身后算是默认,可更多的话却也是不愿意对她说了,就连他和弗里茨是怎么认识的没透露一星半点儿。

他们正在往他的家走,这条路两人都很熟悉,距离那间破破烂烂的越来越近,除了从耳畔略过的寒风两人间在没有其他声音,可此时阿什莉却从oga的沉默中能够感受到了他体力的消耗。并不是她的错觉,尤莱亚的步子越来越慢了。今天一整天确实够他受了,残忍暴虐的客人、态度恶劣的医生、将对他的厌恶写在脸上的路人,他面对了全部这些,并且如果阿什莉没猜错的话,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虽然丽泽婶婶多给了她一块烤薄饼,但她从不会把食物卖给雅利安人不是吗?

“快到了。”在黑黢黢的楼道口尤莱亚小声提醒。

阿什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今天并没有多余的事需要找他,陪了他那么久只是偶然加意外,她原本就没有留宿的计划,何况他现在带着伤,她没有任何留下的必要和理由,可是她暂时不想放他一个人。阿什莉率先登上楼梯,她扶着生锈的栏杆对他笑道:“麻烦了一下午,现在该是我索要报偿的时候了。”

尤莱亚眼神闪烁,他本该想到的,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示好呢?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用他自己的身体“报答”她。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突然的、奇怪的善意,没有任何友善的帮助,在她眼里他不过是用习惯了的道具,坏掉的话会有些麻烦而已。

阿什莉跟在尤莱亚身后进了门,明明是他的屋子,她却对一切驾轻就熟,虽然她鲜少会在白天来。

这间小屋她很熟悉,采光烂墙体薄,冬天冷夏天热,不足30平的狭小空间,床和桌子就隔了几步。过去阿什莉会觉得这种反人类的设计很方便,可如果不是来和他上床的话,现在的阿什莉突然发觉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尤莱亚似乎也是,他在大约能够称为客厅的空间里摸索了好一阵,却连一个多余的座椅都变不出来。阿什莉倒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她靠在唯一那扇能够看到外面景象的窗户上,看见远处一群人往车站走去。

是亚伯和阿德里安神父,还有互助会的那群同伴。轮椅由神父亲自推着,在雪天路灯光下,他们的谈笑是这冻死人的鬼天气里唯一的风景。互助会啊,在上帝的指引下聚在一起的、有着相似伤口的一群人,他们把隐藏在心底的伤痛向他人倾诉出来,彼此分担痛苦,相互鼓励扶持。

这样就可以不再做噩梦了吗?阿什莉望着有说有笑的人群,她一直以为向别人示弱、想别人诉说不幸,不过是将自身的痛苦转嫁给他人以此获得怜悯的一种形式,但好像并不全然是她想的那样。至少现在阿德里安神父和他的互助会小组,他们看上去开心,温暖,充满希望。

“阿德里安神父。”尤莱亚凑到窗口,他也认识神父,这不奇怪在这片街区神父是名人,而尤莱亚,他大约算是过街老鼠。“那是他筹办的互助会?”他问阿什莉。

“是的,轮椅上那个人,我就是为了送他过来。”其实向尤莱亚解释这些毫无必要,可是在他面前什么都可以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阿什莉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太多。

果然尤莱亚并没有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他只是停顿了片刻:“这不是他们和荣誉挂在显眼的地方,一丁点儿都没有。

多少显得空荡了,尤莱亚心想。他知道战争占据了阿什莉的整个青春期,在这期间没有留下任何想要纪念的回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过他也没资格说她,没人活的比他更糟糕。

白色的灯光在头顶晃来晃去,在医生家里的时候他们享用过足够的茶点,现在都不饿,所以阿什莉让他进门的理由应该就是想和他上床,除此之外不该有其他的选项。

尤莱亚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并不期待,只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回报她的唯一的方式。和阿什莉做会比在酒吧后巷好很多,他知道,所以他不会反抗的,他对一切逆来顺受,他却不知道此时阿什莉心里有些紧张。

家里多了一个人,她的家里。这屋子里总是安静到让人心生厌烦,可现在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她将尤莱亚带了进来,金发的oga坐在沙发上,室内的暖气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尽管他依旧穿着单薄破旧的外套。

“尤莱亚……”阿什莉先开口:“卧室就在里面,如果你累了的话……呜……”因为太过别扭,她说话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能有比这更蠢的邀请吗?但话又说回来,她并不是想操他才叫他过来,操他的话,哪里都无所谓,让他来自己的家,是因为今晚不想一个人,不想让他一个人……

尤莱亚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伸手去脱自己的外套:“衣服放在沙发上吗?”他轻声问,刘海落下来遮住眼睛。

