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男人偏过头, 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打够了吗?”
谈矜心头一颤,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裴知聿的嗓音低得发哑:“不够就再打几下,打完了能不能换个听我解释的机会?”
谈矜仰着头, 视线停在他略显狼狈的脸上没动, 看了他几秒后, 破罐子破摔地出声反问:“解释什么?解释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解释你五年前为什么明明不爱我还勉为其难跟我在一起?”
她受够了这种猜来猜去的生活,她宁愿干脆利落,就算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好过现在彼此猜忌反复折磨。
五年前的事在她心中,始终是一根难以拔除的刺,碰一下就锥心刺骨的疼。
闻言,裴知聿皱了皱眉,脸上闪过明显的迷茫:“你说什么?”
“听不懂?”
谈矜视线停在他脸上没动,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将五年前站在包间门口听到的话和盘托出。
就连谈矜自己也没能想到,有一天她能将这段深埋在心底永远都不想让人知晓的回忆,仿佛局外人一般平静地讲出来。
她还记得她手脚冰凉地离开酒店的那个下午,或许是天公不作美,她前脚刚走出酒店,后脚天空就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很快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整个人游魂一般缓慢地走在街上,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她身上,她却恍若不觉,满脑子都是刚刚在包间门口听到的话。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冲进去好好问问他的,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爱她却又装作一副很爱她的模样,为什么不告诉她。
只要他说了,她不会缠着他。
可是他没有。
他每天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转。
她一次又一次跟他耍小脾气的时候,他是不是都在厌烦,却又碍于两家情面而无能为力?
思及此,过往那些被她用心珍藏起来,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拿出来反复回味的甜蜜的回忆,瞬间变成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谈矜脸上。
那天她走了很久才回家,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是湿的,头发还在滴水,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谈矜只记得那天她把自己丢进浴缸里泡了许久的澡,明明从前泡澡是最能让她开心的解压当时,可那天她泡得自己皮肤都有些发皱胸口里堵着的那口气却始终散不出去。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天,这期间许多人给她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包括裴知聿。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直接亲口问问他,或许是她误会了呢?
可当看到裴知聿唯一发来的短信,不是问她为什么整整三天没联系她,而是通知她他要去外省跟一个融资要出差一周时,她最后的一点希冀也被磨灭了。
她从前也总是告诉自己要懂事一点,安慰自己裴知聿正在创业忙一点,忽略她一点也正常,可直到她站在包间外面听到裴知聿说的话才知道事情可能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一次又一次地忽略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放她鸽子,是真的有那么忙,还是因为不爱她,也不在意她的感情。
况且,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她想跟喜欢的人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又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裴知聿也没错。
错就错在,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如果她当初没有喜欢上裴知聿就好了。
当晚,谈矜做了一个决定。
她接受了家里的安排,接受了那个原本打算推掉的入学offer,连夜定了飞往巴黎的机票,第二天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
并且在发送完分手短信以后,直接拉黑删除了裴知聿的所有联系方式,也清空了相册里所有的照片。
一夜之间,裴知聿这个人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
思绪逐渐回笼,谈矜的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她克制住眼底的泪意,嗓音平静地说:“其实五年前如果你说你不爱我,我不会纠缠你。”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
裴知聿垂着眸子立在原地,像是还没有消化完刚刚谈矜所说的一切。
五年前他的事业刚刚起步,他每天周旋在各种项目和酒局应酬之间,的确忽略了谈矜。
收到谈矜分手短信那天他直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可谈矜说的祝言川生日那天的事他却是回忆了许久才依稀记起来。
祝言川十九岁生日那天请了不少人吃饭,他那天难得有空便想着叫上谈矜一起赴约,吃完饭以后还能顺便约个会。
毕竟,在那之前因为他太忙,他们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
给谈矜打了电话才知道,她那天下午有课来不了,他便想先去祝言川那边走个过场,等谈矜下课了再去接她约会,也算给她个惊喜。
时间没到人还没来齐,包间里只有他和祝言川。
闲来无事,祝言川提到谈矜,问他:“谈大小姐今天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裴知聿嗓音温和:“她今天下午有课来不了,待会儿我提前走去接她下课。”
闻言,祝言川忍不住起哄:“呦呦呦,这么大人了还得去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照顾女儿呢!”
面对祝言川的揶揄,裴知聿笑而不语。
见状,祝言川开口道:“你跟谈矜的事还瞒着谈翊呢?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