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风水有问题,道观毕竟修了大半,无缘无故怎么好停下来……”
“这也不难。”世子笑了一笑,自袖中摸出一个奏疏,递给了李再芳:“就说是朝廷躬行慈俭之德,为了削减开支,京中一切的工程都应停止,也算是体察国家
\t\t\t\t\t\t\t\t\t', '\t')('\t\t\t\t的艰难。”
这份奏疏题着的是“归震川”三个字,李公公扫了一眼,倒是颇觉眼熟,但想了一想却没有什么印象,估计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但小卒与否无所谓,只要有这一份奏疏在,飞玄真君就有台阶可以下。单单为了风水就停止道观实在不大好看,有个节俭的名头就好多了嘛!
他不动声色的将奏疏塞进怀中,微微点头:
“咱家一定把话带到。只是其余的事情就麻烦内阁了。”
“内阁的都是小事,哪里敢说麻烦呢?”世子很谦逊:“好叫公公知道,我们这边也准备好了,明天就把所有工匠力夫的工钱加倍的发下去,再让他们回家歇息。也不必明说是停止工程,只说是为圣躬祈福。等陛下痊愈之后,再做计较。”
寥寥数句交代妥当,两位大佬同时相视一笑,彼此默契于心。身为政务上好歹有那么一点经验的人物,两人心知肚明,都晓得这修建工程的大头在于油水,在于贪墨,在于云贵运来的巨木、东南亚买来的香料;真正打灰和泥的力夫工匠,笼统着算起来也花不了几个大子。与其抠抠搜搜的克扣,还不如爽快增添一些,买得他们心花怒放,私下里也愿意为陛下念两句好话。这样的祈福,才叫体面。
和气致祥,乖气致戾,京师骤逢大变,处处都要以稳妥为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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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工程的旨意下来得很快,几乎是奏疏呈交的当日就送到了内阁。看来风水之说,确实是应付甲方的不二法门。
皇帝要撤销工程,其余臣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唯独闫阁老恭读圣旨之后,脸色立刻就是青红蓝绿,难以描述了——当初这几座宫观,就是他上蹿下跳打压异己震慑舆论,全力为飞玄真君推动的重大工程,几乎可以算他闫分宜起家的重要阶梯之一。而如今不声不响中全部撤销,无疑便是往他脸上来了一记狠的!
仅仅来一记狠的也就罢了,等到打听出这封旨意的始作俑者,闫阁老才真是要暴跳如雷了!
——奶奶的,当上首辅之前你就欺负我,当上首辅之后你还是这么欺负我,老子这首辅不是白当了吗?
姓穆的,你也别太过分了!
可惜,现在的闫阁老也就和一团棉花差不多了,就是撒泼都不敢到外面去撒,生怕被那个颠公顺手又扣一个不敬裕王的大帽子;所以忍来忍去,只敢在家里跳着脚大骂:
“黄口小儿,幸进佞臣,无耻小人!欺负老子也就罢了,还欺负到陛下头上了!陛下一病他就琢磨着把工程停了,这不就是早有预谋,欺君罔上?!放肆至此,混账至此!”
如此颠来倒去骂上几回,旁边侍奉的闫东楼终于忍不住了:
“爹,停修工程是陛下的圣旨……”
“那也是他蓄谋欺瞒,有意藐视皇权!”
“倒不能说是藐视皇权。”闫东楼道:“世——他只是停了工程而已,海防和朝贡贸易都还是很上心的……”
这也是实话,自从京师巨变朝堂上下的注意力转移之后,皇帝先前交办的诸多事项无人监督,都被有意无意的耽搁了下来,算是世态炎凉的一点写照;但世子执掌权柄以来,却还是千方百计的敦促着海防和贸易的各项事务,尽力落实皇帝先前重整兵务的各项旨意;甚至不惜和六部逐一拍了桌子,绞尽脑汁的给海防挤出预算;这怎么又不算实心办事,忠心事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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