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终章
威尔逊总统在接到谭延闿的信之后,出人意料的做出了积极的反应,立刻回电公开邀请中国总统在一月份前往夏威夷进行两国总统会面——这个行程安排的是够紧凑了些,不过谭延闿还是应了下来,毕竟早一天在全球海军装备限制性条约问题上中美两国达成一致,趁着战争尚未结束之时推动这件事也就越容易。同时美国总统在第二天下令停建三艘南达科他级战列舰,此时南达科他级战列舰在建的也只有一艘,不管怎么样美国是一定要将五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尽快建完以保证自己在海洋上的话语权,对此中国予以回应的是终止两艘刚刚建造三分之一船体进度的皇帝级舰艇的建造工作,双方在造舰方面的事务已经通过中美太平洋安全委员会备案通知对方。
谭延闿虽然重视航空母舰,但也绝不是急不可耐——航空母舰的威力全在舰载飞机身上,船造得再好再快也没有用,相应的飞机研制工作自从启动之后就困难重重,除了必要的加压之外,谭延闿没有过多的对飞机研究所要求什么,这不是一道政令便可以解决的问题。直到现在中国未来的海军航空兵们还在驾驶现有的单翼飞机在陆地上进行飞行训练,当然如果谭延闿愿意也可以用很短的时间改造一艘货轮来满足要求,不过邓宁飞行事故让他犹疑不决,更让他坚定了先造出合格的航母和飞机后再进行海上飞行训练的决心。
中美两国在海军方面达成暂时性谅解缓和了剑拔弩张的太平洋局势,进而两国联合号召世界海军强国能过坐下来进行谈判,达成一个全球性的海军装备限制性条约,这在舆论上占据了制高点。欧洲尤其是英国虽然并不愿意被动的接受这个条约,但是四年的战争已经榨干了昔日日不落帝国最后一滴血,从现实角度而言英国是非常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条约出现的,不过前提条件是在英国的倡导下——毫无疑问,哪个国家来发起这样的倡议会在条约谈判之时占有一定的优势,如果这个发起国是一个强国那就更有力量了,中国和美国海军总和已经超越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海军总量,在将来的谈判中中美两国所获得的好处将会是最大的。
十二月九日,基尔港水兵起义之后德国终于如同一锅煮开的沸水,在这一天柏林数十万工人和士兵举行武装起义,德国皇朝统治被推翻,德皇威廉二世出逃荷兰,以艾伯特为首的社会民主党人组成临时政府。德皇威廉二世的统治被推翻后的第十天也就是十九日,德国政府代表艾尔茨贝格尔同协约国联军总司令福煦在法国东北部签署《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德国投降,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不过按照协定德国在未来的十五天之内从法国、比利时、卢森堡、阿尔萨斯、洛林即莱茵河左岸地区全部撤军,并且交出所有的大炮、机枪、飞机、火车机车、车皮和卡车。
1918年就在这样的喧闹声中远去了,战争虽然结束,但是谭延闿心中却非常清楚这不过是仇恨的另外一个开端而已,等欧洲新一代的年轻人成长起来后,战火将会重新席卷欧洲——第一次世界大战比谭延闿预想中所造成的破坏还要严重的多,在开战之初和最后阶段德国的疯狂几乎让协约国难以承受,化学武器自始至终贯穿整个战争,坦克等新型武器的登场更是让协约国为了稳定战线机械的拿人命往里面填。
谭延闿可以想象两个月之后在法国召开的战争和会上,德国的处境将会是何等的恶劣。中国也接到了巴黎和会的邀请,中国政府这边反而倒是有些犹豫——做为中立国来参加和会这是不恰当的,不过很多问题上若是中国不出席和会难免会丧失很多利益,英法自然不愿意邀请中国参加和会,不过美国对此非常积极。
对于美国极力邀请中国参加和会,谭延闿不认为美国是投桃报李的行为——美国人也意识到自己在欧洲战场上对协约国的政治意义大于其军事意义,话语权不够大,美国需要中国来加强其在巴黎和会中的地位。美国似乎意识到若是中美两国相互协作谋取的利益将会更大,英法虽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元气大伤,但是数百年的世界霸主积威已久,新旧大陆之间的矛盾迫使美国会选择一条对自己更有利的道路,尽管和中国合作不是美国的本意。
十二月三十一日,中国政府最终明确的表示中国不会参加法国巴黎和会——在此时与美国合作会让美国得到更多的利益,相对于中国所能够得到的利益而言会因小失大,中美两国虽然是协约国最大的债权国,但是美国手中的欧洲债券是中国的四到五倍之多,中国不会充当美国的挡箭牌,更重要的是美国是参战国,中国做为中立国从道义上还是政治上参加和会都名不正言不顺。
