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信里的字迹很简单“阿润乃赵淳润”。
一封信就是这么六个字。
他想责怪,想愤怒,可是眼里满是堆积成山的经卷,满是那伤痕累累的后背,还有后山的山涧与对面怒放的梅林。
信笺被人从驿站寻了快马,连夜送回上京南货铺子,这信笺一走,便是漫长的十天等待期,顾昭没有叫车队停下,只是叫他们放慢速度,慢慢走便可。
十天,顾昭想了很多事儿,大多是想自己跟阿润这段感情,为什么自己便会糊里糊涂的掉进坑里,还是自己死皮赖脸,哭着喊着想掉进去,为什么呢,大概就是因为,上辈子,活了五十多,也压抑着自己,憋着自己,始终没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喜欢男人这个秘密吧。
秘密憋久了,就畸形了,来了这世,金钱有了,金手指有了,权利有了,靠山有了,便忘了形,只管自己舒畅,这就是无法无天起来,这是报应吧?
一见阿润,那股子几十年被压抑的情感便被宣泄出来,犹如滔滔江水,卷着他这个陈年老基,填到了阿润的坑里。
阿润为什么会被鞭打,阿润为什么住在身后有深渊的寺庙,阿润为什么说那人疯了,阿润……他骗我,不不不,阿润从未骗我,因为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从那里来。
阿润一直对我很好,总是对我笑,他一笑,我就招架不住了……
“啪啪!”左右又是两耳光,顾昭喘着粗气,靠着车背,眼泪吧嗒,吧嗒的,又是怕,又是恓惶,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又是难受,千种情绪卷的他欲仙欲死,犹如坐着海神号,遇到了十级风浪。
啊,该怎么办呢?顾昭麻木的呆坐着……
第十二天,一匹快马,从上京带来密信,顾昭打开,信里依旧也是几个字。
“阿润只是阿润,阿润心仪阿昭”。
顾昭的脸上一片铁青,心里暗骂:“放你娘的屁!你说你是阿润你便是了?皇帝答应吗?心仪我,那你早告诉我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帮你就是,反正……反正谁叫我喜欢你呢,你玩这狗屁倒灶的花花肠子做什么!”
亏自己还想把他偷出来,偷出来一起去大海边,找个小岛去做野人,开开心心,面朝大海,种菜养花,神仙一般。
哎,别说他了,找个时代,世间男儿,都是金钱如粪土,权利才是珍馐美味,不咬上一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活过,阿润是,大哥是,谁都是,除了自己这个半路不小心走错了的外来户。
正在胡思乱想,那外面忽有琵琶叮咚声,没多久竟有一女娘,呢呢喃喃的在那边唱到:“俏冤家,你情性儿着人可意,你眉来,我眼去,为你费尽了心机,我二人不到手,长吁气。见了你又腼腆,离了你似痴迷。羞答答无颜也,教我这事儿怎么处?”
顾昭顿时羞愤异常,觉得这是唱自己呢,于是他一把掀开帘子对着顾槐子瞪眼,顾槐子一声大喝:“修吵闹!闭嘴!”
顾昭摆手:“是谁?”
顾槐子在马上弯腰道:“是那吴行首买的娇娘,今日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癫疯,在后面唱艳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