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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序(1 / 1)

房舍的残垣溅上飞散的殷红;硝烟蒙雾中闪过一瞬间刺眼的激光,火药声接着轰然炸响。

一只柱状铳器悄悄地从破碎的瓦房屋顶上伸出,深红的外壳盘着金se的龙身。

巨大的身影四足踏地,从伤口流出不明的稠ye、啪哒啪哒坠落,有如雨後泥泞般淌向满目疮痍的街道。

垂着满头狼狈不堪的浅se杂鬃,落魄的兽缓缓抬起头,本该昂然於额前的利角徒留断面,血红双瞳映照出屋瓦上方露出的空洞圆孔。

洞孔深处酝酿着杀意,还想着「那是什麽」的同时,爆裂的火花顿时在瞳膜上扩散开来。

牠根本来不及反应,脑与脊便被暴戾的冲击撕裂,转眼被炸得血r0u模糊。

──那是件悲惨又骇人、关於肚子饿了外出觅食的故事。

然而故事的结局,牠彷佛听见人们欢欣鼓舞地互相道贺,为牠的si说着「恭喜恭喜」。

***

老旧大门两侧贴着殷红的春联,准备除夕隔天引燃的几串鞭pa0静静挂在檐下。

门板被叩叩叩地暴躁敲响。

前去应门的桃陆拉开传统古厝门环,他脚边就忽然窜过一团毛绒绒的黑影,一溜烟闯进他家。

「什麽东西!」

桃陆赶紧追了上去,亲戚聚棚、热闹滚滚的客厅上,只见那个头上顶着迷你舞狮面具的娇小身影爬上桌子,大口大口扒起祭祀用的j鸭鱼r0u,啃了几口又丢开,像阵破坏小旋风朝桃陆从国外回来时带的行李冲去,抓开包包搜出了一袋洋芋片。

「我准备晚上打牌吃的洋芋片!」桃陆惨叫着冲上前,把那只小怪物拎到半空中,遏止它继续大肆掠夺。

父亲这时才一脸不以为意地走来,「哎呀、小年今年也来了呢。」

「这家伙是什麽东西?」

「你看看,每次过年都待在国外不回来,老早就忘了吧?你爷爷说这孩子叫做年,每年除夕都会来家里捣蛋,不过晚上爷爷就会带他回去,我看老爸从来没有赶人家走,就把他当成是过年限定的神秘小客人了。」

「但是爷爷今年夏天时已经过世了吧?」

「所以晚一点你就到附近找找他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小孩,负责送他回家罗。」

桃陆把这被称为「小年」的小家伙抱在x前,没让他又挣扎着往食物堆里钻。

原来真的是个小孩子,刚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野生动物。

这麽说很小的时候似乎有点印象,当时还以为是凶暴的野狗,幸好爷爷总是把他留在身边,不让他跑远……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是这孩子的兄弟之类的?

「──话说,你可别把人家切碎了丢回海里哦。」

父亲忽然语出惊人,桃陆吓了一大跳地转过头。

「哈哈哈、瞧你紧张成什麽样子。这是你爷爷说的,每次都扛着家里那支祖传的百年铁pa0古董,说什麽要把小年杀掉切碎再丢回海里,你看小年还不是每年都来玩。」

桃陆很意外他那个沉默又严肃的爷爷,原来也有这麽幽默的一面。

既然每年都能来,还有什麽丢回海里的提示,那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海岸吧?

「唉,好像有点麻烦啊……」

小声咕哝,手臂却忽然传来激痛,低头一看竟然是手上抱着的小年咬了他一口。

「痛si啦,你这个小坏蛋!」

「要吃。」面具下发出了稚童软软的声音。

「原来你会说话啊……吃什麽,你都吃我洋芋片了还想吃?」

桃陆掀开小年套在身上的鬃毛怪物面具,看见孩子正双手搭着他的手臂,眨眨圆滚滚的眼睛,浅se的柔软细发一点都看不出到底是附近哪家人的孩子,反倒像个外来的混血儿。

在牠的屍块与血r0u上,互道着「恭喜恭喜」、满脸无知笑容的人们啊……

锐利的犬齿缝中残留着咬下皮r0u的柔韧感,腥红兽瞳竖成不祥的针状──孩子抬起头、咧开了宛如笑着的嘴角,义无反顾地继续喊:

「通通要吃掉!」

喂,老头,你还真的认为你区区一个凡人能教化我吗?果然,人类都是如此的不自量力吗?

