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又伸出了一根手指,这次没等她吩咐,陈余自觉完成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传统仪式。
彩云瞪大了眼睛,“谁说要拉钩了,这次不算,重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一侧脸颊,“这里,亲一下。”
陈余额头盘旋着一团黑线。
彩云声音又调高了几度,“不愿意?那算了,反正那人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陈余有种被捉弄的感觉,不自觉便要赏她一记脑瓜崩。才摆好架势,却见彩云睁大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慢慢接近彩云,一张清丽无双的角色面容倒映在瞳孔里,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
陈余一时忘记了呼吸,看着她微颤的睫毛,以及眼瞳中渐渐放大的自己,心跳越来越急促,如同擂鼓般响彻在胸腔,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陈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凭着记忆,往彩云面颊上轻轻一吻,微凉温软的触感传来,上唇还有些疼痛,像被人咬了一口。
陈余蓦地清醒,触电般往后推开,却见彩云正抿着嘴唇,似在回味。
陈余有些被人戏耍的气恼,果然,女人不论年纪和身份,某些时候都是阴谋和谎言的好手。他愤愤道,“你……”
“味道真不错。作为奖励送你一个消息,放心,你的朋友会在月圆之夜出现。”
“……”
陈余再次泄了气,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月至中天,饮酒半熏。
彩云面上浮现两朵驼红,双眼也有些迷离。
陈余也喝了半醉,忽然记起那只异魔的话,忧心道:“太阳神远去之后,你要如何自保?”
彩云打了个酒嗝,毫无形象的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腹,“放心,我已有打算。“
陈余担心她阅历太浅,不识人心凉薄,提醒道,“小心使得万年船。那些暗中设计你的人,筹谋良久,没那么好对付……反正没了神力,你这大祭司在许多人眼里已经碍眼,还不如提早抽身。”
“离开这座桃山,又能去哪呢?我生下来便是大祭司,除此之外别无所长,离开这里,总不能下山讨饭吧!”
“你年纪这么小,有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有什么好怕的。三百六十行,总能找到一只合适的饭碗。”
“万一呢,万一真的无处落脚呢?”
“那……那也没事,大不了我养你。家里已经养了只小魔王,也不在乎再加双筷子!”
“好,记着你说的,我当真了!”
说着,彩云痴痴一笑,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脑袋一歪便醉倒了。
“切,跟我拼酒,也不去黑水镇打听……”
陈余倔强了片刻,眼皮一沉,也醉倒过去。
……
清晨,一阵马蹄声将陈余唤醒,他晃了晃头,脑袋里还残留着宿醉带来的刺痛。
一名甲士翻身下马,朗声道:“大祭司,还请速去王廷,大王子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你先去回话吧,稍后便至!”
彩云似乎醒得早些,这会已经换了身素白衣裳,正对镜梳妆。
“轰——”
一声雷鸣炸响,仿佛正落在山上,整座木屋都跟着震颤。
枣黑色的骏马被雷声惊到,一声长嘶之后,前蹄豁然扬起,整副身躯张成了“一”字,近乎与山路垂直,险些将马背上的甲士掀翻在地。
所幸那人骑功了得,呵斥几声,便安抚了骏马,几点凉意落在脸上,他一抬头,却看到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天空,赶忙扬鞭催促,骏马吃痛,很快扬长远去。
“下雨了!”
陈余将手伸出檐下,几滴透明的雨珠落在掌心,像是眼泪一样。
天色很快黯淡下来,阴沉的有如黑夜,天空掉落的泪珠垂连成串,一时风雨如晦。
彩云给陈余披上一件蓑衣,又垫着脚从他背后为他戴上斗笠,陈余这才转过身来,却看到彩云也是这幅打扮。
倾盆大雨如注,溟蒙的水汽浸着寒意,有三分入骨。
“走吧!”
两人乘上白虎,一时有如闯荡怒海的一叶扁舟,身影很快便被无边的雨雾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