他默认来自她的一切帮助都需要支付代价,用他自己。以前的话阿什莉是不会拒绝的,一个送上门的免费oga,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没有问题,伤害他也好,折磨他也罢,一切都不需要心理负担,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同了。灯光下她能清楚的看见尤莱亚的疲惫,他眼底有淡青色的阴影,明明手很冰,脸颊却浮出不自然的红晕。他需要的是休息,他需要好好睡上八小时,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是不合适的。

把一个oga带进家却什么都不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品德高尚了?更别说对方还是尤莱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的。

够了!阿什莉挠了挠头,认真思考这种问题真是麻烦的要死,她对他才没什么奇怪的念头,一丁点儿都没有。只是稍微对他好一点,只是因为眼前的oga太可怜罢了。她在同情他,只是同情他而已,而且他病恹恹的让人提不起兴趣,对!就是这样。

阿什莉很满意,她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

“尤莱亚。”她上前按住他的手:“你可以去休息,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尤莱亚停下手,他抬头看着阿什莉,不知道为什么他用力盯着她。

这是什么表情?阿什莉有些疑惑,是她向他说明的不够清楚吗?她的意思是今晚不用勉强性交,她也愿意把床借给他,看上去尤莱亚没听懂,他的蓝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唇微微张开但又不知道想说什么。他不是个挺聪明的人吗?怎么突然看上去泛着傻气?

“我的意思是,你去睡觉就好了,你还在发烧不是吗?病人应该好好休息。”说着她正常的那只手在他额上摸了摸,果然温度有些高,所以是因为发烧他才呆呆的吗?

尤莱亚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的手还按在领口的拉链上,身体僵硬的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不做?”

“你不是病着吗?”阿什莉反问他。她难得向他表象善意,为什么他像台坏掉的机器似的,被输入了无法理解的命令后原地宕机了。

“为什么……”他还在提问。

因为可怜他所以想对他好一点,这么羞耻的话阿什莉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再说她都和善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能乖乖接受她的好意嘛。

尤莱亚的性格温吞沉静,阿什莉可不是,她总是行动快过脑子,做事效率很高,特别是在不想说话的时候。

视线横过来的时候,尤莱亚并没有多少心理准备,他发出惊呼,然后便被阿什莉抱着,穿过木地板铺的走廊。客厅和卧室是分开的,单凭这一点就知道这里比他的出租屋更像一个“家”。他抬眼窥视她的侧脸,鼻翼上的褐色的伤疤晃过。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尤莱亚的思绪莫名的飘走,他应该知道。对了,是那个时候,营妓里有人试图自杀,在阻止的时候有人用磨尖的塑料叉划伤了她。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了,她要他们都活着,她要每一个雅利安人都为战争付出代价。她的恨意曾是如此鲜明直白,像是刻入骨髓铭记终身,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似乎不再有那种黯色的火焰了……

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尤莱亚抬起了蓝眼睛,卧室里比客厅还要空白,虽然身下的床垫很软,但除了衣柜、床和头顶的白炽灯,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他躺在阿什莉的床上,这是正常的步骤,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尤莱亚罕见的感到迷茫。

“盯着灯看不觉得刺眼吗?”阿什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头顶那盏灯有什么好看的?那是最普通的款式,这间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配套的,她很敷衍的搬了进来,也并没有留下多少生活气息。

“啊,并不……”尤莱亚别开视线,他靠着床屏,外套被阿什莉脱掉扔在了床尾。按照以往的正常步骤,他会被很快扒光,然后向任何人打开自己,但她停了下来,将被子一股脑盖到他身上。

“软吧,比你那里可舒服多了,我去睡沙发。”她拍了拍自己的被子笑道。

她说的是真的,及时的帮助,柔软的床垫和保暖的被褥,这一切都没有附带的条件。这不对,这不合理,没有人会免费给予尤莱亚任何东西,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得到报偿,过去是服从和执行力,现在是性和肉体。

阿什莉说,因为他还病着需要休息,可过去她也从未在意过他乐不乐意,痛不痛苦。无论对他做什么,她总是粗鲁有肆意妄为。

她的床真的比那间出租屋里的柔软太多,除了被子上都淡淡掺杂着她的信息素,一切都让人挑不出问题。他看着阿什莉退到门口,她将灯关掉之后房间暗了许多。她说她今晚睡在沙发上,她把床让给了自己,这没有必要,但她不仅做出了这种安排,并且看上去心情不错。

阿什莉在门口义肢搭在门把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对他龇了下牙:“……唔,晚安,尤莱亚。”

有那么一瞬间,尤莱亚想让她留下……

除开昏厥过去的时候,尤莱亚的睡眠总是很浅,很少有地方能够让他安心休息,周围总是嘈杂、混乱、危险。所以当他醒来看到墙上挂钟已经快要指向十点钟的时候,尤莱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能睡的这么沉,不止是因为阿什莉没有叫醒他,柔软的被褥,暖和的温度,还有淡淡香味,不是alpha的信息素,应该是洗涤剂的味道。按理说这一切都该让他感到陌生,感到不适,可事实上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从窗帘缝隙穿过的日光。

