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有两场画展,第一场是名家的世界巡回画展,第二场是五天后的大学生美术大展,展出的是来自全国各地学生的优秀作品。
本来原计划是参加完巡回展就回家,叶常青临时接到美术大展的邀请,于是又带着丁羡急匆匆赶过去。
参加完这两场画展,时间过去五天,在即将返程之时,叶常青又带着丁羡去了上海一家画廊。
画廊在梧桐南麓巷,丁羡是第一次去上海,叶常青的车子行驶在路上,一闪而过的风景都令她流连忘返,她像一只刚飞出笼的小麻雀,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然后发现离了北京那个燕三胡同,外面的世界真大。
秋风过境,冷意袭来。
马路两旁是枝叶遒劲的法国梧桐,干高冠大,随风落下几道嫩黄的梧桐叶,给这柏油路铺上了一层淡黄,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车子在一条细长的巷弄口停了下来,两旁是一栋栋金碧辉煌的白色的老洋房,在茂密的梧桐枝叶中,丁羡一眼看到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广告牌。
——达利画廊。
叶常青带着她进去。
画廊清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书墨味。
“这是我朋友的画廊。”
叶常青为她介绍,话音刚落,就有人迎上来,显然认出了叶常青,微微一鞠躬:“叶教授,来找苏先生?”
叶常青略一点头,“他还没来么?”
年轻姑娘礼貌微笑,十分拘谨:“苏先生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还在路上,我带您进去坐会儿。”
画廊装修精致典雅,穿过一道长廊,丁羡发现这画廊有点不简单,很多名画她只有幸在书本上见过临摹的样本,甚至在博物馆都不曾有的画。
居然在这儿见到了。
“您这朋友是个画家?”
丁羡轻声问。
叶常青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
他往门外一指:“看到门外的画了么?他是个收藏家,喜欢世界名画,美国有家博物馆曾出高价跟他收门口那副伦勃朗的画,他不肯卖,我以为他是自己喜欢想收藏,结果他说,他只是喜欢这种优越感,有钱也买不到的优越感。”
“……”
一定是个变态。
叶常青叹了口气:“虽然讨厌他的铜臭,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才华且很惜才的人,曾经如果不是他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买下我所有的画,或许你舅舅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不是想学画吗?或许他能帮你。”
丁羡犹豫:“我妈好像不同意。”
叶常青:“未来的路是你自己走,我当初学画家里也几百个不同意呢,现在谁知道我能走到这地步?老天爷不是人人都会赏饭吃的。”
丁羡没受过系统的培训,一直以来学艺术这条路都很烧钱,叶婉娴挺反对她学画画的,所以也没上过正经的培训班培训,手里这些基础都是小时候跟在叶常青身边学的,虽然画得不错,但她跟正经学过画画的学生还是差一截儿。
她怕自己会选错。
叶常青知道丁羡的担忧,鼓励她:“你一直都很优秀,这点毋庸置疑,给自己多点自信。”
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而入。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擦得增光发亮,鞋头尖尖,利落干净。
“好久不见啊,常青。”成熟男人磁性的嗓音。
叶常青转回头,视野空阔,丁羡看见一张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风光霁月地站在门口,衬衫西裤,勾勒出他流畅的身体线条。
男人走到两人面前,低头看了眼丁羡,声音悦耳:“你好啊,小朋友。”
如果让丁羡后来再评价苏柏从,他真就是个浑身充满铜臭,但偏偏又能装出一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模样。
苏柏从带着他们参观了整条画廊,丁羡被其中一幅画吸引,驻足在画前半晌没挪动脚步,苏柏从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眼叶常青:“你这外甥女有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