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一时错愕,“不是相公你说的吗?”
赵抃道:“正是因为老臣说了,陛下才知道,才能够秉公执法,倘若老臣因为害怕,亦或者想明哲保身,不告诉陛下,那陛下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
赵顼脸色有些难堪。
赵抃立刻是苦口婆心道:“陛下,这皇城司可就是陛下的耳目,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倘若他们欺瞒陛下,而大臣又不敢言,这后果会是怎样的?
老臣之所以让检察院调查此案,并非是要处置皇城司,而是希望陛下不要受到奸人蒙蔽,等老臣审理清楚,自会交由陛下处置。”
他这一番话,其实就是那诏令的意思,处置权在皇帝手里,但调查权,你必须得交给司法系统。
皇城司可不会告自己的状,你也不能让自己的左眼去监视自己的右眼。
这不全乱套了吗。
赵顼问道:“倘若事情并非如赵相公所言,赵相公又该如何自处?”
语音中,带着一丝威胁。
赵抃回答道:“倘若这是一场误会,那自是最好不过。”
赵顼斜目审视了一番赵抃,头回发现这老头挺无耻的,如果查不到证据,那就当无事发生,这好处全让你给占了。淡淡道:“也罢!既然赵相公执意要调查,朕也不便多说,到时朕会让皇城司配合公检法调查的。”
语气中,满是不服。
赵抃高呼道:“陛下圣明。”
这叫圣明吗?这叫窝囊。
要不是事先跟张斐商量好了,赵顼还真有些忍不住,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赵抃回到皇庭,早在此等候的司马光,立刻迎上前来,“官家怎么说?”
赵抃坐了下,道:“官家已经答应让皇城司配合检察院调查,但官家也有暗示,如果皇城司并不存在屈打成招,滥用刑罚,我可能就得回老家颐养天年。”
司马光立刻道:“赵相公请放心,倘若官家真这么做,我就是不要这身官服,也一定为会赵相公讨个公道。”
赵抃道:“我早就说过,此案交予司法决断,你们若何参与其中,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司马光叹道:“这我当然知道,但公检法只是在秉公执法,如今官家给予威胁,就是逼着公检法一定要判皇城司有罪,这简直就是视司法如儿戏。
如果因皇庭公正的判决,而责难于赵相公,将来谁还敢担任这大庭长,到时我们若不站出来,公检法也将会毁于一旦。”
赵抃闻言,不禁也是愁眉难展,感慨道:“到底还是避不开啊。”
他不想将皇帝架在上面,让皇帝下不得台,这对于公检法的推行也很是不利。
但如今真实情况就是公检法只是根据具体情况,介入调查,到底有没有罪,也得审过才知道,而如今赵顼的态度,就是你无法确定有罪,你就不能审。
要是这个态度,往后谁也敢去调查。
公检法也无法立足。
司马光说得很对,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公检法在徇私枉法,皇帝就不能针对大庭长报复。
否则的话,公检法也只能止步于此。
第七百零六章 都是为了你
赵顼之所以要先跟赵抃见上一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让赵抃挡在张斐前面,让赵抃成为带头大哥。
一来,赵抃是宰相,这宰相出面,表示抗议,君臣小小妥协一下,是在情理之中,皇帝也不失面子,不可能让皇帝向一个小小检控妥协。
二来,也避免他跟张斐的表面关系直接闹掰,所以这账还是要算在赵抃头上的。
与赵抃商议后,赵顼便主动让步,允许公检法介入调查。
在赵顼下达命令之后,那李知恩立刻又去到检察院,表示皇城司愿意配合检察院针对此案的调查。
检察院方面也立刻表示之前诏令一事,就只是一个误会,到底公检法刚刚成立不久,也是头回跟皇城司打交道,双方都有些不熟悉,于是立刻将刘仁赞给放了。
这令不少朝臣感到十分诧异,而他们之所以诧异,可不是说检察院放人,那都是意料中的事,他们诧异皇帝竟然这么快就主动退让。
之前很多宰相也都上奏表示皇城司徇私枉法,但历任皇帝都是无关痛痒的教训几句,赵抃有这么大的面子?
饶是埋头苦干的王安石,都对此感到有些诧异,他虽然不想介入,但他还是希望这事别闹上皇庭,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对他终归是不利的,他确实希望能够控制言论,因为目前来说,言论是掌握在保守派的士大夫手中,他们这一派都是信仰传统的。
关键那两个厢兵之所以被抓,还就是因为谈论河北河防。
于是王安石就叫来邓绾询问一二,“官家是与赵相公谈妥了吗?”
邓绾低声道:“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是下官也打听到一些消息,可能事实并非如此。”
王安石又问道:“那是怎样?”
邓绾道:“据说官家之前确有单独召见赵相公,而赵相公表示皇城司一定有滥用刑罚,屈打成招,故此官家才答应检察院介入的,可若是审出来的结果,并非如此,这赵相公可就官职不保啊!”
王安石震惊道:“这么严重吗?”
他没有想到赌得这么大,到底赵抃可是宰相。
但其实并没有这么回事,这都是皇城司放出来的消息,要不然的话,皇城司的面子往哪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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