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话落音,桌子底下随意坐着的少年,忽然敛了神色,眼底是如深渊一般无尽的落寞,鼻尖上的黑点显得格外可笑。
是啊,这样的道理,谁不明白呢。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不甘心呢?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没有世俗礼教的约束,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拥有自己追求爱情的权利,而不是一味听从父母、家族的安排,不用跪伏在皇权的脚下,高呼吾皇万岁,然后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上那阴谋诡谲的地狱里。
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真正广袤,真正平等。
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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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7,医院。
赵时宪落了最后一笔,似乎是注意了那道注视的眼神,便偏过头来,对上了那道熟悉的目光,像是两道跨越了六百年来不及道别的流星,再一次的相遇。
那眼神实在太过熟悉,他甚至在想,会不会下一刻,她就会开口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少女眼中神采奕奕,是千百回梦里最熟悉的目光,可能天长日久的时光太过久远,他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了,那一刹那,仿佛有千百支火把照亮了漫无边际的黑夜,无数飘飘洒洒的星光与尘埃同时从他眼前升起,没有尽头,也没有来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这种只有对茵茵才会做出来的举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他,朝前走去,然后,停下来。
时间并没有禁止,摄像头一直记录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专业的记者们拍了无数个备用的景别,包括拿笔的特写,写出来的成品,甚至也拍下了那女孩扭过头去的画面,对着虚空,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眼神竟像是坠入了爱河般的神采。
程老背着手,有些不可思议地朝前走去,呆呆地看着那张纸,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道:“姑娘你,可是南呈赵时宪的后人?”
“啊?”冷不丁这么一问,詹茵茵倒是懵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姓詹不姓赵呀,更可况,赵时宪那么有名,我怎么会是他的后人呢。”
一旁的赵时宪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她还不知道他是就是赵时宪,如果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程老的眼神更崇敬了,上前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姑娘,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啊???”詹茵茵头顶好似炸了个雷。
一旁的记者们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劲爆,堂堂国家书法协会副主席跟一个小姑娘拜师?没有搞错吧?”
“郑板桥有一方名唤“青藤门下走狗”的印章,我虽然没有刻这种印章,可是我和郑板桥的心情却是一样的。”程老握着她的手,目光炙热,眼中隐隐有泪花涌动,“我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也就是爱好书法,研究研究那些已经消逝的历史,尽管靠着摹写先生的字体赢得了一些薄名,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一生,都没能走出他的笔下。”
詹茵茵彻底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姑娘,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也可能觉得我这个老家伙啊,迷信。”程老握着她的手隐约有些颤抖,却难掩激动,带着这么多年来的执念,轻声道,“我虽然不相信转世轮回的说法,但我确实在你的字迹里,看见了先生的灵魂。”
一旁的赵时宪忽然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这位老者。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架着那副老花眼镜,还是和当时在书店外面的长椅上一样的神情,却好像因为看见了什么东西,而变得发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