他在阿什莉家里,睡着她的床。管他不想承认,可入冬之后他很少能睡得这么好,没在半夜被冻醒饿醒,也没人在楼下用石头和雪砸他的窗户。这里的一切都很好,而且一切都是真实的。对尤莱亚而言这反而更像是在做梦,安逸的生活从来都不属于他,从出生开始他所能拥有的一切都被明码标价。

尤莱亚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他很自然就想到了阿什莉,她现在还在家里吗?大概是在的,因为他没听到出门的声音,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安稳到不可思议。不过阿什莉是那种能够安静下来的性格吗?他不知道,他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但尤莱亚看过的阿什莉从来都不是全部。过去大部分都是令人恐惧厌恶的暴戾冷酷,可现在却变得复杂,偶尔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尤莱亚摇了摇头,他不该想那么多,就和以前一样,被憎恶是常态,他收到的每一份善意都被明码标价,阿什莉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醒了?”他推开门,阿什莉在客厅里。

她将窗帘拉开了,今天果然是晴天,屋子里很亮,从玻璃望出去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你在做什么呢?”他看了看茶几,上面摆着各种各样摊开的文件,昨晚他来的时候有那么乱吗?他记不太清了,他扫了一眼,似乎全都是阿什莉的求职简历。

“没有,没什么!”阿什莉慌乱的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咳咳,我答应了梅丽尔,这些东西是她要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做贼似的把这些藏起来,她没说谎,为了安慰梅丽尔她答应好好做一份个人简历,方便她帮自己找到合适的工作。梅丽尔也是为了她好,他们总该向前开,时间总在前进,已经没人能留在原地了。

可阿什莉的手还是慢了一步,又或者是尤莱亚的脑子太好:“你现在没有工作?”他问她,语气淡淡的,一刀切中要害。

阿什莉心虚的别开视线:“……暂时……”如果是医生,她会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如果是梅丽尔,她会驾轻就熟的敷衍对方,可如果是尤莱亚的话,她反而没法自然而然的抱怨和发火。

尤莱亚是谁,是让人讨厌的雅利安人,他是个男娼,可怜虫,如果自己比显得比他更凄惨的话,这简直是人生的耻辱。

阿什莉为什么会没有工作?她没有工作?可是她会支付嫖资,她会给他带吃的,有一间相当不错的公寓,并且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经济困难。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义肢上好一阵,也许一切都有迹可循,伤残的退伍军人,由政府补贴理所当然。可以前尽管她让人讨厌,但那个时候阿什莉是部队里最能干的那几个。

以前她的桌子也很乱,甚至有些时候摸不出一张像样的桌子,他们把几个椅子靠背锯了拼到一块,他们围在那边部署巷战的人员。而现在的阿什莉却为求职简历焦头烂额,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应该怎么形容,生活,对,就是生活,没人比他们对于“战争结束”有着更深刻的体会,过去尤莱亚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被这种事情困扰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盯着我的眼神让我想揍你!”阿什莉没好气的说:“早饭的话冰箱里有吃的。”她知道他不会对她说教,也没胆子嘲笑她,但是尤莱亚现在这是什么表情?他盯着自己身上装的这个铁疙瘩,盯到她心里发毛。他那种带了笑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像是看到了某些真心让人觉得有趣的事。

“对不起。”他老实道歉,态度诚恳,可这并不能让人心情变好:“你继续忙你的,我去做饭。”说着他听话的摸到厨房。

阿什莉坐在沙发上,好吧他说他不看。她将视线转回茶几的废纸上,她本以为这种东西简简单单就能搞定,在他起床之前,可事实上除了个人信息,其他的一点都不容易,无论是经历,又或是擅长的事,阿什莉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填写。成年之前战争就开始了,小时候除了四处逃难,她短暂的帮着在军工厂做工的母亲磨过些零部件,然后就是参军、打仗。她总不能写自己擅长杀人吧?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她倒是瞄的很准,但那是以前,在她还有两只手的时候。义肢的金属强度虽然比以前高,但灵敏度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什莉灶台可以用吗?”尤莱亚认真的询问,这家伙总是这样,不被操的时候总是这样礼貌,她在他家里可从没征询过他的意见。

“当然!”大冬天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可能直接吃,阿什莉左手把玩这钢笔。过去她用右手拿笔,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左手写出的字不再歪歪扭扭,这是战争结束后她为数不多的进步之一。

