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计较钱吗?
白柠不禁感到愤慨。不过事后回想起来,那恐怕是老板当时竭尽所能的安慰之词了。
她猜老板一定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mdashmdash因为他在彩排前一直在使用通讯器联络给某个人mdashmdash但绝对不是萧瑟。因为打通了,而且他和对方交谈时遣词用句都很有礼貌。当时她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后来仔细想想,对方应该是萧瑟的家人吧。
没有贝斯手的重金属摇滚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想像吧?最可怕的是演奏居然还能成立喔,因为吉他和贝斯的旋律几乎都一样嘛!但那就像是僵尸一样的存在。和活人一样能够行动,肉体里却没有一滴血mdashmdash彩排就像是那样。就连主唱的部分,白柠都代替萧瑟全部唱完了。
有如严刑拷打的彩排终于结束,白柠甩开其他竞奏乐团团员们充满同情与怜悯的眼神,回到后台。通讯器里有一封简讯mdashmdash紧张地打开通讯器,几乎要捏烂手里那小小的机器。
【寄件人:萧瑟
标题:抱歉
内文:
我没办法过去了。
吉他还放在我家,过来拿吧!
goodbye】
白柠一口气冲上狭窄的楼梯。
"喂!白柠!"
背后有个声音追了上来。她在大楼门口被人抓住肩膀,甩开对方同时回头一看,原来是葛文。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啊?"
无言地将手机上的简讯递到葛文面前。白柠只觉得脑袋快要沸腾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才好。葛文瞪大了眼晴,老板巨大的身躯也从通往地下的楼梯缓缓出现,站在葛文身后。
"白柠,我刚才mdashmdash"
但她完全听不见老板的话,只是往车站跑去。
当白柠来到萧瑟的家里,散落的纸张中间有两个琴盒。她随手捡到一张纸,只觉得指尖渐渐失去温度。
【经脉寸断,洛施花毒素已经侵入心脏...】
白柠背靠在墙上,喉咙仿佛就快被泪水淹没,只能勉强挤出声音,发出无用的呜咽。
陪到我死为止mdashmdash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明明一开口不是谎话吹牛就是开黄腔,为什么只在这种mdashmdash这种最差劲的地方说了真话呢?
白柠不知道老板和葛文是在多久以后才赶到萧瑟住所的公寓,一开始还以为敲门声是自己的呜咽,连自动锁的开法都愣了好久才想起来。
"我打电话给萧瑟的家人了。他们现在正在找他。"
老板说这些话时的口吻公式化得令人心寒,白柠不禁抬起哭肿的双眼瞪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都知道吧?"
"白柠,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也mdashmdash"
葛文在一旁插嘴,可是白柠光以眼神就让他闭嘴了。老板屈身蹲在她身旁。
"萧瑟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又能怎样?"
我?
我又能怎样?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mdashmdash
这种事...还是不会改变。
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和萧瑟相遇...
体会自己一个人无法完成的音乐...
为了那个声音写作好几首歌...
然后还是会站在那个血管里流着吗啡的瘦皮猴旁边,弹着那把分期付款还没还清、只是先借来用的黑色lespaul吧...
直到那家伙死掉为止。
指尖开始恢复热度,白柠知道自己的指甲正寻求着琴弦的触感。烙印在心底的,已不再是泪水的热度,而包含着等量的忿怒、不甘心和焦躁mdashmdash然而在人类层层叠叠的久远历史中,却找不到能完全形容这份激情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