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铛铛铛、灵堂内响彻着各种古式乐器和唢呐的声音,一口黑色的长棺正摆放在灵堂里,前后有不少人来跪拜。罗琪这时正在守灯,而我坐在车里看向村里人陆续前来帮忙,牵大棚、摆碗筷和立圆桌,这一幕我记忆深刻。
16岁那年,我头顶白布框跪在屋前,迎接乡亲和伯伯们,他们无一不面色愁容,伯伯与舅妈们甚至会抱紧我哭泣,那时的我泪早就在前一个夜晚哭干了,所以我麻木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失去一样,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熟悉的敲锣打鼓声在山间回荡,我感到十分悲哀,人这一生想要做的事也不多,甚至可能非常简单,可意外也太过于无情,总能夺走无数盼望着明天快点到来的生命。
说实话,我连飞机票都没有来得及买。
我坐在车里郁闷的抽烟,罗琪爷爷去世这件事,我没身份插手,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就让我一个人待着,有需要再找我帮忙。
如果我死在了一个月前的那场车祸,那我肯定已经深埋地下。就像罗琪爷爷说过的那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必然还是什么都带不走,却也无法再停留于世,此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还能抽一根烟都算是一种好事,即使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但我难免有心中郁闷的时候。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罗琪给我发信息让我去帮忙挖坑。我赶紧下了车,随着大姑在村里请的帮手一起去了一处她们请算命先生找的风水宝地。
......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我挖完坑依然回到了车里,罗琪的许多亲戚都来了,说是再看看她爷爷最后一眼,因为明天就要封关了,后天是个好机会,所以后天早晨就会开始安葬。
车门在我发呆的时候被打开,罗琪无力的瘫在副驾驶位上,过了许久,她转头向我问道:“你一个人待着是不是挺寂寞的?”
“还好,我习惯了这种独自待在车里的感觉。”
罗琪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对我说道:“北京真远。”
“对于那里来说,这里也远。”
“可那里不会有人想来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想走出去,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
“这里是国家的土地,有人在意着,以后也会有人来建设,不过我们这一代是没那个能力去做到了。”
“那这里的村民还要过多久这样的苦日子?”
我抬头透过车窗寻着天上的星星,却发现它们都躲着我,唯独月亮太过庞大无法完全将自己藏在那夜晚难见的乌云之中,于是我把目光重新放到远方的山路上,刚好看到一辆电动车开着远光灯路过,好似山间的流星,消失在了安静的村庄里,而我随着他的离去陷入了沉默。
罗琪也跟着不再言语,因为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谁能去改变的,得需要大家一起去改变,可谁来组织大家去改变?谁又来承担改变失败的后果?当收益少于付出与努力时,做这种事全靠良心和信仰......可这样的圣人人间能有几位呢?
许久后,我终于开口说道:“就算是现在的你,会觉得自己过得舒适吗?......很难对吧,那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工地上的钱哪有那么好挣?田里的粮食哪里有那么好卖?......准时发工资都是良心老板了,世道都这样了,哪里还能出一个想要改变和能够去改变的圣人呢?......让他们苦吧,一辈子就这么长,谁不是百年之后睡在土里呢?”
我内心很不是滋味,却也无能为力,只好又说道:“我们好在还读过一些书,能够知道知足常乐的道理......可他们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现在的苦日子是自己还不够努力造成的。”
“所以......珍惜当下,比努力去改变现状更重要吗?”
“也许是吧。”
“可我不甘心。”
我惊讶的看向罗琪,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村庄,这刹那我不知道该鼓励她还是该劝她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只好一直沉默不语。
理想可以是梦幻的,可以是美好的,唯独不能与现实发生碰撞。我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说道:“你想怎么去做?”
“等我赚够钱,就自己单干。”
“准备做什么公司?”
“就做自媒体吧!”
“哪方面?直播、短视频、中视频剪辑、还是带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