“你吃过了吗?”他又问了个问题,冰箱里的食物种类很多,阿什莉把它塞的很满。她明明一个人住,而且据他所知她很多时候不按时吃饭,有好几个速冻还没拆封,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囤积食物的行为,过去他们谁没挨过饿,又有谁不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没……”阿什莉停下笔,她好像是又忘记吃饭了,也不是故意不吃,只是忘了,她到现在都没养成那种按时吃饭生物钟。

“那我热两份。”尤莱亚挑选了临近保质期的食物,培根和切片奶酪,然后他在小隔间找到了鸡蛋,正儿八经的早餐,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了。

尤莱亚做好饭把盘子端出来的时候,阿什莉还是没能填写完她的个人简历,她死死的瞪着那些表格,好像跟它们有仇似的。工作啊,如果她的右手还在,应该有很多她擅长并且想去做的事,战争毁掉了阿什莉,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又因为埃琳娜她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在一片废墟之中她没法重新与其他人建立正常的联系,她很痛苦,却又将一切用暴躁和不耐掩饰,他将这些一直看在眼里。

尤莱亚不再看她,他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放下托盘:“先吃早饭吧。”都是她买的食物,他只是加热了一下而已。

阿什莉抬起头,她看见盘子里的食物时眼睛动了动,煎蛋加培根被炸的刚好,不仅如此他还翻出了甜橙味的果汁粉,说实话比她糊弄自己加热出的东西看上去像样的多。

他会做饭,比她做的好,尤莱亚好像什么都会,过去的零星浮现出来。做饭、照顾孩子、修理无线电,还有作为行政官时候的政务,帝国培养他的标准高到让人觉得离谱。他在外是个礼貌得体的行政人员,在内是个顺从能干的oga,如果没有战争,又或者如果没有落到她手上,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算了算了,先吃饭。”战争结束后她就一直没搞定工作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尤莱亚没有说话,他小口咀嚼着他那份,不经意看到了那些被无数错乱的黑线划的乱七八糟的个人简历。

工作经历包括邮政局的印务、图书馆的采购员、食品加工厂的安检……太多了,都是从战后开始的,每一份工作都没能长久干下去,她几乎是一两个月就换一份工作,甚至间或休息三四个月。她不习惯,每天准时上下班,在一片安宁的气氛中接连不断处理着琐碎的日常。说实话他也想象不出来她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的模样。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阿什莉觉察到他的视线:“我会搞定一切的。”这句话不是对尤莱亚,是她对自己说的。

她看上去总是那么生机勃勃,有人会让她痛苦,但没人能真正打倒她,阿什莉希尔伯特就是这样的人:“阿什莉。”他停下了手,吞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认认真真的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过真诚的眼神,让他的蓝眼睛看上去像是天空或是宝石,清澈见底的目光,平静认真的神色,就好像他是真的相信她,相信她还有能力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

尤莱亚比任何人离地狱都近,他却还是能说出这种话,真该死,他总是不经意间表现出这种高尚,这种让人没法不正视他。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另一种饥饿感自然而然的占据意识,不是饿,她正在吃早饭,是另外一种欲望,她想“吃掉”他。

阿什莉的信息素从来都不会掩饰,又或者屋子就这么大,很难不让人在意。那些冰酒气味本不该出现在清晨的空气中,可它们自然而然就被尤莱亚察觉,失去的腺体并没有让他彻底摆脱信息素,oga就是这样的,他被教育要听话、他被规训要服从,很多人把他当阴茎套子,他们以让他痛苦为乐,包括阿什莉,那些噩梦似的日子日复一日永远没有尽头,直到泥泞的黑影将他快乐的能力吞噬殆尽。这一切从眼前的女人开始,像是轮回一般有一次将他送回她面前……

他睡好了也吃饱了,不再发烧了,他有食物、有床,甚至前天、昨天都是她在帮他,他理应回报。

尤莱亚深吸一口气,他舔干净指尖的残渣,然后从沙发起身主动跪在阿什莉脚边,伸手去拉她的裤子。大早上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违背了自幼聆讯的教义,违背了维持体面的礼节,也违背了同族钢印般的教导,他把一切都抛弃了,没有任何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

但至少此时此刻阿什莉不会拒绝这个的,他知道,这次是他主动的。

尤莱亚的脸颊贴上她的腿根时,阿什莉并没有拒绝,她当然有很多理由,比如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方,不对的心情。可是当她看见尤莱亚后颈那道可怖的伤痕时,她沉默着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脑上,然后压着他向自己贴近。用手遮掩住并不代表这道疤就不存在了,她可不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只是现在阿什莉暂时不想看到这道疤罢了,至于为什么,她从不去思考那些纠结的问题。

这是战争留下的坏习惯,她从不整理自己的心情,从不规划自己的人生,因为在过去那种成天枪林弹雨,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的日子里,思考这些问题只会浪费时间。但是现在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她本该多想想尤莱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主动贴上来,继续做下去合不合适,但这念头只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阿什莉的行动就快过了脑子。

