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此刻人确实在——
状元楼。
片刻前,他也确实刚醒来。
这一次他昏昏醒醒,可谓是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全身的血都快换了一遍,但他迷迷糊糊还记着自己要在状元楼等候,因此,起来后,发现自己不在状元楼客栈,便又再次用了自杀的法子。
“带我去,或,我死。”他抓起桌子边的碗,随手砸碎,瓷片落在脖颈一片血红,却抵不过霄归骅眼圈的红。
“二哥,你用自己的命作为要挟,我是就范的,可我需你知晓,你之所以能以命要挟,是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更重要。”
徐有功昏迷的三日,霄归骅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因而脸色发白,愈显得眼眶红的像是无辜兔子。
徐有功有刹失神,可他后背剧痛牵扯他无法用武,只能——
“贱命一条,你无需跟我比。”
霄归骅只是转头抹眼泪,徐有功也红了眼,再道:“送我去状元楼!”
元理刚端着热水来,眼看屋内徐有功醒来本是高兴,可——
“三哥,醒了就行了……你怎么还掉小珍珠了!”
元理还不清楚,但霄归骅已然不想说,直接转身撞开他,出门……
“我找轿子去!”
-
中秋后的正午,仍旧炽热,烈日下的状元楼前,徐有功端坐。
他病了三日,本就瘦削的脸,阴郁苍白,愈病态显出凉薄淡漠,但尽管如此,他仍端正坐在这里,搭放在膝盖的那双利爪样的手,因瘦而骨节愈分明,突出,指愈显长,握剑和握笔的地方茧子也愈显眼,当然,残旧的伤疤痕迹也是。
路过众人,异国宗教者不计其数,人来人往,并无人认得他,只是目光不约而同掠过他那张脸和那双手,但只是掠过。
因为这里是长安,是兼容并包,文化大同,是太宗曾书明的“道无常名,圣无常体。随方设教,密济众生”的大唐长安。
看到各国奇装异服走马灯般从眼前掠过,徐有功记忆里浮现出当年科举,不过,又犯病,怎么都回想不起支末细节了,依稀只记得那年是大哥陪同科考。
想到大哥,徐有功的手指才微微收拢,他有恨。
恨没来及查大哥的案……
若因此而亡,做鬼也不会甘心。
大约是攥拳的缘故,后背发力,让虚汗和血,瞬间打湿衣衫,但徐有功宽阔肩背仍挺得笔直,身影若高山上挺拔的孤松,傲然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