果然,果然呢。

***

自亘古以来,他已经不晓得亲身t验过多少次失去同伴的痛楚,那就彷佛是有人狠狠地拿着一把利刃不留情地自後方突袭,一刀一刀地刺进他的身子,露着开心的神情辗转着。

痛,不……是已经无法言喻的感受。

第一次见到那个老头似乎也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吧?

人类的新年,鲜红se的鞭pa0竹在不久後被点燃,绽放的火花顿时外露着十足的火药味、足以轰炸他们耳膜的声响,人们欢喜迎新年的热闹、雀跃的相互道声「恭喜」,当人们每走一步、每踏一步似乎都是踩着他同伴身下所流淌的殷红走过来的,鞋底沾染着yet是多麽的yan丽,可惜的是人类不曾发觉过。

他甚至无法想像人类竟如此大胆,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挣一口饭吃,养活自己、喂饱孩子,为何人类的心肠如此的恶毒?

他恨,人类的自私;

他恨,人类的骄纵;

他恨,人类的无知。

「其实,鞭pa0只是希望你们避免在这个时候出现。」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探去──对了,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那个疯老头──满头的白发搭配着苍老。

他下意识地向後跳跃几步,血红的双瞳流露着杀意,也许是因为受到惊吓,瞳孔慢慢缩成尖椭圆,低声嘶吼着,他诧异地瞪着老人,困惑着为何他有办法爬上这里──屋顶上,兴许是因为第一次这麽近的瞧见人类,使得他後脚没站稳,差点跌下去,幸好在最後重新抓回重心,仅有几片砖瓦啪啪啪地落至地面。

「嘿,别担心,我们可以谈谈。」这个老头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此时,老人朝着他招招手,神se从容

「人类,人类!」尚未习得人类的语言,他只能勉强的凑出这两个字,磨擦着牙龈发出吭吭地低音,警告着

老人点点头,呵呵一笑,坐在屋顶上头的姿势与他的年纪格外不搭,身手老练且俐落,简直就像是披着老人皮相的壮年。「我叫做桃年。孩子,你也来坐坐吧?」

「吭吭──吭吭──。」他的血红se双瞳瞪得大大的,余光瞄见底下的人们准备再次点燃那串着红se的pa0竹,深深地仰起自己的上半身,yu想直扑这群人类、撕烂他们欢喜的嘴脸时,自己的身子突地被抓住,不……是温柔地抱在怀中

老人抢在底下人们用燃烧起来的火柴点响pa0竹时出声:「孩子们,咱们先缓缓吧?」

闻声的人们认得这低沉的声音,纷纷转头寻找着发出声音的人,老人呵呵一笑,道:「在上头呢,上头。」人们这才抬首看着,惊呼声瞬间此起彼落

「爷爷!爷爷您怎麽又跑这麽高呢!万一摔下来了怎麽办?我的好爷爷,您快下来吧?」

「我不。」老人又是一阵呵呵笑。「晚些再放放pa0竹吧?」

「为何呢?现在放不是正好迎接着热闹吗?」

老人微微低首望向怀中浑身紧张僵y的他,说着:「因为现在放,还太早了,不到时候啊。」

「爷爷,您又再说什麽疯话了?」人们无奈地笑着,不过看在老人的面子上还是收拾了东西等待晚一点再放pa0竹,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去。「爷爷,要是时候到了,您可要记得提醒我们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g活吧?」老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屋去吃饭。待确认人们都进屋以後,老人才将他放下,吹吹口哨,「孩子啊,让你的朋友赶紧出来找东西吃吧?记得别被发现了,大夥儿此时应该都在饭厅里,让他们从後门进去厨房,别踰越了知道吗?」

虽然疑惑,对於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人亦带着好奇与惧怕,不过却无法完全信任。他拿自己当实验,跳下屋顶偷偷溜进距离最近的人家厨房内去咬了几块r0u,确定无人发现且安全无误时,方敢朝着悬挂於天上的月牙发出吭吭的声音。

不过一下子,数只拥有深红se外壳、盘着龙身的兽怯怯地出现,先是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接着兴奋地同他一块溜进人家厨房咬几片r0u,旋即迅速地跑开回到原本该去的位置。

他原先也打算跟着同伴们回去,岂知老人却再次蹲身抱起他──真不晓得这麽一个身手俐落的老头是从何而来──他於老人的怀中挣扎着,但是无论他怎麽扭转着自己的身躯或是咬住老人朝他0过来的手,其似乎都不感到疼痛,仅是一味地呵呵笑。

