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先生遇到一个难题,照管德比郡公路修建工程的总管事请求他给新公路取一个有意义的名字。
这条预计将花费3万镑的公路预计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完工,但这不代表两年之后达西先生才能盈利。一条这么长的公路每建好一段就要在路边设立里程碑,并且会在合适的地方设置好几个收费站,向过往的车辆收税,只要有了收费站,已经修好的路段就可以收取公路使用费用了。
事实上,现在修建一条公路需要的技术并不太高,只要有大量的人力畜力,挖路基、采石、碎石、轧路这些工作并不需要多少技能:公路要高于地面,路基采用大块的石头,路面上灌注小石子轧紧,中间路面略高成拱弧形,道路两侧有排水沟。这样修建出来的公路质量很好,不容易积水和变形。
英格兰法律规定教区有修理维护本地道路的义务,但德比郡的教区公路太老了,除了城市中心的主干,其余的路一到夏季就满是沟辙,冬季更是难走,居民们早就不满了。新修建的公路宽阔又结实,博尔索弗原本的那一段教区公路彻底失去了作用,大家不肯用教区公路的名字来称呼新公路,于是有的人称呼“博尔索弗公路”、有的人称呼“彭伯利公路”、甚至还有人称呼“达西公路”。
总管事不敢说的是,最受欢迎的名字是“费兹威廉公路”。现在公路只完成一小段,才设立了第一个收费处,这个名字还能更改。但再拖一拖,大家都这么说起来,就算在里程碑上刻上公路名字也不管用了。
本郡这种好玩的新闻,乔治安娜已经听说了。自从哥哥与那位可爱的小姐开始通信之后,乔治安娜的生活不知不觉有了改变。古板严苛的家庭女教师被辞退,热爱管教约束人的杨格太太也不再贴身照管她的生活,不仅有温和变通的新家庭教师和女管家,彭伯里的总管雷诺兹太太还听从主人的吩咐,时常请本地的姑娘们来陪伴乔治安娜。
乔治安娜有些理解公路管事的心理,大概管事先生觉得冒犯了哥哥。但乔治安娜觉得这位先生想的太多了,就好像照管哈特菲尔镇公路的那位管事,压根猜错了哥哥的意思。
不过,本郡的管事先生或许办了件好事。
因为,达西先生在晚饭的时候,突然问妹妹:“乔治安娜,你觉得伊丽莎白公路怎么样?”
妹妹的表情有些奇怪,做哥哥的马上补救说:“当然,乔治安娜公路也很好。整条公路很长,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命名。”
总的来说,公路命名权还是属于英格兰政府的,但达西先生完全不介意花一笔钱来满足自己和妹妹的愿望。
乔治安娜并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借给公路,而且她觉得那位可爱的小姐也不会想得到这种“殊荣”,小姐们更希望一座美丽的花园或者有纪念意义的庄园冠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条石头修建的公路,甚至于这条公路在权限期之后可能因为更换维护人而变得与本人毫无关系。
“伊丽莎白公路,然后是菲茨威廉公路,或许还有达西公路?”小姐喃喃的说。
达西先生的耳朵尖微微红了起来,他摆出威严的兄长姿态,严肃的再次确认:“那么,我可以认为你觉得这名字不错?”
乔治安娜睁大眼睛,她全是为了哥哥着想,必然要提出反对意见:一件是伊丽莎白小姐有极大可能不太喜欢哥哥的这种浪漫方式;第二件是虽然乔治安娜很喜欢这位小姐,也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嫂子,但是从每封信里写给自己的那一页看,乔治安娜实在看不出她对哥哥抱有情意,如果最后彭伯利的女主人是另外一位小姐,那么面对这条公路,三个人该多么尴尬呀。
——伊丽莎白小姐从未像宾利小姐那样恭维乔治安娜,甚至在给妹妹的那页信纸上从来不提及哥哥。诚然,这让乔治安娜非常喜欢,她认为这才是朋友之间的交际,伊丽莎白小姐真的把她作为一个独立的朋友来对待,而不是因是谁的附庸和妹妹才得到优待,可也使得乔治安娜免不了替哥哥的感情担忧。
“或许并不是。”乔治安娜小姐小声说,她还是有点畏惧板起脸来的达西先生。
小姐鼓起勇气,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委婉的说法:“伊丽莎白公路,人们通常会想起两百年前的那位荣光女王。”
“那么,”英俊的绅士沉吟了一会:“莉齐公路?”
乔治安娜深吸一口气,努力扬起微笑说:“哥哥可以修建一座新的花园,有细软如苔藓的草地,还有月桂、蔷薇和玫瑰,在晴朗的日子邀请莉齐小姐,当面请她允许将这座花园以她的名字命名……”这难道不好吗?不浪漫吗?不更能表白心意吗?
温柔害羞的小姐尽力了,可她的哥哥仍然有些迟疑:“我认为,这两件事情都很好,尤其我们的朋友似乎更务实一些。”
“莉齐小姐很有主见,她待人诚恳平等,或许更喜欢别人和她商量一下?”乔治安娜小声建议。
达西先生沉默下来,他不能,至少现在不是好时机。
做了坏事的小姐站起身,优雅的行礼,离开的正餐厅的脚步微快,只留下严肃的哥哥和凝滞的气氛。
……
正在陶丽丝学院看伦敦萨尔维街送来礼服的伊丽莎白小姐,小小的捂住嘴打了个喷嚏,立刻引来朋友们的关心。
莉莉拿过一件厚披肩围在她身上:“莉齐,你生病了吗?”
也在端详礼服的萝拉也说:“我吩咐莉亚请医生来看看,舞会就在几天后,如果生病了可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