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解痛苦的办法时起,距今也不过短短几年,她已在自己的脑子里过完了千百种各不不同的人生。
第二天,回绝了金城,说:“妹妹也在上海,实在不放心她,去不了大连,对不起。”
金城颇觉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笑笑:“了解了解。不用放在心上。”
五月最近似乎运气不错,回绝了金城之后,又被另一个客人问到:“有无兴趣到我们公司来工作?”
这个客人最近时常过来,也算得上是个熟客了。此人明明是中国人,却有个日本姓氏,绪方。绪方说一口颠三倒四、错误百出的日语。打扮土气,面色不好,透着几分纵欲过度的虚和灰,两条法令纹弯入嘴角,显得老相。
绪方喜欢向人派发名片,他名片上的大名是绪方孝住,头衔则是一家旅行社的老总。绪方孝住的名片,五月已经拿到过两三次,但他每次来,还是仙女散花似的派发,五月也就姑且拿着。
绪方除了喜欢发名片以外,还有两个特点,一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把嘴唇讲到起两层焦皮。二是喜欢和日语不好的人用日语交流,但一碰见日语比他好的人,马上就缩了。有时新来的服务员听不大懂,他就放慢语速说,一遍遍地鸡同鸭讲,且说话时的神态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优越感。
绪方的这些特点就成了赤羽的女孩子们的谈资,她们一致得出的结论就是:此人是个如假包换的假洋鬼子,是日军入侵时,必定会头一个跳出来做汉奸的那种人。
绪方虽然比较装,但对女孩子们却还算和善,时不时地问五月:“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上班?”
五月就笑:“哎呀,你们旅行社里的事情我做不来。”
绪方说:“不要紧,我们旅行社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材,会日语就行。不会的,我可以派人教你,怎么样,考虑一下?”
五月笑着摇头,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毕竟,赤羽的所有的女孩子们都以进公司做小白领为荣,并且都将其当做终生的理想而憧憬不已。虽然小白领们工资未必就比她们高,但说出去却比服务员不知道要好听多少。
但实际上,除非你优秀到惊天动地,否则正规公司肯定是进不了的;反过来说,连没有学历的餐厅服务员都能轻易进去的公司,必定不会是什么好公司。正规公司必然有正规的招聘渠道,而且公司内部肯定有一套招聘流程,不是哪个小领导觉得谁好,把人往公司一领,吩咐人事说“给我安排一下”就行了的。
其实五月的眼光并没有高到可以挑剔人家公司规模大小、是否正规的地步,她只是不喜欢绪方这种人。每天看多了形形□□的人的面孔,已经练就成了火眼金睛,什么面相的人好相处,什么面相的人最难搞,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而绪方,以五月看人的经验来看,绝对是看着和善,实则难缠的典型面相。
如此一天天的,把无聊又紧张的日子过到十二月一级考试的当天。考试是在上午,连假都不用请。试卷发下来,用几近虔诚的态度在姓名栏上写下钟五月这三个字。草草浏览了一下,试卷没有想象中的难,心下大定。考试时间指过去三分之二,全部做完,再花十分钟细细检查了一遍,大致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即使不能得最高级的a,等而次之的b还是没有问题的。
交了试卷,和一群面色各异但却都近乎虚脱的考生出了教室,从包里摸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隔着几个人头,和隔壁考场走出来的一个女孩子目光对上。微微愣了两秒,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心虚地笑了一笑:“有希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