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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第124节(2 / 2)

军事天赋并不通过血脉流传,闵玄鸣在兵事上总欠缺一些无法依靠人力填补的东西,但陈文佳却生来就拥有战场上的敏锐直觉。最初卫国公只是碍于宋王的情面手下陈文佳,此后在北境师徒相处数年,她已然将陈文佳视为继承人。

这个时代,为将为兵,且有足够的天赋的人不多。卫国公自知年老,撑不到下一个二十年了,能遇见陈文佳已是万幸。当年发觉陈文佳天资时的喜悦,和多年耗费的精力,今日付诸东流。

如果可以选择,卫国公宁愿反叛、将死的那个人是闵玄璧。

“把尸体都好好地带回去吧。”卫国公在夜色中叹息。

山腰处的阿四收到逆贼伏诛的消息,带着军医药物赶到时,正好撞见士兵清扫现场,闵玄鸣和身边亲卫从成堆的尸骨中挖出闵玄璧。

军医前把脉,断去闵玄璧小腿上的箭矢,简单包扎止血后来报:“闵小郎受惊昏厥,无性命之忧。世子箭术高超,腿上的伤未伤及筋骨,修养个一年半载大致上也能周全……可能行走上有所不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闵玄璧极可能就此跛脚了。

同为箭矢所伤,太子性命垂危,闵玄璧就性命无忧了?

即便明知两人情况不能等同,阿四积压心底已久的愤怒和对闵玄璧难以言明的厌恶一并涌上心头,几乎要开始口不择言。

鼎都这么多人,凭什么受伤的是太子,为什么闵玄璧不能替太子去死?

忽然,林听云将手搭在阿四肩上,对军医道:“劳烦了,闵小郎无事便好,再为其他受伤的将士看看吧。四娘,巡山的士兵在一处陷阱内找到了一个年轻少男,不能确认身份,请你去认认人,说不定就是阿史那王子。”

阿四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带我去吧,他还活着吗?”

“活着,听传讯的士兵说是困在深坑中太久,有些痴了,见人便躲。”林听云牵马来,扶着阿四上去。

斜向下的毛竹林深处,有旧日猎人挖出的深坑陷阱,没能猎到野兽,反倒落了三个人进去。可落脚的泥路是官兵临时开辟出来的,阿四跟在林听云身后,三两下跳过,停在陷阱边缘朝内看。

一夜奔忙,天色蒙蒙亮,这点光照不亮坑底。

士兵递过风灯往深处送,就着光源,阿四眯眼打量下面瘫坐着的消瘦少男,依然是面目模糊。

阿四拿过灯,靠岩壁一侧往下丢,风灯摔在地上的同时也照亮了一瞬少男眉眼。阿四已经很久没见阿史那舍尔了,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就是他有一双绿眸。

阿四道:“就是他,既然还活着,就先拉上来吧。”

这番动作,也足以让坑底的人看清上面人的面孔,阿史那舍尔大约是认出阿四了,没有再排斥士兵,温顺地让士兵抱着用绳吊出深坑。

一出来,阿史那舍尔就要往阿四身上扑,阿四手疾眼快拍开他的脏手,闪身避开。阿史那舍尔反倒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

平日也就罢了,如今阿史那舍尔一身脏污,蓬头垢面,再做这样的情态,惹得阿四一阵恶寒。两人的关系并不多么亲近,这人怎么跟脑子坏掉了一样?

阿四的腹诽不为人知,叫人把阿史那舍尔带下去安顿,至少先把这身泥洗干净。

等人走后,救人上来的士兵欲言又止。

阿四摆手道:“说吧。”

得了允许,士兵急音道:“下面两句尸身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虽然有泥土沙尘掩盖,也能看出尸体被切割啃食过的痕迹……这段时间里,小郎是靠着生吃人肉熬过去的。”

阿四刚才拍过人的手僵住,摊开仔细观察,确认只是新鲜泥土没有沾上人血后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阿史那舍尔的异样也有了解释,他滚得一身泥土,大概就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迹和血腥气。此前面对士兵的叫喊不肯应声,是怕被人发现他的举动,埋头掩盖痕迹。

