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越的节点,又好死不死,正是“她”已经把谢玉弓弄得容颜尽毁。还以为他真的摔坏了脑子,纵容婢女肆意欺辱他,甚至准备彻底把他毒死的时候。
谢玉弓的失心疯当然是假的。
私下里他都已经用被皇帝厌弃的事实作为遮掩,不仅发展出了数量庞大,来去如幽冥的死士数百名。
还联合被皇帝贬谪边关的亲舅舅段洪亮,收服了边关数万守军。
甚至搜集了无数朝臣的致命罪证,以供他随时驱策这些朝臣卖命反击。
他早已经在无人能窥知的阴暗地底,成长成了谁也无法匹敌对抗的恶鬼。
而恶鬼将要冲到人间反杀,白榆这个角色,正是给恶鬼大军献祭祭旗的人牲。
四次世界重启中,白榆的这个炮灰角色都被谢玉弓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弄死。
而且弄死的不是同一个人,前后是四个人。
剧情原身试图直接悄无声息地利用“安神汤”将谢玉弓杀死,却不仅没有得手,还很快在归宁路上,死于惊马。
原身的身体被从车里甩到闹市的街上,被马蹄踏过车轮辗过,肚破肠流衣不蔽体而死。
穿越者一号放弃给谢玉弓喂药,投奔这世界的男主三皇子谢玉山。
帮助三皇子谢玉山挖出反派谢玉弓背后的人马,欲要将反派扼杀在摇篮,匡扶正道。
却最终被捅出曾经戕害皇子的证据,夷三族,作为主犯遭五马分尸。
穿越者二号试图让其天高任鸟飞,自己则卷包逃走,被谢玉弓抓住硬是塞了个其他人的身份和罪名,将其活活烧死。
穿越者三号自爆卡车,阐明自己是借尸还魂不是害他之人。
利用现代知识帮助谢玉弓反杀主角,最终被登上皇位的谢玉弓削去四肢做成了人彘。
在这世界男女主死前,世界崩溃之前,算是唯一一个活着的。
白榆是穿越者四号。
谢玉弓今年十九岁,白榆穿越的这个身份原身已经二十四了。
和她活着遭遇煤气爆炸的年纪一样,系统将她容貌身材也是按照生前一比一还原。
白榆穿越前一秒钟还在爆炸的热浪之中翻滚,后一秒就被系统绑定,说能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就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她”和谢玉弓成婚三个月。
这三个月“白榆”恶行累累,债台高筑。
哪怕她刚才急匆匆赶来拦住了一碗给谢玉弓的加量毒药,其实作用也不太大。
白榆愁得都快把袖子给搓漏了。
洗不白根本洗不白。
怪不得系统要她全力求生。
白榆搓了把脸,想到剧情里面自己会因为归宁横死街头,落个肚破横流还衣不蔽体的下场……那岂不是比爆炸被炸死还惨吗?
白榆松开了一直搓着快烧起来的袖口,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而且据前车之鉴得知,她杀不得、敌不过、藏不住、投诚更没可能,对方显然是个变态。
那就只能……剑走偏锋试试了。
所谓剑走偏锋……实际上就是走别人都想不到的那条路。
她这个角色的死期就在过两日的归宁,除了原身之外,其他三个穿越者全部都规避掉了这个归宁的剧情。
白榆的腿都站麻了,在原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朝着床边走过去。
床边小桌子上面放着的汤药不再冒热气,白榆站着的时间太久,汤药已经冷透了。
白榆坐在了床边上,看了一眼汤药。
又看向了已经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却依旧躲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厉害。
白榆连坚持运动和早起都做不到,谢玉弓却能装疯卖傻装了三年。
他不成功谁成功?
白榆伸手去拽被子,谢玉弓的演技很惊人,他装作害怕发出了像小猪崽子一样的惊恐嚎叫。
白榆不由分说把被子给扯下来,拿着那一碗彻底冷掉的汤药,凑近了谢玉弓。
凶神恶煞地说道:“把它喝了!”
谢玉弓的神色惊恐至极,手脚乱甩乱蹬,很快不光把白榆手上的汤药碗给打洒了一些,还结结实实地踹了白榆一脚。
把白榆从床边上给踹得坐在了地上,谢玉弓则是再一次扯过被子躲藏了起来。
白榆的尾巴骨要碎了,这一下墩得可真结实。
而且腰子上还挨了一脚狠的,谢玉弓不愧是反派,装疯卖傻还不忘了下黑脚!
