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娘了没有?”
“早已去禀过了,娘娘叫诸位看着办。”
“唉……”
几人在外头窃窃私语,这厢扶澜却幽幽转醒。
身体虚弱得像是筋骨都被抽走,可精神却忽然焕新,如回到十七年前,眼前清明一片。有人将勺子压到他唇边,勺里舀着漆黑药汁,喂来一勺,泰半都顺嘴角流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他看到那只手,素白纤长,是女人的手,他心里一动,抬手抓住,轻唤道:“长宁……”
“啊,王上醒了。”喂药的人小声惊道。
他转头,只看到陌生年轻的脸庞,只是泰安宫里的一个宫女,不是长宁。
是啊,长宁不会再来了。
他到死也见不到她。
云照说过,即便是倾尽所有,也未必能换来他要的结果。
“去把人都叫过来。”他开口吩咐宫女。
不多时,外间服侍的人都跪在他床前,他挣扎起身,面色灰败道:“替孤更衣,着王冕服。”
她说非死不见,他便以一个王最后的体面,来见她。
……
长宁很晚才睡,在床上辗转反辙许久,才稍稍眯了一会。
她做了个梦,梦很悲凉,将她惊醒,可眼一睁开,她却忘了自己梦到什么。心里似乎有些感应,她飞速掀开丝被,摸着黑下床胡乱趿了鞋子,就要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她忽又止步。
去哪里?为何去?要见谁?
她都不知。
茫然退到床榻前坐下,她瞧着满殿的清冷,殿外星斗已失,黎明将至,她了无睡意,只觉寒凉入骨,情不自禁抱紧双臂。
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屏风外忽然传来匆促脚步声,几盏烛火随人影晃动而来。
有人跪在屏风之外哭道:“启禀娘娘,我王……宾天了。”
长宁木然坐着,冰冷的脸庞有泪滑过,传出的声音却带着寒意。
“知道了,备哀服,更衣。”她缓缓开口,复又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下令道,“传我之命,全京戒严,宫中赤血军务必紧守各处宫门,以防突变。”
泪水无声无息亦不止,她喘口气,又道:“殿下回来没有?”
“禀娘娘,殿下昨起出宫,还未归。”
长宁闭闭眼,起身,踏出屏风。
“遣人快马去追,他应该已踏进天罗山。”
“殿下回来之前,王上秘不发丧。”
……
北望楼中,数十盏莲灯同时熄灭,只余佛像正下一盏莲灯,灯火由蓝转青,还幽幽烧着。
云照打开北望台的窗,夜风嗖然灌入,却吹不灭那簇微火。
人间悲苦喜乐,万般执念,到最后都只化作这一簇微火的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