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疼得脸色扭曲,再听不见身侧风声,心疾复发,跌在了地上。
——
回到台县时,已是黄昏。
刘婶情绪不太对,沈灵书强忍着痛驱车回到了家,下车时,她身子发颤,一双白嫩细致的掌心满是被粗糙缰绳磨破的伤痕。
“小王,今日多谢你,我先回去了。”刘婶没有看她的手,低头道谢后匆匆回家了。
沈灵书站在篱笆前看着刘婶的背影,咬唇凝望。
她知道自己和陆执说的那些话被刘婶听见了,刘婶自然也听见了陆执直呼自己的名姓。
她和刘婶相识三年,最后全都是假的,刘婶能有如今的反应,没抬声质问她已经不错了。
罢了,晚些时候她做些果子再来道歉。
掌心的刺痛绵密,不断传来,沈灵书疼得皱起黛眉,推门快步回屋,唇边轻声唤着:“采茵,快去帮我拿药箱。”
东厢内,小妹和岁岁刚用过饭,两个人正窝在榻上玩磨喝乐。
采茵摊开沈灵书的掌心,忍不住失声娇呼,细皮嫩肉的指节被磨得鲜血淋漓,甚至缰绳的碎屑都嵌到了皮肉中。
她声音急得发颤:“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啊?”
“小事,先帮我上药吧。”
沈灵书无奈笑笑,“只不过做饭的事儿还要麻烦你了。”
采茵心疼得直跺脚,一边去拿纱布,一边嘟囔道:“姑娘说什么呢,奴婢本就是伺候您和小主子的!”
沈灵书看着日渐长大的采茵,眼中温情,她早已把采茵当做了家人。
“姑娘,您忍着点。”采茵拿着药酒轻轻涂抹着,可饶是她动作如此轻,沈灵书还是疼得湿红了眼圈。
上完药后,沈灵书把刘小妹喊了过来,小妹不过十岁岁,生得瘦瘦小小的,肤色随了刘婶,偏黄,看向自己的眼睛怯生生的。
沈灵书心头一紧,把小妹此刻的局促不安归结于失去了父爱。
她心底盘算着,岁岁不能没有爹,这件事该提上议程了。
“王姨,我娘呢?”
沈灵书温声道:“你娘在家呢,但是她今天有些累了,在姨姨这用过晚饭,姨姨送你回家,可好?”
小妹点点头,很听话乖巧。
用过晚饭后,沈灵书装了一盒采茵做得果子,带着小妹出了门。
推开堂屋的门时,沈灵书侧眸看过去,刘婶家竟然没点蜡烛,檐下的红灯笼被风诡异的吹着,泛着猩红的光晕。
沈灵书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带着小妹快步出了院子大门,朝隔壁走去。
“刘婶,刘婶?”
沈灵书想推门,却发现篱笆上落了锁。
那股隐隐的预感顿时成了真,刘婶自己出城了!
她疯了吗?!
下午才遇到那种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走了?
瘟疫接连传染,城里城外已经开始出现不少流民,现在的城外,无异于能吃人的炼狱,
“娘子,我娘呢?”
小妹的声音游荡在寂静的乡间,带着一丝期待和无措。
沈灵书下意识安抚她的情绪:“你阿娘有事出去了,小妹先随我回家等等,好不好?”
小妹懵懂无知,只问道:“我娘还会回来么?”
“会的。”
沈灵书骗人的声音毫无底气,连她自己都不信。
夤夜涌动,雾上枝头。
沈灵书撑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火,以手支颐,杏眸困倦,身后架子床上,帷幔轻合,采茵哄着岁岁睡着了。
小妹一直哭,沈灵书没办法,便只能陪她在这等这。
她有种预感,刘婶出不了城。
晌午回城时,城门已被府衙的官兵设了卡口,此时又值人定,她肯定出不去的。
更漏落到了子时,沈灵书打了个寒颤,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门外的声音咽在风中,一声比一声微弱。
沈灵书披上薄氅推门出去,夜凉如水,冻得她身子微微发颤。
“什么人?”她警惕的看着门外,低声问道。
“别过来!”
篱笆外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沈灵书顿住了脚步,她美眸渐渐凝住,看清了来人,是刘婶。
“刘婶!你终于回来了,小妹一直等你,等得直哭,你怎么不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