「孩子,你能化作人身吗?」老人语出惊人,使他挣扎更甚。「别怕别怕,爷爷想要认识认识你。」老人00他的浅se毛发

「吭吭──吭吭──。」他再次发出低吼声,奋力挣扎

老人彷佛想到什麽似的伸出大拇指轻轻点在他的额上,如冬yan般的温暖瞬间自额前炸开,包覆住他的全身,让他一秒放弃挣脱,眼皮慢慢地沉重起来,明明就想要努力挣大的眼睛却只能一眨一眨的与从未享受过的舒服争执着。

老人凝起脸se,叹口气:「孩子,真是委屈你了,亲眼见着大家变成那副样子……很难受吧?别怕,放下心中的恨吧?尔後就让爷爷来照料你跟你的朋友吧?」

就在他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老人所说的话──

「从此以後,你就叫做年。以後新年时,记得回来找爷爷。」

夜晚,吃过团圆饭後,桃陆自然也成为了保护这个叫做小年的小东西安全抵达家中的保镳。牵着小年的手,桃陆突然觉得自己充满ai,小年的手小小的根本就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瞬间抚平他原先略带不满的情绪。

即使是从国外回来,可桃陆每回一到家都只会躲在房间里头,此刻双脚底下所踏的平地对他来说是多麽的陌生。他放慢步伐,边以着散布的方式牵着小年,边观察着这个他住了这了几十年的城市,月牙高高悬挂於天际,即使小道路旁有着几盏路灯微微一闪一闪的发出亮光,可桃陆还是不禁感叹着。

「小年,你说,其实我们住的地方也是挺漂亮的对吧?」桃陆忍不住g起嘴角,牵住小年的手缓缓收拢着

小年咬着不久前桃陆送给他、从国外买回来的bangbang糖,仰起头来,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盯着桃陆,若有所思着,头上顶着的舞狮面具有些歪掉的贴在他侧额。

「我说你家到底在哪啊?爷爷每年这样带你回来,即使你年纪再小也起码知道一点方向吧?」沿路上,无论桃陆怎麽与小年搭话,他不开口就是不开口,仅会用那双完全魅惑的双瞳盯着自己,让桃陆差点把他抓过来r0u

毫无头绪的桃陆才刚自国外回来,整天一下子准备这个、一下子又要用那个,原本以为这个年可以好好的窝在家中看着他的电视,岂知现在却还得将这麽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给平安带回家中。

可事实上……他就是不晓得这孩子的家在哪啊!脑海突地浮现出方才父亲再让他出门前所露出那满脸悠哉的神se,桃陆就觉得心闷。

「到底是谁对这里最熟悉啊?」桃陆不禁自喃着,牵着小年漫无目的地晃到邻近的公园,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又抱起小年坐在自己身侧

即使很晚了,公园内仍然待着一些大人与自家孩子。大人们皆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头相互聊着心事,小孩们要嘛玩着杀伤力较小且会发出闪闪火花的仙nvbang、要嘛就是在哥哥姐姐的带领下尝试着会一飞冲天、毫不留情的冲天pa0。

小年的双瞳凝视着他们,每当孩童正沉溺在那绚丽烟花升起的欢乐时,一gu怒意随之缓缓攀爬上小年的心头,鞭pa0的五彩缤纷同时也染红了小年的双眸。记忆中的火花如点燃的线香勳红他的鼻子。

「小年,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只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只好带着你往这公园人较多的地方跑,等下如果瞧见你的爸爸妈妈,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被人家说是拐了未成年小孩的人口贩卖子,那可不好。」桃陆没有发觉小年的异状,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pa0竹……pa0竹……。」小年的声音很稚neng,就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不晓得怎麽运用般地小心翼翼

桃陆听见,本不解地看着他,沿着他的视线探过去才明白他说的东西为何,顿时噗地一声大笑:「小年,谁教你pa0竹这麽一个词语啊?都什麽年代了,哈哈哈──哥哥跟你说,这东西叫做鞭pa0。你看看他们手上的那个,是仙nvbang;放在瓶子里再点火的,是冲天pa0──。」

小年的耳里在瞧见那些鞭pa0以後早已听不进任何东西,印象中的火药味、记忆中的疼痛,忽地如狂奔的野马冲进他的脑袋里头,宛如一颗核弹炸开他的脑袋般,剧烈的痛楚逐渐蔓延起来。

「吭吭──吭吭──。」鞭pa0的象徵是多麽的热闹,可听在小年的耳中却是如此的痛苦,他下意识地抱紧小脑袋,左右晃动着试图让这种痛觉消失

迟钝的桃陆终於发现他的不对劲,略为慌张地抱住他,担忧地问着:「小年?小年怎麽了?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吭吭──吭吭──。」血红的双瞳缓缓抬起,直视着眼前小孩们手中的东西,有些不受控的从桃陆的怀中挣脱,猛然朝着放鞭pa0的小孩冲去,此时,小年的唯一念头便是撕碎他们!