她当然不会拒绝跟一个适龄的oga性交,为什么要拒绝?甚至这一次是他主动送上门来。尤莱亚已经拉开了她的裤子,他将alpha的肉棒含进嘴里,因为尺寸太大的缘故他微微皱眉,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整个含入口中。他口的技巧总是十分糟糕,舌头被抵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舔,吮吸的时候牙齿磕磕碰碰到处乱撞,喉咙又浅没法插到最深处。

阿什莉知道尤莱亚从不享受这个,因为在做这事的时候他总蹙着眉心,呼吸间带着呛咳。这么做只是邀请,从操他的嘴开始,他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度让出去,而她会将他攥在手里肆意凌虐。过去阿什莉总这样,她不在于尤莱亚的感受,她会用指尖缠住他枯干的金发然后用力往下摁,直到呕吐感让他喘不上气面颊青紫。

现在想想在对待尤莱亚这件事情上,阿什莉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对,具体是哪里她不想一一回忆。此时此刻她的手并没有用力,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指尖蹭着尤莱亚头顶的发旋,她只是习惯性将手放在这个位置之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而已,却没有意识到和原先的暴戾相比,现在这种互动甚至显得有些亲昵。

尤莱亚吞着她的性器顿住,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显出犹疑的神色。他都已经做好了忍受那种被插进喉咙的灼痛和反胃的准备,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粗鲁的继续下去。他睫毛轻轻颤动,他想抬眼去看她的表情,却又因为常年的虐待调教而垂着头,只是感受到头上的微痒。

她究竟在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呢?和平时一样用力按下去就好了,她过往从不曾在性交这件事上体谅过他,为什么最近一切都变得奇怪。

他还是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半阖着眼睛梗着脖子自发的往里吞,尤莱亚的眼前只有阿什莉,保暖的底裤里是一片柔软的皮肤。阿什莉的大腿根算是她浑身上下为数不多的几处没有伤疤的地方了,现在这里很热,热到几乎发烫,随着情欲绷紧的肌肉显出好看的线条。浅棕色的耻毛蹭过他的嘴唇、脸颊,些微的刺痒和被塞满的口腔让他生理性的视线模糊了。

这种时候尤莱亚不应该思考,只要身体机械的按照被调教好的姿势和动作去执行就好了,一直都是这样,一直只能这样,将自己当成一个没有心的人偶他才能一点点熬过那些地狱般的日子。可现在他却在疑惑、在焦虑,一切又是因为阿什莉。

她的变化究竟是为什么?她到底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是她将他的肉体剖开扯烂,是她将他的自尊碾为齑粉,是她踩着他的头将他拖到地狱中。也是她给他食物,替他买药,还将自己的床让给他。

“尤莱亚?尤莱亚你在听吗?”鼓起的脸颊突然感受到凉意,是阿什莉的义肢,她用那只金属的机械手捧住他鼓起的脸颊。“我说够了,我硬了,坐上来!”

在对待尤莱亚的时候,阿什莉确实和体特温柔这些alpha该有的好素养不沾边,她火急火燎的将他扒光按在沙发上,家里配套的家具都是按独居配置,地方本就不大,两人挤在一起能活动的空间就更小。她将他本就单薄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扔到另一头,倒是没忘了将屋子里的暖气再打高一点。

尤莱亚的嘴角还挂着口交时残留的体液,他将腿张开时没有丝毫犹豫羞涩,并在阿什莉松手后虚环在她腰间,可空着的双手却没试图抱住她,而是受虐似的交叠在头顶,既顺从的向操他的人展现出脆弱柔软的胸腹和肉穴,也因为被绑缚的双手让他无论遭遇什么都无法反抗。oga可不会天生用这种姿势挨操,他在军帐里被折磨了很久,双手被绑在身后,吃饭喝水的时候都不会有人替他松开……

阿什莉用力摇了摇头,她还是不要去回忆有关他的过去比较好,绝不可能翻出哪怕一丁点儿温情,对此她十分肯定,能够回想起来的一定只有彼此的仇恨和憎恶。

尤莱亚的身体上没多少伤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痊愈,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在那些帝国的生命科技在胚胎时期的筛选。尤莱亚受到的伤害不可能比别人更少,由阿什莉亲自拷问,到最后也没能撬开他的嘴问出携带密码破译文档的政府职员逃往哪个方向。可讽刺的是他咬牙忍受的一切,最后因为同族的精神崩溃而化为泡影,他托付的人因为无法逃出她们的封锁区主动投降,他们轻易就舍弃了尤莱亚拿命守护的情报。

