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马蹄声响,月唤大嫂和二嫂却听见了。大嫂望着远去的凤楼背影,与妯娌道:“适才过去的那个人,你看见了不曾,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是姓温的?”
二嫂道:“看见了,八成是他,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左右看看,把声音压低,“不是说被抄家了么?吓死人,那么大一户人家,好好的,说抄就抄了,说倒就倒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好,虽然吃苦受累,却总好过他们担惊受怕。唉,也不知道咱们妹妹怎么了,你说,会不会被逮到京城去蹲监房……”
大嫂:“孩子他爹早上还说要去温家把她接回来,我就骂他:‘他家既然抄家,必定有官兵在的,你想去接人?只怕你一露头,连你都给逮了去!’他这才不提了的,谁知一转眼又跑去镇上打听了,闲得慌!”
二嫂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他们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温家破了,她要是饭吃不上了,她两个哥哥能对她放任不管么?不管咱们怎么想,必定还是要接回来家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没叫小满跟了他。”
大嫂很是后怕的样子,拍拍心口窝:“可不是,现在想想,还真是万幸!现在我才觉着,老祖先的话,真真是,不听不行。老祖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上半句说的是咱们小满,下半句说的就是月唤她了。”
二嫂问:“提起小满,好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大嫂一双吊梢眼笑得弯起:“她快到三个月了,被福生和他爹娘看得跟八宝物一样,走动一步就恐她累着,哪舍得叫她出门。”瞟一眼蹲在院墙根上的公公,道,“早前我还埋怨过他,心里气恨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想想,可多亏了他老人家做主把小满嫁给冯福生。”
二嫂一声长叹:“妹妹刚跟了姓温的那时候,我们一个镇子上的人嘴上说妹妹命不好,叫人抢了去,实则个个眼红,背地里说温家那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一辈子使奴唤婢,吃穿不愁的,温老五又是那样的一个风流人物……都说她命好的不想像话……谁会料想到,她竟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唉!”
凤楼出门前好好的,再回来时面色铁青,额上青筋隐现,众人看着害怕,却不敢问为什么。水生跟着凤楼才进门,便被香梨遣人叫去,香梨嗔道:“老太太适才找他说话,出来找了两遍,都不见人影,家里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出去晃荡,你是怎么当差的?不会跟着劝说一句么!”
水生深恨月唤无情,正气得不得了,闻言想也不想,伸三根手指头出来,冷笑道:“那一位,偷跑了。咱们出去找了个遍,都没找到。”
香梨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慢慢笑了出来,直到笑出眼泪,方才止住,说道:“果然。我就说哪有这么巧,这边输了几千银子出去,那边就跑路了。”
水生讶道:“她输银子的事情,连姨娘也知道了?”
香梨笑叹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人还在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人家不信,叫我有什么法子。”不再与他多说,帕子一甩,“我知道了,你去忙你们的吧。”
看水生转身走后,领着碧瑾,前去老太太处。老太太这里,许夫人与美婵也在。老母亲和宝贝女儿要回桐城,许夫人也顾不得自家也有一摊子破事了,一大早就跑来,拉着美婵说话,心里头难过得要死要活,却又不敢在面上露出一分半分。老太太要强,最是忌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