桃陆吓得大叫他的名字,正在玩鞭pa0的小孩瞧见这麽一个可怕的人往自己这边跑过来,同时也吓得尖叫,丢下手中的东西跑回父母身边大哭着。

「吭吭──吭吭──。」被压抑在心中最深处的仇恨渐渐被挑起,小年颤抖着自己娇小的身躯,身形摇摇晃晃地彷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看着桃陆胆战心惊

「小年,你没事吧?小年?」桃陆先是向被吓坏的孩童父母道歉,旋即将浑身发烫的小年给跑在怀中,安抚着:「小年,你没事吧?小年?」

血红的双瞳将目光笔直地投s在桃陆身上,就在桃陆准备抱着他先回家时,小年悄悄张开血盆大口,锐利的獠牙於月se下缓慢形成,倏然轻跃翻身咬向桃陆的x膛。

──小年,记得每年新年回来找爷爷,爷爷替你找个好吃的。

──奇怪了,我就不懂爸爸怎麽这麽喜欢你这个小家伙。

──啊,小年,你又来玩了吗?等下我们一块去见见爷爷吧?我想爷爷看到你,一定很开心的。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脑中的声音就彷佛是不时交会在他耳中的噪音,刺得他浑身发抖、痛得他不知所措。

欸,老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们人类,从来都没有一天是愿意屈服在你的手下,可是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一个,若是自知人类的寿命不长,就不要招惹我!

双瞳猛然瞪大,小年这才发现自己被桃陆紧紧抱在怀中,车子呼啸而过,耳畔传来桃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见目前已经安全了,他方低首轻戳小年的额头,又气又无奈的说着:「你这孩子怎麽这样啊?新年就想要触霉头啊?走路怎麽不多看路一点?」

小年眨眨眼眸,浅se的毛发随着夜风轻轻被吹动──原来,刚刚只是他在幻想对那老头的子嗣不利吗?──眼瞳蓦然收缩呈现尖椭圆,小年jg神恍惚着。

他在做什麽?到底在做什麽?不是要报仇所以才始终待在那老头身边吗?

可……现在呢?老头不见了,那我是谁?是谁?

由於夜越来越深,加上方才桃陆见小年恍惚的模样,实在让他不放心,何况这个小家伙似乎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好像还让他心有余悸,仍然在他的怀中颤抖着。

稍微安抚过後,小年虽然不再发颤,但眼神仍旧宛如黑洞般无神,使桃陆亦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只好先将他带回家里去照顾。

「咦?怎麽又将小年给带回来了?」

父亲眯着眼睛,满脸不解,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让桃陆坐下。

「因为我真的找不到他家在哪,总不能这麽晚了还让他一个小孩在路上游走吧?太危险了。」桃陆伸手把小年额上的舞狮面具给拿下来,以指代梳替他理了理被面具弄乱的浅se毛发,又说着:「欸爸,你觉得小年他们家的人会不会来我们家找他啊?」

父亲耸耸肩,视线继续放回电视上的庆新年节目上,回着:「谁知道呢。不过,我想大概会吧,毕竟老爸每年都会亲自带小年回去,今年老爸过世的事情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有来参加丧礼,所以小年的家人也会知道老爸的事情,晚些就过来带他回家吧。」

「说的也是……。」望着小年的眼眸,桃陆突然有种错觉──血红se的眼珠子──他r0ur0u眼睛,再仔细看了下小年,是黑眸没错。「爸,那……今晚小年就跟我睡?」

父亲打了哈欠,关掉电视,碎念着:「啊……新出节目总是这样。」随後回复着桃陆:「对啊,跟你睡,反正明天你还是要带他回家,说不定他们家的人也很担心他呢。」

「喔……。」噘噘嘴,桃陆再次抱起小年。「好了,我们去睡觉吧。」

一双血红se的眼眸缓缓睁开,视线内是一片黑暗,腰间有双胳臂温柔地圈住自己,彷佛自己是什麽易碎品般的小心,他眨眨眼睛环顾了下四周,蹑手蹑脚的拿开手臂、轻轻掀起薄被走下床。

伸出小短手来,他的额前悄悄的长出利角,伫立於床畔凝视着酣睡的桃陆,指甲随着桃陆的鼾声开始成尖锐状。「我,要报仇……吭吭──动手,就可以为我的同伴报仇了。」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当年那个老头所说的话,他的眼瞳忽地睁大变成尖椭圆,深深的退後几步。

──动手、快点动手,现在可是好机会啊!快点动手啊!

