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清冽,谢韫当水喝,谢姝也喝了不少。
直至夜深人静,谢姝才起身告辞。两人离得近,她也不用人送,自己扶着门出去,被外面的热气一冲,梅子酒的后劲也上来了一些。
突然,她像是心有所感般朝院门外望去。透过厚重的铜锁木门,再穿过门外的暗夜与树影,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她晃了晃脑袋,又看了一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人仿佛在看她,还朝她招手。她闭上眼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多了这么一个异能。
这是什么人哪,能听到人心也就算了,还神出鬼没的,大晚上的不睡觉,阴魂不散地跑出来吓人。
她深吸一口气,往外走。
“二姑娘,您去哪?”多乐出来,喊住她。
她头也不回,“我喝得有点多,出去透个气。”
多乐赶紧提着灯笼跟上。
主仆二人出了院子后,她让多乐没再跟了。
“我到前面吹一吹风,你在这里等就好。”
多乐觉得前面有点黑,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走远。
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想。
【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萧翎缓缓垂眸,遮住眸底的寒煞之气。
待人走近了,他闻到很浓的酒味。
“喝酒了?”
【嗯。】
她没张嘴,但“嗯”的同时点了点头,因为酒气上来了一些,两颊泛红眼神也略显迷离,看着有几分娇憨之气。
【我和谢大姑娘一起喝的酒,是梅子酒,不碍事的。世子爷,明日我就要离开王府了。您来得正好,我便借此机会和您道别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
【看您这话说的,我只是来王府做客的,难道还能在王府赖着不走不成?叨扰这么多天,我见识过王府的富贵,我见识了后宅的复杂,也算是不虚此行。】
所以这些过往云烟的富贵,还有烦不胜烦的算计,从今日之后,她会统统抛在脑后。
萧翎看着她,眼神渐暗。
“你可以不是客人。”
这会儿的工夫,谢姝觉得更热了,酒气随着暑气不断上涌,看上去更是粉面桃腮。
梅子酒果味浓而酸甜可口,不知其后劲者贪其果香甜味,轻视其没有烈酒的醇厚,不自觉就会喝多。
一旦后劲上来,反倒汹涌。此时她的脑子好像有点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是客人。她不是王府的客人,难道还是王府的主子不成?
【世子爷,虽然我两辈子加起来比您年长,您叫我一声姨也行,但我也不想占您这便宜,这认亲戚的事就算了。】
何况这外甥也太大太吓人了,她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萧翎又好气又好笑。
“若真论起来,我能识人心,别人一辈子看不破的事情,我须臾间便能看穿。如此说来,我岂不比一些活到七老八十的人懂得更多。照这么说的话,以我所知而论年纪,我比你大。”
谢姝只能装傻,插科打诨开口道:“那我应该叫你……叔?”
萧翎:“……”
这下终于张嘴和他说话了,但却是叫他叔!
“谁说我要当你叔叔?”
谢姝因着他阴沉的脸色,莫名其妙心情大好。加之酒的后劲一上来,她好像体会到什么叫做酒壮怂人胆的感觉。
【世子爷,您可真难侍候,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叫您叔您都不乐意。您不是不要妹妹嘛,否则我叫您哥也成啊。】
说完,她酒气更上头,身体也跟着晃了晃。然后她感觉有人一只手扶住了自己胳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
四目凝望,热气氤氲。
草丛中传来虫鸣声,先是试探着叫叫停停,许是没人打扰,那虫子以为这方天地自己最大,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放声鸣叫。
这叫声在她耳中不断放大,她脑子里仿佛很空,又仿佛充斥了太多的东西,一时乱成一团,理不清也剪不断。
“世子爷,天不早了,……要回去了……”她压着声,每一个字都泛着酒味。
身体动了动,握着她腰的手却纹丝不动。
“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