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长梦,但在努力回想梦的内容时,脑中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珠色的晨光穿过乳白色的丝绸百叶窗透进屋里,照亮了视线上方垂下的陌生的床幔,她有片刻的怔忪,大脑中的空白一时间让她对于“她是谁”“自己在哪里”这些最基本的存在问题产生了巨大的困惑,不过在她试图搞清这些答案之前,她首先感到了禁锢在她腰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臂。
苏冉顺着那只手臂的方向侧头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对着她的男人的睡脸,如刀雕琢出的尖锐线条组合在一起时却变得流畅而柔和,平日里总是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淡金色的发丝此时稍许凌乱地盖在脸侧,让那张清俊的脸庞看起来显得格外温和无害。
这些五官的形状在她的脑海中逐渐组成一张熟悉的脸庞,马上就像触动了什么开关,昨晚失控和凌乱的记忆一下子排山倒海地涌现出来,那些滚烫的、炙热的、粘稠的亲吻和呼吸即使过了一整夜还如附骨之疽一样顽固地烙印在她的皮肤之上。
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女生,苏冉恋爱经历或许谈得上丰富,交往时也会自然而然地和另一半做出一些亲密无间的举动,可是她还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几乎整个人从里到外仿佛都要被另一个人吞噬侵占的感觉。
而她和莫里亚蒂连那条线都没有过。
身体中还残留的感觉让苏冉控制不住地僵硬起来,她有一种本能的想要逃开的冲动,那种来自他的强势凶猛的占有已经超越了纯粹生理的界限。
昨天晚上在某些时刻她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
她能看到、听到、感受到整个世界都是他。
只有他。
这种丧失自己边界,完全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感让她心有余悸。
在遇到莫里亚蒂之前,苏冉一直自认为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很有掌控的人:她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为之奋斗努力,往往也能取得心满意足的结果;她的人缘不错,也很擅长化解人际上的冲突和复杂的情况,就算是处理情感问题也格外洒脱,从不拖泥带水。
她深知生命的莫测无常,赫拉这种对自己生活和与他人关系的主导可以稍稍抵消掉一些不确定性,为她带来心理上舒适的安全感。
可她得心应手习惯的一切,在面对莫里亚蒂时全都失了灵。
在她和他的关系中,她光是想要维持自我,就已经竭尽全力。莫里亚蒂与生俱来的天性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利益、道德、威胁、情感……这些可以让正常人退却妥协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完全不奏效,最后她发现,自己手上的筹码从头到尾就只有她自己。
那是她绝对不想轻易交出的东西。
昨天晚上,她还是被迫打出了这张牌。
从某个角度来看,她在两个人的博弈之中确实占据了上风。在他们的交锋之中,莫里亚蒂第一次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妥协,她从不怀疑他那压倒一切庞大的自我和对她令人发指的执着和占有,所以这一次的让步也就显得格外稀奇和珍贵。
虽然他还是以他的方式在她身上讨回了在她承受极限之内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