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命师!道士命师,又是道士命师!时白露一听此言便着恼了,一步后退躲过时宴的抚摸柔情,遏制不住的质问说:“我只不知母亲何以如此相信所谓命相天数!二十年前因为道士命师的妖言惑语而当了那千古罪人,二十年后又因为这该死的命相相克之说难道还想断了和我的母女情分吗?”
时宴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看起来可笑至极。她无力地放下手臂,看着地面低喃:“是啊,我为何相信……为何相信……”当年那妖道以汴州地震和青州蝗灾和哥哥的生辰撞了日子为由,逼迫她相信泪痣确实祸国,所以她才在母亲驾崩以后率兵赶去青州假传圣旨,其实目的只是为了逼他从太子之位下来,因为当时的楚国已经经受不住任何摧残了,她虽然不认为自己具有这治国之才,可是哥哥那种命数在身,又舍她其谁。可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哥哥宁死不屈,而太子行宫也不知是哪个歹人在深夜纵了一把大火,任她百辩难清。
看着时宴如此模样,时白露心里也不是一点波动都没有,很久很久,她才踏前一步,半跪下来握住时宴的手说道:“母亲知道,在宋国那些时日,是什么东西支撑我熬到第九年边江哥哥来接我回去的吗?”
时宴涣散不清的眼眸慢慢挪到时白露脸上,摇摇头苦笑:“我不知,我连你受了那些苦都不曾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看着面前半跪着的孩子朱唇微动,说出那句令她痛心不已的话来:“是恨,对赫连阔的恨,还有,对你的恨。”她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沉闷得很,竟喘不过气来,时白露小时候在自己耳边奶声奶气地唤着娘亲娘亲的情景忽而浮现在脑海里,耳畔间却又是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对自己说她恨自己,她觉得造化弄人这个词大抵如此。
“那日在战场上得见赫连阔,我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静几分,长剑一挥就那样轻易夺走了他的性命,也未曾想过要真如年幼时候想的那般将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狼。回京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报仇是我心心念念的事,还没等到我想明白这个问题,沈先生一封飞鸽传书来至,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时白露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未免有些落寞,“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我为何没有以前那样恨得彻骨了,我本来打算何时想明白何时过来看你,因为赫连阔解决了,可是你呢,总还需要我做个决定吧。后来小瑜过来跟我说,你多日不上朝,朝中上下都乱成一团了,我心里还有些自嘲,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有如此重要的时候呵。”
时白露这番话颇长,可是时宴却从话的开头哭到了话的结尾,她双眼红肿地不停摇头,想要抬手触摸时白露,却自己在半途停下了,好似觉得自己不配做出如此动作似的。
听闻时宴又开始咳嗽起来,时白露忙站起身为她抚背,却不经意间看见时宴头上白发竟然比自己离开之前多了许多,她不自觉地伸手去顺过其中一缕白发,喃喃自语:“再过几个月,原来竟是第十年了,时间其实过得真快。”
“噗——”时宴忽然自心口涌出一滩鲜血出来,染红了黄色的锦被,见那孩子伸手过来就要为自己搭脉,时宴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摇头。时宴自己手指颤动着拿过毛巾擦拭嘴边血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向时白露,轻声地恳求道:“我才四十几的年头竟然病中咳血了,人常说如此这般必是短命之人,你此刻权且把我当做将死之人,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莫要再瞒我了。”她说到“莫要再瞒我”时声音颤动,隐隐带着哭声,如何叫人不动容。
时白露似乎有些不忍见到她这种样子,将头扭转到一旁点点头。
“为何……为何回来以后从未与我提过……那些事?”这是时宴病了这许多日一直耿耿介怀的东西,究竟为何不告诉她,莫是在心里觉得自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