过去阿什莉最讨厌的就是尤莱亚的笑,温柔的、亲和的,仿佛救世主一般出现在每天的电视讲话中令人作呕。在他绝望痛哭的时候她笑得最开心,心脏像是沸腾一般往外泵出毒液,她只想践踏他,彻底毁掉他。

阿什莉做到了,说实话根本没费多大劲,拧断他的胳膊不比扛起一挺重机枪更费力,摘掉他的腺体也只需要划几刀就行了,更别提毁掉他的骄傲和自尊,只需要往他屁股里捅两下。她成功了,但成功后从没为此感到过开心,通过暴力与杀戮复仇是最直接的方式,最简单的方式,可就像战争本身一样,只会带来一片废墟。

现在的尤莱亚身上只有一道消不去的伤疤,他的胸膛光洁苍白,因为太过瘦弱的缘故,肋骨的形状隐约可见。他放浪形骸,不知廉耻,他不仅主动给她吸屌,并且在被脱光后脸上没有一点红晕。他就只是那样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张开腿等人任何人或者东西操进去,他足够顺从,在阿什莉用金属义肢挤入后穴扩张的时候,他甚至表情都没变。尤莱亚根本不需要扩张,随便用手指抽插几下他就湿的流水,但从头到尾他的蓝眼睛里只有一片空茫。

尤莱亚不享受,也感觉不到欢愉,他主动向她献身的理由一点都不难猜。一切都只是偿还,他甚至不愿意欠她一丁点儿人情。他不接受她、他也不照顾自己,就像放弃了什么似的,这种时候、这种本该被热烈的情欲和旖旎的气氛填满的时刻,他仿佛一具活着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烦躁。

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种状态,两人之间半步都没向前迈进,尤莱亚只会让阿什莉生气。

如果阿什莉再对两人的关系多些思考,她就会意识到生气的原因发生了变化,两人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可如果有这么细腻的心思,阿什莉就不会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

可往常一样,她总是行动快过思考,何况现在她下半身已经硬的不行。

肉刃破开淌水的花穴,软肉早被调教熟透,异物侵入时便会本能的收绞,一瞬间阿什莉被他吸的头皮发麻。总是这样,和他本人的意愿无关,尤莱亚是个oga、是个男娼,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

只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几声气音:“啊……”尾音很短也很轻,比起动情更像是压抑不住的条件反射。阿什莉捅的太急也太深了……尤莱亚只有这个模糊的念头。

她的尺寸可不小,内里被蛮横的撑开,又快又急,顶头虽然没朝着闭合的生殖腔口去,但却也每次都能蹭过内里凸起的腺体。可偏偏她又没有足够粗暴,不会将他撕裂、捣碎,于是那些避无可避的生理反应就不断在在瘦削的肉体扩散。从交合的地方到心脏,再随着血液到指尖。尤莱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开嘴呼吸,为了让气息更顺畅他仰起头,上方的视线中不止有阿什莉家白色的墙面,还有星星点点透过窗帘的日光。他好像很久没见过日光了,这些日子雪下的太久了,又或者是因为性交的时候,他总被人揍、被折磨的两眼发黑。

阳光、沙发、来自alpha的泛着酒香味道的信息素,尤莱亚能够感受到,这一切都在让他起反应,背脊颤栗,指骨在头顶收紧,就连呼吸也在随着不断升高的体温变得灼热。

生理反应就是这样,他只是还没能完全习惯,只是这样而已……

可真的只是这样吗?他们离得太近,近道阿什莉的热汗随着挺动的节律滴到他肩窝,近到她的呼吸吹到他的脸颊上让他发痒。阿什莉弯下腰插他,她的脸猝然闯进她的视线,尤莱亚没看到了,她的的眼睛里有他。不知道从什么之后开始,他在阿什莉眼中不再是一个憎恶的符号、一个发泄性欲的充气娃娃,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他。

alpha的那根东西顶在里面让尤莱亚觉得饱胀,他被她掐住双膝陷入沙发的一角,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但不疼,对于尤莱亚来说这就已经很好很好了,毕竟这事儿对他而言很糟,会痛、会流血,让人觉得屈辱绝望。这是惩罚,却并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只是因为他还活着。

尤莱亚还在生育中心的时候看到过,铁丝围城的高墙外有人举着牌子抗议,不该让像他这样的胚胎出生,筛选基因创造生命,这是违背上帝意志的傲慢。他知道自己并不像是帝国宣传的那样,代表未来与希望,活着就是诅咒,没人会在意他,没人会保护他,更没人会爱他。

“操,尤莱亚你水真多!”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足够直白粗鄙的感慨像针一样扎进心脏,没有丝毫矜持也从不会掩饰,阿什莉总是这样,她蛮横强硬的把他从神游中拉回来,用更痛更过分的言语和行为,可尤莱亚是没法反抗她的。显然阿什莉说的没错,她在进出时带出的水声是那么清晰,甚至不用怎么仔细去听也能从交合处传入尤莱亚耳中,令他心脏一颤。太淫荡了不是吗?只是被捣弄了几下就已经湿成这个样子。