德国出现“十二月革命”后,艾伯特政府并非是万事大吉,社会民主党内部以艾伯特为首的“右派”与“左派”之间的矛盾在短时间内便上升到不可调和的程度,艾伯特政府免除左翼独立社会民主党人担任的柏林警察总监职务引发了柏林工人举行的示威,转天便发生了总罢工和武装起义。在这个时候从俄国传来苏维埃政府废止几个月之前签订的布列斯特合约的消息——很明显俄国人选择在此时废止条约多少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现在中国多少进入自己的“角色”了,虽然在某些人的角度中中国的角色并不光彩——中国政府选择支持德国艾伯特政府,并且在第一时间中国驻法大使袁伟仪成为驻德大使,中国向德国政府提供八百万华元的无息十年贷款帮助德国政府渡过难关,这些贷款主要从中国购进粮食。除此之外还有由三百名中国医疗志愿者携带价值一百万华元的医疗设备和药品前往德国,帮助德国遏制愈演愈烈的流感。
德国发生十二月革命后有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趋势对中国也并非全无好处,中国与俄国苏维埃政府代表团的谈判在第一时间陷入僵局——俄国撕毁了数月前的布列斯特条约让中国感到兔死狐悲的感觉。这当然是借口,在国家利益的驱使下俄国的动作是理所当然的,但中国却以此为借口在谈判桌上持更加强硬的态度,坚决拒绝从西伯利亚减少驻军,相反谭延闿更加轻松的签署了建立从阿钦斯克永久国防工事的命令,并且加强卡拉干达、蒙古、唐努乌梁海及阿钦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与外贝加尔湖地区的兵力——中国将会以现有军事控制地区为边界和俄国确定永久国界。
在谈判之初中国就开始设置重重障碍,除了在行动上加强中西伯利亚占领区的防御措施之外,更是表露出以现有实际占领区为分界线与俄国平分西伯利亚苏维埃政府代表团自然不愿意,即便如此中国谈判代表还是在谈判桌上奉陪到底。不过俄国撕毁布列斯特条约之后中国总统在位于北京房山的别墅中会见了托洛茨基,强硬的表示中国不会放弃“第二次中俄战争”所占领的土地,中国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德国”。
由于中国国内舆论对俄国撕毁布列斯特条约进行了非常详尽的报道,中国国内普遍都认为“任何与俄国达成的协约都没有可信性,只有大炮下的协定才是最可靠的”,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几乎是举国一致的认识,中国国内都主张对俄国苏维埃政府持强硬态度,以“东经九十度线”为界对俄,单纯的以“经线来定国界”放弃“纬度线”——因为俄国没有能力对北纬六十度线以北有任何控制能力。
由此中国国务院通过了“加强扶植德国以对抗苏俄”的决定——“苏俄”就是“俄国苏维埃政府”在中国国内舆论中的代称。这一策略为美国所支持,威尔逊总统希望在一个月后的巴黎和会上协约国对德国的惩罚不要过重,因为德国国内已经有了革命的征兆,发出“若德国变成第二个俄国,那对欧洲而言将会是灾难性的”的预言。
谭延闿也向流亡荷兰的威廉二世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够来中国访问,虽然威廉二世回绝了邀请,但是其弟弟亨利亲王还是前往中国,并且在中国生活了三年——当初胶州湾事件善后就是由亨利亲王来中国进行交涉的,当时他与谭延闿是亦敌亦友,不过中德之间随后近二十年的友好关系的发展还是离不开这位亲王的大力支持。虽然德国皇室失去了往日的荣耀,但是中国外交部根据谭延闿的指示对亨利亲王的来访还是依照国家元首的规格来迎接的,对此德国艾伯特政府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一方面中国是德国唯一可靠的盟友,另外一方面对于过去的皇室德国政府与俄国不同,没有这么深的仇恨感。
中俄会谈陷入僵局后,“西域集团军”总司令李俊翰受命冒着严冬毫无征兆的同时向北和向东攻击科克切塔夫和巴甫洛达尔,并且在春节前占领这两座城市——鄂木斯克就在科克切塔夫东北方向四百公里左右,中国军队在严冬中突然行动迅速拿下这两座城市对俄国的震慑力极大。谭延闿此举是向俄国政府继续加大压力,迫使其达成中国意愿的合约,李俊翰部的军事行动虽然在冬天很困难,但处境比刘禹的西伯利亚要好上很多,并且这两地守军缺乏武器弹药,连粮食都无法保证,打垮两地守军非常容易,而与刘禹方向对峙的俄军有铁路线保障,俄国为了避免失去西伯利亚重点保障了这支军队。