同伴们的嘶吼声如雷般贯穿他的耳膜,b着他必须双手用力地摀住耳朵试图阻隔这种令他不舒服、甚至想吐的声音。

好一会儿,声音终於逐渐消失,他方敢放下手来不停喘息着,额间的冷汗不晓得从什麽时候开沿着他的侧脸滑下,眼瞳重新恢复成与人类一样的乌黑。

他大大的做了几次深呼x1,旋身慢步朝着房间外头走去,一如往常的客厅摆设、没有增添的家具数量,如昔年相同静谧到足以听见屋子内人们的酣睡声,来回踱步着。

年这个名字是那个疯老头取的,说好会每年都让他吃东西、答应会让他与同伴每年都不会受到威胁的疯老头,仍旧承受不住岁月的打击离开他们,所以同伴也接连重伤。

小年单独坐在沙发上头,静静地望着这漆黑中所带给他的空虚感,总觉得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少了同伴的热闹、少了桃年的微笑、少了生存的意义。

心脏彷佛被埋了炸弹,轰地一声炸开似的疼痛,y是b出了他的眼泪,复仇与不复仇两者在他t内打斗着,每当他决定下手时,桃年的嗓音总会飘进他的耳际阻止着他,但他身上施压给自己的复仇担子太过沉重,没有人可以化解。

额前的利角不知何时变钝了,或许此时的武器只能当作装饰。

对,一定要让人们知道自己当年承载的痛楚,一定,一定!

尚未来得及擦乾的浅seyet,默默地独自乾涸成两条泪痕挂在他的颊侧,他起身再次走往桃陆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关上,原先漆黑的房间突然亮起一盏小灯。

是桃陆发觉身边少一个小家伙,所以开了床头的夜灯。r0ur0u那双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拍拍脸颊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即使有小夜灯,可亮度依然仅能看见小年的身子而无法注意到他额上的角。

「小年,怎麽啦?起来上厕所吗?还是想爸爸妈妈了?」掀了被子往床下走,小年吓得退了一步,连额上的角亦跟着缩回原本隐藏的地方。接着,桃陆便抱起他,又一次回到床上让他躺好,将被子拉好、把他抱在怀中,柔声哄着:「没事,早上哥哥就带你回家,现在很晚了,先睡吧,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年的身躯,桃陆进入沉睡

微微仰首望着桃陆的下巴,应该是说他抬头的方向只能看见桃陆的颔,而桃陆的颈子正好就在自己的眼前,小年就这麽盯着他的脖子看,似乎再打着什麽算盘,心底萌生出两种两法──

动手,还是不动手?

只要动手,咬住了这个家伙的脖子,他就可以澈底解决掉那个疯老头的子嗣,替自己的同伴报仇;

若是不动手,他就可以继续和人们相处,不仅每年都还可以回来讨食,还能保住自己的x命,但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替同伴报仇,仅能自己苟活着。

所以,要动手,还是不动手?

紧紧咬着下唇,小年犹豫着。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桃年的话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钻进他的脑海,打乱他好不容易酝酿出能b自己动手的情绪,他反覆的思考着这句话。同伴们……真的希望他放下吗?

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被吓醒,小年神情恍惚、满脸疲惫地盯着前方与自己完全相反、jg神抖擞的桃陆。

「小年,我们今天一样去找你家在哪好吗?」今天已经是初四了,每天早上桃陆也对於寻找小年父母这件事情感到无奈,总觉得……小年似乎不如他们所想像的那样,有个健全的家庭

要是小年其实是从不好的家里逃出来的,现在又将他给送回去……岂不是又要让他再受伤一次吗?桃陆轻轻咬紧下唇思考着,蹲低身子与坐在床上的小年平高,伸手r0ur0u他浅se的毛发,替他把他喜欢的舞狮面具给套在头上,说着:「小年,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吗?」

眨眨眼睛,小年一脸懵懂。

「小年,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啊?」桃陆小心地问着,稍微观察着小年的表情,深怕自己戳中了人家的幼小心灵,给予人家第二击

小年依然眨眨眼睛,不发一语。

「那……我们继续去找你家如何?」桃陆将第一个问题又重新问了一次

小年仍旧眨眨眼睛,只不过这次多了几个字自他的口中吐出来。「我,一个人。」

一个人?桃陆的眼睛微微眯成一直线,小年所指的一个人是他的父母也跟爷爷一样离开了,还是……他父母丢下他了?