“濒死之际,吃人也不算罪过了。更何况是叛军逆贼。”林听云对士兵嘱咐,“离开此地后,就把这事忘了吧。”

清理战场还需不少时日,但阿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奔赴鼎都去见太子了。回到营帐,阿四急笔写就传回新都的书信,写尽丰水事宜,事无巨细。最后,再说明自己暂时不去新都,往鼎都等候太子一并回家。

书信跟随战报一起快马加鞭发往新都。

之后是数日的等待,新都来使细数将士功劳,为卫国公闵明月加官太尉,林听云、邠州刺史……各有奖赏,唯独回给阿四的,也是一封家书。皇帝允许阿四暂留鼎都,等到太子病情稳定再回新都。

而卫国公与各级将领则在收拾残局后,回新都面圣。救回来的人质们被阿四全权托付给卫国公照料,阿四抛开大小琐事,一心要回到鼎都去见太子。林听云作为陪绑的皇子师傅,不得不推迟了回家探亲的计划,跟着阿四再跑一趟鼎都。

既然是地府欠了她的命,凭借和鬼差的旧情,万一她能守住太子的性命呢?

人生八十载太漫长了,阿四乐意分二十年给姬若木。

第209章

鼎都的秩序已经完全恢复, 城内的华州团练兵留下部分填补南衙禁军空缺,其余跟随刺史回归华州。城中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未收到影响,阿四要来的消息早一步送到城中, 朱雀大街上早有金吾卫开道, 以防事故。

再次回到鼎都,林听云回归护卫的责任, 一路无言, 一切事宜都由阿四做主。

此前未收到太子的任何消息, 此情状下, 未有消息反而是好的,说明太子还活着。

进了皇城, 阿四刚想找左相陈姰问一问太子近况, 宫人俯首回答:“左相在十日前为陛下传召, 赶赴新都了。”

阿四:“那现在鼎都皇城内的主事人是谁?把她叫来。”

“如今是刑部孟相在。”宫人面退而出。

宫人传话也需时间,阿四等不及,带人直接往太子暂住的两仪殿走。她临到门前, 又迟疑不决,脚步停在殿外。

孟予急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坐在台阶上颓丧的小皇子。孟予屏退四下, 独自上前叩问阿四心事:“四娘怎么独个儿人呆在这儿阶下,深秋石冷, 四娘与我进屋说话吧。”

孟予对于阿四,是有养育之恩在的,孩提时期孟予待她用心,阿四也一直记得这份情。很多事情, 阿四未必能对林听云开口,却愿意与孟予说:“孟师傅, 陛下换了你来替左相,肯定是要进一步查清此间缘由吧。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阿四不挪步,孟予就将手里两卷书放在台阶上,示意阿四坐在书册上隔开寒气,而后她伸手抚开阿四脸颊边凌乱的鬓发,柔声道:“四娘翻年就是成人了,这与我而言也像是一眨眼的事情。可是啊,已经十四年过去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止是四娘从怀中小儿长成大人,其她几位皇子也是如此。始皇帝长男扶苏三十许死于矫诏,汉武帝长男据三十有七受巫蛊之祸……前事历历可数。”太子若能借此机会脱身,保得性命,未尝不是坏事啊。

这话题太过敏感,即便四下无人,孟予也不敢言尽。

阿四垂眸无言,心中却在反复驳斥孟予的话,她们姊妹怎么可能会走到兄弟阋墙的地步,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然而,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哪怕是当年阿四在蹒跚学步的年龄问出的幼稚话,孟予也从未敷衍了事,向来是有一说一。这表明,按照孟予目前的查证来看,楚王或宋王身边人、或者她们本人必定与此案有关联。

孟予见阿四仍然不说话,便道:“山峰之上愈高愈寒。人居高位也是如此。高山积雪,并非高山所愿,有些事情,四娘不必想太多。太子殿下早些时候醒来,问过四娘了,很是担心你在外奔波。而今一墙之隔,四娘不想进去见太子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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