他总在这种时候被人称为婊子、贱狗。他们讥讽他,淫荡不堪的oga,即便被操出血肉穴也会自觉的收绞吞咽。有些事经历的多了确实会麻木,可尤莱亚至今都无法不在意。过去他被教导规训的那样完美,成年后的第一个发情期他用抑制剂掩饰的没露出一丝破绽,一个优秀的oga怎么可以在不发情的时候这么湿呢?他的身体应该只属于标记他的人,只有那样他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然而就连这样的梦都只是妄想,她把他的一切都毁掉了,然后压在他身上嘲笑他的可怜可悲。

婊子,贱货,性奴……他总被人这么称呼,没人在意他究竟是谁,没人关心他究竟有多痛苦。

别这么说我……

回忆混在脑海中,尤莱亚无意识的张开口,可是并没有把这句祈求的话说出来。求他们的话只会被虐待的更过分,尤莱亚知道,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阿什莉是始作俑者。何况这么长时间过去,身体早已习惯了被侵犯,他已经无药可救了,甚至这场性事本身就是他主动邀请她的。

他们很少在白天做,毕竟晚上光线昏暗的时候,看不清彼此面容和表情的时候,施暴会更加容易。可今天似乎挑了个不那么让人习惯的日子,大晴天里窗帘都拉了也能看清尤莱亚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苦闷,甚至在她感慨过后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尤莱亚的唇线原本就薄,被他抿成了一条线,所有的闷哼和喘息都被压在喉咙深处。

这又是在闹哪出?明明是他主动的,现在却表现的这么难受。

气氛莫名就开始让人不爽了起来,阿什莉赌气似的用力一挺腰。

“呜……”咬着嘴唇的男人在在沙发上挺起腰,她顶的很深,以至于尤莱亚连嘴唇也咬不住了,趁着他齿关松了的时候,阿什莉将拇指抵入他唇间。湿软的舌头蹭了一下指尖又缩回,温热的触感让阿什莉心猿意马。

他们从未接吻过,即便已经不记得做过多少次,她侵犯过他,占有过他,现在也将尤莱亚压在身下操弄,皮肉紧贴着,身体的一部分陷入他的肉穴中,这本该是最亲密的姿势,可两人间却像是隔着看不见的屏障,没有拥抱和没有接吻。这事理所当然的,相爱的伴侣才会如此分享爱意,他们非但没什么亲密的关系,反而相互憎恶。

她塞入他口中的并不是金属义肢,但尤莱亚也没试图咬她,很久以前他还没有这么乖,会咬人,会踹人,比现在不听话的多。被操的时候即便把他绑起来,尤莱亚也会尖叫痛哭,竭力挣扎反抗,最后弄得自己满身是血。那样子确实很脏,但那个时候还能从他的蓝眼睛里看到光,不像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阿什莉说不上来究竟尤莱亚哪个样子更糟,两个都不好,只是她没法再让他摆出其他表情。

“沙发都要被你弄湿了。”阿什莉继续说给空气听,但她可没说假话,她用义肢蹭过已经被塞满的肉穴,溢出的水液让金属反光。听到这句话尤莱亚不仅没有脸红,想法他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他直接扭过头去不想看她。“好吧,我是想说挺舒服的,真的!”阿什莉摆出认真的表情投降的很快,换到的反应是尤莱亚扭回头咬了她一口。

这女人又在说什么蠢话?他的舌尖尝到淡淡的咸味,是汗,又混合了些许来自alpha的信息素,让人情不自禁呼吸发热。他最终还是没把她咬出血,只是犬齿在指腹留下印记,他没有心软,只是抬眼去看她的那个瞬间,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真诚。该死的,是真诚。阿什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大开大合,她缓缓将肉棒抽出,再碾磨着重新没入,她耐心的拉长了整个过程,好从他的穴里扎出更多水液。羞耻,酥胀,可却没有丝毫疼痛能掩饰身体的反应。

她还不如快点,粗暴点,把他操出血……

当热烫的红晕蔓延上眼角的时候,尤莱亚狠狠的想。

可要是能顺着他的想法做下去的话就不是阿什莉了,太多时候都是他怎么讨厌她怎么来。果然,阿什莉换了个姿势,她并不在意他在她指尖留下齿印,她抽出手,改将双臂撑在尤莱亚的双侧,然后依旧维持着刚才那种慢悠悠的节奏。她的性器一点点往里深处,顶端豁开被水润透的甬道,逐渐被填满的饱胀感让尤莱亚的气音逐渐错乱喑哑。被alpha拢在怀里的感觉同样让人感到陌生,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里,避无可避的肌肤贴合亲密到让他有些无措,他忍不住抬起手去推她,却被阿什莉的义肢攥着手腕又押回头顶。

