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但凡有人劝说他,他皆以耽误工事要挟,故无人再敢言错。
在此役过后,迫使河北百姓,厢兵役卒是四处逃亡,其所造成的劫难,远胜于水患,如今河北百姓皆说,宁可被水冲,也不愿再被程都监役使。
等到河北厢兵、役夫用尽,朝廷都只能从其它州县调集急夫前来修建河道。而这就是为什么程都监要调集水兵的原因,因为河北已无人可役,亦无钱可使。”
不少官员,闻言是摇头叹息。
外围也响起嘘声来。
这也是第一次。
因为之前那些问答,百姓也听得不是很懂,不知道谁对谁错,但说到这里,百姓心里明白,你治水治水,完全不顾民生,就不如不治。
王安石、吕惠卿闻此嘘声,皆是黑着脸。
曹太后坐在佛像面前,听到这番言论,拨动佛珠的手,也渐渐变得愈发凌乱,几番启唇,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赵顼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窝火,其实关于是否开掘漳河,他当时是很犹豫的,确实耗费太大,他也舍不得。
不过程昉强烈这么干,甚至以辞呈威胁,再加上王安石也极其支持,他也没有主见,毕竟那时候公检法都还是雏形,他又被架在上面,不能轻易收手。
而如今他是下定决心,不能再怎么下去,这么搞下去,多少钱多少人都不够用。
周革下去之后,王巩又传洺州通判刘恩出席。
张斐先是照例询问,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州府,刘恩表示自己是代表洺州前来作证的。
“根据我们检察院所查,洺州是曾官员说当地百姓是乐于徭役,不知是否?”
张斐问道。
话音未落,外围就响起嘘声。
乐于徭役?
这得多不要脸才说出这种话来。
“肃静!”
许遵敲槌,呵斥道。
庭警也立刻举起肃静的木牌。
等到嘘声消散后,刘恩点头道:“是的,开漳河,洺州就调遣一万徭役前去相助。”
张斐道:“刘通判方才可有听到那些嘘声?”
“有。”
刘恩立刻道:“但他们并不知实情。”
张斐笑问道:“我也不知,刘通判可否详细说说。”
刘恩立刻道:“在未改河道之前,洺州百姓是饱受水患,经过程都监治理后,洺州百姓不但免于水患,而且干枯的河道,又在程都监督促下,放淤、灌淤,这些河道已经变成数万顷良田,供百姓耕种,百姓自然乐于徭役。”
适才还十分萎靡的王安石、吕惠卿不禁精神一振。
韩琦小声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拉偏架,这边打一棒子,那边就赶紧送上一颗大枣。”
富弼道:“别说打一棒子,就打死又如何?问题得不到解决,也将毫无意义。”
韩琦点了下头,对此也是深表认同。
他们这把年纪,对于党争是极其厌恶,历史上他们虽然反对新法,但也是用敬而远之来表达,而非向年轻时,与王安石斗得天翻地覆。
因为他们发现,斗下去是毫无意义的,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张斐问道:“你方才也应该听到周副使他们所言?”
刘恩点点头。
张斐道:“对此刘通判怎么看?”
刘恩道:“这我不好说,但是对于洺州,是利大于弊,因为洺州百姓常年饱受水患,他们非常渴望得到治理,但是光凭洺州一己之力,又几乎做不到,需要河北各州县齐心协力,可之前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直到成立制置河防水利司,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善,我们洺州多数官员都非常支持程都监。”
顿时有不少官员嗤之以鼻,你这说的难道就不是自扫门前雪吗?
但也不少官员点点头,表示认同,凡事也不能只看一面。
张斐道:“所以周副使他们所言的那种役死人夫的情况,并未发生在洺州?”
刘恩迟疑一会儿,“多少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洺州当然也有百姓逃役,但大多数百姓对此是非常积极的,所以工事都修建的很快。”
张斐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文案,“适才刘通判说洺州多出数万良田,但这好像并未反应在税收上。”
刘恩愣了愣,警惕道:“这这我不大清楚,而且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张斐道:“我只是想确定,是否真的多数数万良田来。”
刘恩道:“此事千真万确,朝廷大可派人去查。”
张斐笑着点点头,“朝廷会派人去调查的,多谢刘通判出庭作证。”
“不敢,此乃在下分内之事。”刘恩讪讪一笑,眼中闪烁着一丝畏惧。
但其实在场官员都是心如明镜,多数这么多田,又有多少能够落在百姓头上,当然不能反应在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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