中国总理沈静在新春记者招待会上在回答记者提问之时也做出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坐等苏俄政府表示出足够的和平诚意,苏俄政府撕毁布列斯特条约的举动已经严重威胁到中国在西伯利亚地区的利益……”,各国舆论分析中国政府将会在春夏之际再次对苏俄政府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中国北方两大集团军很可能会继续向西推进。
二月二十日巴黎和会在法国巴黎凡尔赛宫镜厅开幕,谭延闿对这样的和会没有任何指望,该得到手的利益中国绝对不会放弃,中国在战争结束之前便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行动目标,包括对南洋、对西伯利亚和对中亚的军事行动都得到了良好的实现,谭延闿不相信俄国能够在谈判桌上坚持多久,划定最终边境线不过是时间问题,以经度线来划分西伯利亚边境线有着诸多好处,在对俄的问题上中国怎么也不会吃亏——等巴黎和会一结束就是欧洲各大国联合美国封杀苏俄的行动了,到时候两边都需要中国,谭延闿是绝对不会甘当别人的开路先锋的,他抢在欧洲行动之前完成对俄行动也是基于不被西方列强所利用的原则。
当谭延闿从报纸上看到越来越多的“八人会议”、“六巨头”、“四巨头”到最终的“三巨头”,心中剩下的除了嘲笑便没有任何感想了。不过最让他警惕的自然当属美国总统威尔逊,这个充满个人理想主义的并且雄心勃勃的想要带领美国成为世界巅峰国家的总统,由于德国突然爆发革命使得战争结束,中美两国总统夏威夷会晤给巴黎和会让路,威尔逊总统将会晤时间推迟到六月间进行。
内务部为了准备中美两国总统会晤从去年八月间便开始对威尔逊总统进行研究,这些研究成果自然掌握在谭延闿的手中,可以说做为华尔街头号“死敌”方榕卿的丈夫,威尔逊同华尔街的关系同样令谭延闿瞠目结舌——内务部还没有强大到发掘美国总统私生活的地步,不过华尔街的电报和电话在内务部的特工面前如同玻璃窗,尽管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上升到国家政治的高度而言清晰度已然足够。在公开场合下严厉抨击华尔街的威尔逊居然和华尔街来往密切,以至于当初竞选总统三分之二的款项集中来自在七个华尔街银行家,在去年以中美金融巨头为首的双方阵营互相厮杀之时,正是威尔逊强硬态度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华尔街。
根据新闻报道,威尔逊在巴黎和会期间已经开始“兜售”全球海军装备限制性条约了,当然他的“十四点”更是重点销售内容——在德国问题上中美两国总统已经达成一致,尽可能的降低协约国对德国的惩罚以防止苏俄在欧洲的影响力扩大,德国势必会成为防止革命扩散的前沿阵地。到目前为止威尔逊的“销售”策略非常的不成功——法国总理克雷蒙梭对此项提议没有任何兴趣,他关心的是如何让德国永远不再威胁法国,任何扶植德国让德国重新崛起的提议都在他的排斥之外,他对海军限制性条约倒是有些感兴趣,因为大战过后法国财政空虚无力像美国或中国那样建造强大的战列舰,限制别人对法国有益无害;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对此倒是有些兴趣,不过他正在谋求连任,他试图在努力同时讨好左右两派,这就决定了他对威尔逊的提议左右摇摆,他对海军限制性条约明显有些排斥。
威尔逊总统纵然是三巨头之一,但巴黎不是华盛顿,他在这里“客场作战”独力难支,注定他所谋求的东西在欧洲一样也得不到。谭延闿则在北京稳坐钓鱼台,目光一面注视着巴黎和会,另外一面则是关注西伯利亚——由于谈判困难,托洛茨基接到暂缓回国的通知,国内希望托洛茨基能过尽力维护国家利益,避免中国在即将到来的西伯利亚夏季再次发动战争。
不是苏维埃政府对托洛茨基的期待过高,而是谭延闿的态度过于强势——欧洲不会放任革命的继续发展,遏制苏维埃俄国甚至进而发动干涉战争势在必行,对于中国不需要进行下一步的战争行动,只需要等待便足以让俄国屈服。不过如果苏俄坚持到底在这三个月内不做出任何让谭延闿满意的让步,谭延闿也会毫不犹豫的继续发动战争——正如苏俄趁着德国内乱之时撕毁布列斯特条约一样,为了国家利益他不介意将中俄的边境向西推进二十度,以卡拉干达所在的东经七十度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