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不止是冷,还有怕。
马车内静谧,落针可闻,他清润好听又极为温和的嗓音落在容温耳畔,轻声说着:“别怕,没事了。”
他话落,容温乌黑的睫羽微不可察的动了下,顾慕又拿起汤勺喂到她唇边,一边喂她一边说着:“不是想活着吗,想活着就要用药。”在榕树林中,他垂眸看向她时,在她疲惫的眼眸里,看到了求生的欲.望。
那种想要活着的坚毅。
他想,正是因着她眼眸里的东西吸引了他,他才会如此有违他一向做事的习惯不合规矩的救下她,又如此不合礼仪的抱着她进了他的马车。
此时,又不受控制的让她靠在他怀中给她喂药。
没错,是不受控制。
明明适才他已沉心入了书卷中,为何又要让净思出去,他亲自来喂她。
他一时间也说不明白这是何种心境,为何会如此不受控,只是,既然救下了她,就不该再让她死。
他的嗓音温和而沉稳,总是能让人心中踏实,一字一句落在容温耳边时,容温的唇瓣微张,汤勺里的药汁被她用了大半。
顾慕神色间不可察的舒展了些,将碗中的药汁一勺一勺极为有耐心的都给她喂下。待一碗汤药喂完,他拿起绢巾给她擦去适才嘴角流下的药汁时,却隐隐在她身上闻到了——血腥气。
马车内虽敞阔,她身上的血腥气一时并未传出来,这会儿车门与车窗皆关的严实,就算汤药的苦涩味重。
那股血腥的气息还是散了出来。
顾慕垂眸看着她,她身上这会儿不止裹着他的大氅,还有她的狐裘,一层又一层,适才将她放在榻上时,为了不冒犯,他并未都给她褪下。
此时若要给她止血,怕是不得不冒犯了。
他虽是上京城中为人称道的世家公子,自幼受诗书礼仪熏陶,却并不拘这些规矩,抬手将容温身上的大氅以及她的狐裘都给褪下。
见她左肩处衣衫已被血液染成暗色,隐隐还有新的血液流出,他冷白指节触在她被划破的衣衫处,已然可见一掌长的伤口。
他眉心微蹙,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短匕首,将容温左肩遮挡了伤口的衣衫割开,既可以为她处理伤口,又不至于太过冒犯。
片刻后,他唤了净思进来。
净思听着他家公子的吩咐先是将炉子上的热水倒进铜盆里端了过来,随后在车厢的木柜里取来了纱布和上好的金疮药。
忙完这些后,他并未再出去,站在一旁候着,这在平常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家公子侧首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背过身去。”
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