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犹豫了一会,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林子承温柔地笑起来:“既然收了礼物,要不要顺便邀请我们进去坐一坐,有些事情谈起来可能很费时间。”
暮气沉沉的男子,深陷的眼窝,阴鸷地看着他们,只剩下一层肉皮的包裹的腮帮,抖动了几下,手指拽紧那小瓶糖浆。
沈清宁连忙安抚解释:“别误会,我们不是警察,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清楚。放心,我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和主人一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黑狗,狗占人势地站在男子,叫声比刚才更大声,似乎不欢迎突如其来的两位不速之客。
好一会,男子才慢吞吞地说:“进来吧,小黑,别叫了。”
黑狗听到命令,立即乖巧地围在男子身边摇尾巴,时不时回头看林子承和沈清宁。忽然它看见沈清宁走路一瘸一拐,像发现奇怪玩法,摇着尾巴跑到后面,学着沈清宁一瘸一拐地走。
沈清宁见它这副模样,气得做了几个吓唬动作。黑狗后退几步,装模作样地收敛,但沈清宁一不看它,又开始学。
林子承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沈清宁一看他笑起来,也就不再驱赶黑狗,甚至还想多表演几个动作,让黑狗学起来,逗一逗快把眉毛拧在一起的美人。
男子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赶走了学瘸子走路的黑狗。
一进屋内,灯光昏暗,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整间屋子,房间内的桌子家具简单而陈旧,显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更换过了。靠木窗的床铺破洞连连,能坐人的三张木凳表面也满是划痕和污渍。
屋内正中间掉漆的红色木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张黑白遗像。一个年轻貌美,应该是男子的女儿,另一个则看上去有些苍老,应该是男子的妻子。
男子提起两张木凳,放在林子承和沈清宁面前,自己则坐在剩余的那张凳子上:“家里没有什么招待的,你们来有什么事?”
林子承搬起一张凳子,放到靠墙的边上,对沈清宁说:“靠着墙,对你的腰舒服些。”
沈清宁一顿,丹凤眼微眯,坐到凳子上,如果不是男子在场,他还想得寸进尺些……
林子承坐在男子面前,也没有任何客套含蓄:“杨岁,今年五十九岁,五年前女儿杨欢死于尽欢待,尽管你报警了,但警方并没有查到什么,后来了无音讯。在那段时间里,你三番五次去尽欢待讨要说法,都被赶了出来,甚至还遭过毒打,你妻子也因丧女,过于悲伤,在同一年死亡。”
杨岁听到“杨欢”倏地死死盯着林子承,没一会,像喘不过气来般剧烈咳嗽起来,手忙脚乱的扭开,拽在手里的糖浆,喝了几口后,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
“他们害了我女儿。”杨岁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颤,声音嘶哑地说,“都是他们害我得家破人亡,我女儿才十八岁啊,就这样没了。”
沈清宁大概猜到是怎么悲伤的故事,新闻也有过类似的案件。
“杨欢我的乖女儿,从小就懂事,知道家里穷,也没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要这样要那样,一套衣服穿小了才不穿,放学还要去地里帮我们干活。你们说,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吃什么药,还吃死了啊!我去和警察说,警察让我等,他们会去查,几年了啊!查出个屁来!那些害我女儿的人,不都活的好好的!”
说着杨岁的身子颤抖起来,呸了一声,用发硬的袖子擦了擦眼角不甘心的泪水。
林子承及时地递过去一块柔软的纸巾说:“容我大概猜一下整件事的经过,你女儿杨欢当时高考完后,跟着章冠去城里打工,赚取大学生活费。两个月的工作结束,在回家的前一天,杨欢被人带去了尽欢待,被迫吃了药,由于药量过大,导致杨欢死在尽欢待的厕所里,警察过来调查,也没有查出重要信息。”
杨岁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手里接过纸巾,握成拳头:“对,章冠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大学生,欢欢当时听说他在城里工作工资高,就说跟着他一起出去打工两个月,赚到的钱一部分给家里用一部分给自己用。我们不该让她出去,也就不会死。”
沈清宁从林子承和杨岁的话里,抓到一些疑点,杨欢一个农村小女孩,即使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娱乐会所是一个多发事故的地方,一般按她这样的品性来说,绝对不会去。而杨岁的话里可以知道,杨欢一个孝顺的女儿,最期盼的就是父母过得好一点,所以有人利用金钱,把杨欢带到尽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