白榆一手端着洒了一半的药碗跌坐在地上,那一只手不知道该扶腰子还是扶自己的尾椎骨。
她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药碗沉默。
片刻后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声音一开始像是充满愉悦,但是很快就带上了一些扭曲的腔调,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哭腔。
白榆的眼泪不值钱,她从小就有和水龙头一样的本事。
眼泪大颗大颗像豆子一样砸在她华丽的衣袍上,白榆一边哭一边笑,顺带着把手里的汤药又洒了一些。
虽然她知道这碗汤药早就已经被谢玉弓的人换了,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只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中毒的假象而已。
原剧情当中谢玉弓就是用这种中毒的假象,欺骗了原身,原身以为他已经在家里毒发,开开心心地一个人归宁,然后惨死在路上。
不过白榆还是尽可能地把药洒出去多一点。
到最后一边哭一边笑,晃到只剩了一个碗底,白榆这才停止了哭和笑。
她端着药碗,头也不回地开口,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九殿下,你真的疯了吗……”
“你怎么可能疯了呢?”白榆说,“我不相信……你明明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可能变成一个疯子呢?”
“这一碗药是毒药。”
白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缩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白榆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藏在袖子之中,悄悄地捏住一块布料快速地搓动着。
这世界几乎是一个死局,白榆必须先将自己置之死地才有可能后生。
所以她索性像最后一个穿越者一样自爆卡车。
却并不是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暴露一部分谢玉弓原本就知道的剧情。
“这毒药是我在七皇子那里拿的,他让我慢慢地给你下慢性的毒药,说这种毒药喝下去之后你不会立刻发作,而是会慢慢地在体内淤积。”
“他说我只要一点一点给你下毒,这种毒物经年累月地累积起来,到最后爆发的时候就像是骤然中了剧毒没有人能查到我的身上……”
“他还说只要你死掉了,我变成了寡妇,他就会把我当成外室养起来,给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让我做他的女人,还说他会让我过上像富贵人家正夫人一样的生活……哈哈哈……”
白榆笑得极其高亢也极其讽刺。
最后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也不照照镜子,他好像池塘里面那只青蛙成精,好像一头公猪站起来,还说要我做他的女人哈哈哈……”
“我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痴迷他的样子,我最近胃不好,就是因为我每一次见他之后都会把隔夜饭吐出来……”
白榆在原生的记忆里面找到了那个七皇子的形象,七皇子确实是痴肥愚蠢像头猪。
而且七皇子也确实是用一个外室身份的诱惑,就让原身为了他给谢玉弓下毒。
也不知道原身到底看上七皇子哪了,哄抬猪价这种事情让白榆只是在回忆剧情时都觉得无语。
所以她的嘴非常狠毒,把七皇子变着花样地好好贬斥了一番。
蒙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一张已经被彻底摧毁的面容毫无所动,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透露着晦暗。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谢玉弓一直没有杀这个女人,就是要通过这个女人去窥知她身后想要害自己的人,都会用哪些手段。
至于这个一直让下人折磨他却不敢露面的女人,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还肆无忌惮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大概是终于相信他彻底疯了吧。
白榆笑了一阵子,然后渐渐地又不笑了,沉默下来。
再次开口之后,白榆的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些颤抖。
“如果我刚刚没有来的话,这药他们一定给你灌进去了……”
“可这是毒药啊,是我让人加了好几倍量的毒药,你只要喝下去,就会立刻毒发。”
“我等不及了!”
“我真的等不及了!”
谢玉弓躲在被子之中的眼神充满极度的讽刺,他也等不及了。
等不及让这个女人快点死去。
他已经为她挑选好了死法,虽然谢玉弓觉得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但是谢玉弓已经不需要通过她去窥知什么,留着她在这皇子府内耀武扬威实在恶心。
可白榆的下一句话却是:“我等不及你快一点恢复过来,好把那些恶心的人全都杀掉!”
“有好多人想杀你,有好多人私下联系我,想要利用我杀掉你。利用我窃取你身后的势力网,甚至想要利用我去联系你的舅舅段洪亮。”
“哈哈哈……”白榆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他们每一个人给我的承诺都很有趣。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庶女,一个被关在后宅之中,被主母蓄意磋磨耽误,想男人快想疯了的肤浅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