“阿什莉你……”尤莱亚颤抖着,原本淡漠的面孔有了变化,他额间蒙上细汗,从面颊到耳根都是发红发烫的,这种时候能让人清晰的意识到他就是个oga,身体里头很容易湿,手脚和脸颊都很热很软,值得被爱怜也需要被保护。

过去阿什莉从没正视过这件事,但今天她停下了动作。她没立刻拔出来,插在里面但却没再动腰:“被操的太爽了?”她笑着露出虎牙:“爽到咬我。”说着她还将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尤莱亚停下推拒她的动作,他愣愣的看着她,视线随着她的指尖晃,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阿什莉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的脸更红了。

混蛋,这怎么可能呢!都只是生理反应罢了……他是讨厌她的,他恨她……

“为什么?不是你邀请我的吗?”阿什利尤莱亚露出这种表情很稀罕,他明明已经被操的熟透了,却会在她慢下来的时候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在能看清他的地方做好像感觉也不坏,不知道自己过去为啥总黑灯瞎火的干他。果然,和尤莱亚有关的事她做错了很多。

尤莱亚没说话,他绷着下颌眼神左右游移,他不想看她,因为太近了,近到能够让他看清她眼底真实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被阳光晕染:“……够了,快点……”他甚至挺腰去迎合她,软化服帖的穴肉有意识张合。

阿什莉很吃这一套,几个呼吸间她就硬的发胀:“操!”笑容凝在她脸上,她把风度和耐心抛到脑后,她托起他的屁股往深处一挺。

“唔……”过分的刺激让尤莱亚泄出唇音,夹着她的双腿有些微不受控制的发颤。

确实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都意识的到,他们在阿什莉家里,这一次尤莱亚甚至不完全是被强迫的。那种温和的,让人心口发热的变化让人无所适从,仅仅只是在有光线的地方认真看着对方,也会让人觉得羞赧。

但他们没人会主动说破这点。

肉体相撞的声响和喘息混在一起,除此以外他们沉默着,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只在快感过载时透过模糊的热潮飞快的瞄一眼。被操熟的oga身体轻颤,他主动曲起双腿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躺的舒服些,还是方便她侵犯的更深。清晰的水音被奋力进出的性器带出,本是令人难堪的事实,却在她满面红光的笑容中变得让人犯迷糊。

他能够闻到阿什莉的信息素,冰酒的气味弥散的到处都是,本该是凌冽的气味,却因为和情欲混合在一起让人迷醉昏沉,浑身发烫。他完全是下意识夹着她的腰,腿间被她腰带的皮革磨出细细红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器,那根被两人夹着的、根用不上的阴茎也硬起来,铃口溢出透明的腺液黏在两人小腹上。阿什莉感到点湿意,她伸手摸下去一片湿黏。

“操,尤莱亚……”她快到了,还撑着的义肢用力抓在沙发上,锃亮的关节咯吱作响。

“……”他的脸被汗濡湿,整个人都是软的。

阿什莉用力往深处挺进,捣弄变得又快又急,他的双腿随着她的腰身晃动,感受到她即将射在里面,尤莱亚一阵战栗。

“操,套子!”莽撞的alpha想起了正事,她猛的抽出,喷出的精液黏在尤莱亚穴口。

尤莱亚被激的哆嗦,被撑开的后穴还没能好好合上,媚红的软肉从白液中透出来,看上去一塌糊涂。他的呼吸都在抖,情欲让他失态,也只有阿什莉会记得这件事,她当然不会冒险让他怀孕,她是唯一在乎他的人。

“呼,呼……啧。”阿什莉也在喘,高潮的余韵中她鼻翼上的疤显得鲜妍明亮,她是漂亮的女性,尤莱亚一直都知道。

“阿什莉……我不会怀孕的。”他哑着嗓子向她保证,oga在发情期生殖腔打开的时候才会容易受孕,又或者对着唯一的那个人,oga会毫无保留的献上自己。但对于尤莱亚而言,能够标记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向她解释的时候,尤莱亚在笑,那是种礼貌的、疲惫又认命的笑,很淡也很轻,就像是朝露一般轻轻一碰便会破碎。他敞着腿被她压在身下,大腿内侧体液混着红印,乱七八糟的样子,而无论是过去或是现在,她都是将他弄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

他其实不该对她笑的。阿什莉想。这种表情让她难受,让她困惑为难。她想将他蹂躏到支离破碎,又想将他完整安全的保护起来,再不受任何伤害。两种矛盾情绪堆积在她胸中,现在的阿什莉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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