桃陆用力的摇晃着小脑袋瓜,不管是哪个理由,总之现在就是得到了一个结论──小年没有家。难怪他始终找不到认识小年的人,这大概就是原因吧?那该怎麽办才好。

***

「怎麽回事啊?」父亲接着电视,手指敲在遥控器上头,满脸疑惑

桃陆搔搔後脑杓,将小年抱在怀中坐到父亲身侧。「我说老爸。」

「你以为你在打什麽算盘我会不晓得吗?」父亲眼睛一眯,转头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将视线放到电视的重播节目上头。「小年不是我们家的小孩,不管怎麽样总还是要送回去的。」

「可是小年他说他是一个人。」

就在桃陆说出这种话的同时,四周空气彷佛停止几秒似的,就连电视上头那些艺人的动作也跟着停止。桃陆微微眨着眼睛,一脸茫然的左看右瞧,顿时咦了好大一声。

「这、这是怎麽回事?」怀中突然一空,他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本该安静待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此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年、小年!」起身yu想寻找孩子,不料眼前映入的却是一头拥有深红se外壳的龙?

金se的龙身与额前的利角都足以让桃陆惊恐,但他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忍不住开口:「小年……?是你吗,小年?」

直到桃陆喊出自己的名字以前,小年的脑袋有一瞬间就彷佛被什麽重击过一样,痛、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宛如失意般的不知所措。当他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兽的模样,而眼前的桃陆对这模样的自己亦是毫无畏惧。

「吭吭──吭吭──!」既然都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了,那麽只要动手就可以报成了吧?

是吧?

後脚轻轻磨蹭着地面,小年先是跃上空中,随後冲向桃陆,试图攻击他。岂知他尚未碰到桃陆,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漂浮於空中将他接下来,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圈在怀里。

是那个疯老头,赐予他名字的疯子。

桃陆见着了老人,立马倒ch0u了一口气咦了好大一声,「您、您您您您不是那个,挂在墙壁上画像的那个吗?」

老人呵呵一声笑着,微微点头,低首看向小年,道:「孩子,你终究下不了手不是吗?」

「吭吭──吭吭──。」谁说的?我只是不想要动手!小年的血红se双眸怒瞪着老人

「呵呵,你骗得过任何人,可你骗不了你的心。」老人指了指小年的x口。「这麽多个年头过去了,我们桃家始终遵循着与你们的承诺不是吗?等你们吃完东西後才放pa0竹庆祝,可你瞧瞧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pa0竹只是为了增添热闹的氛围,并不是打算伤害你们。」

「吭吭──吭吭──。」那我的同伴为什麽还会离开我!

「因为,他们会老,就跟人类一样,必须t验过生老病si,不是吗?」老人缓缓自虚空着地,把小年递给满头雾水的桃陆。「他们的si并非人类造成,这只是他们应有的循环,就跟你一样,明明就该去报到了,却老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报、报到?」

「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你的恨,造就了你继续在这世界上逗留的原因。」

「什麽?」语落,小年的身t开始产生变化──好几道不同颜se的光芒盘绕着他的全身,最终交汇成一条七彩的绳子柔柔的缠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桃陆的怀中拉起,漂浮於空中

「其实,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不愿意承认自己原谅了,孩子,现在这个时代不再属於我们,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老人呵呵一笑,任由七彩的光芒带走渐渐消失挣扎的小年,对着桃陆说:「啊……我们桃家的後代可真是一表人才,孩子,你叫什麽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桃陆吓了一跳,愣愣地回着:「我叫做桃陆。」

「桃陆啊,爷爷跟你说个故事,一个关於年的兽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啊?」

「嗯……好啊。」

有时候你所坚持的仇恨,早已不存在,只是你选择了逃避来当你复仇的藉口、只是你用来欺瞒自己的理由。即使复仇了,心ai的人、尊重的人、重要的人亦不会覆反,原谅才是能让你解脱,重新开始的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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