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写作老师来了,从课表上,知道,这个中年女老师,叫张彩依。是不是个作家,不知道,现在看起来,有个四十多岁,或者五十岁的样子。满脸的沧桑里,尽是学问,甄乐思也不知道怎么描摹张老师的神态,总体上就是朴实无华里的风采照人呗。
张老师说话了,操着一口当地方言,慢慢地,句句话像一把小钉锤,轻轻地举在手里,轻轻落下,却不偏不倚地都敲在大家的心坎上。
“你们作为中文系的学生,写作是你的本位技能,看家本领,不能输在门面上,否则,会被人看扁的。”张老师的慢条斯理,结结实实的话语,在甄乐思平静的心里,激起了一波波涟漪。
甄乐思似乎又像是一根根银针,刺痛了自己的心房,隐隐的痛,红红的滴滴血,像红豆一样,抛洒在明媚的春光里。
似乎又是一股子催劲的战鼓,咚咚咚变成了一股子力量,在心头荡漾着。
甄乐思倍感压力,奋进里的豪情万丈,在那里,在自己的心头发酵。哦,又走神了。张彩依老师说道:“作为新生,你们今年入校,天气给到了最独特的风景。我们彼此都不认识,现在就以第一篇作文,作为见面礼,展现一次自己吧。
我们的作文题目是‘冒着连绵的秋雨’,给你们时间,当堂作文,现场交上来,不必要再到下边去拼凑了。
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就拿出你们的作文本,立刻开始写起来。一下课,就全部交上来。”
张彩依老师的话语落下,大家都沉默不语,迅速行动起来了。
甄乐思知道了,这是很了不起的老教授啊。她知道写作的奥秘,说再多技巧技法,都是无意义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不是个人才,写篇文章就见分晓了。真厉害啊。甄乐思感觉到,这是老师在试水温,在找人才,在检验寻觅高手。
心想着,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下笔吧。不然,一会儿时间到了,自己不能交个白卷吧。那才是笑话了。大家都是高考过来的人,每个人都参加过一次高考的语文考试。但每个人的语文成绩,张老师可是不知道的。大家都是靠着总分成绩进来的,作为一个敲门砖,靠的是语数外政史地六门成绩总分合格,进到这所神圣的殿堂的。
甄乐思听到,沙沙的书写声音,响彻在静悄悄的教室里。哦,《冒着连绵的秋雨》,每个人的思绪,被张老师强行地,拉到了这个特定的时空里,多么富有诗意的画面,足够每个热腾腾的灵魂飞翔起来。承载着一份博大精深,无限美丽的憧憬,可伸展可张扬的时空足够辽阔。上大学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每个人都操起手中的笔,挥洒着属于自己的特定神圣飞翔。
甄乐思知道,自己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在张淑珍老师的作文课上,出尽风头,享受过无数次最风光,最骄人的荣耀。那是一个生命瞬间的高光鲜亮时刻,但它是流星一闪,眨眼即逝。
从此,就把眼光对准了高考这个大的指挥棒,这座千军万马挤破头独木桥。你死我活的挣扎着,被迫放弃一些最美丽的风景图画面。固着在当下的应试里。变成了机器,按部就班的做一份被切割,被改造,被塑造,被限制的窠臼里。甚至要被迫折断飞翔的翅膀。蜷缩在这个套子里,框架里,发酵着,变成好曲子。否则被淘汰的下场,就是最基本的现实。
刚刚长出来的那些小翅膀样的绒毛,就这样乖乖地被薅光,强行的被适应着。也能理解,那从隋文帝时代就开始的科举制度,不是培养了江山代代领风骚的风流才子啊。一直到发疯样的范进式人物。别找借口了,面对现实哦。
视野回到了应试下的模式里,变成一个庸才,一架可笑的机器,仅此而已。
甄乐思心想,同一片蓝天下,同一篇八股文的制约:《毁树容易种树难》,被切割后的产品,都是上了分数线的合格产品。写出来的文字,早就被抽干了诗情画意了,只是干瘪的,大合唱腔调,怎么可能是风流才子的天赋才情呢。
甄乐思想,被归类后的尴尬,张彩依老师肯定失望透顶了。这里没有王勃、柳永、苏轼、王安石、屈原,连陶渊明都没有。只是一群平庸的凡夫俗子。
两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坐在后面的张彩依老师的助手,两个年轻的要留校任教的助理,一起把大家的作文本收起来,抱着,三个人走出了教室门。
留下一群中文系这一年的六十多个新生。
下课了,无事人一样的,进入下一个环节,课间操时间,看见一个近三十岁的高大的,满脸沧桑的男生站在讲台上说:“下节课是在东边的阶梯教室里,上大课,大家收拾自己的东西,过去,这个课程是我们年级,两个班一起上,党史课。”
甄乐思就收拾书包,和大家走出教室,听旁边的同学讲:“刚才在讲台上说话的是我们班的男班长,于树达,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听说比最小的大了十岁,人家是当过兵的复转军人。”
“真的?没想到,我们这一级,可是来自各行各业,五湖四海,四面八方啊。”旁边的同学调侃说。
甄乐思随着上课的人群,穿梭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此刻,是课间操时间,大家背着书包,行走在美丽的校园里,沐浴着秋日的金碧辉煌里面。五彩绚烂的秋景,浸泡着青春的热情光亮里。
无暇顾及眼前的美景,一心思去占个座位,这可是大课堂,甄乐思之前就听女班长管弥泉说过了。大课堂,是全年级的学生一起上,座位随便坐了,想坐在哪个位置,全靠着自己去寻找,先来后到的秩序感觉,自然在悄悄地执行着。
甄乐思看见女班长风风火火的冲在前面,快步走进校园东侧的阶梯大教室,甄乐思走进去一看,哦,真够大的。足够可以供二百个人上课的地方。讲台前边,是一整面墙作为四块上下可以移动的大黑板,设立着一个相配套的大讲台。还真是,大学里的校舍设施,都透着一个大字,显得格外的大气,开阔,有格局的感觉。
全年级127个人,在课前,各就各位坐好了。甄乐思选了个中间的靠边的座位,不想过于突出自己,又不想太远了,听不清楚老师在讲什么。就选了个中间的座位。
大家坐好了,安静下来了。上课的铃声,也是自动化地在每个点上,响起来。
在铃声里面,一个高个子,留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站在了讲台上,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端庄,脸上的各个器官,都显得特别有棱角,声如红肿,字正腔圆。虽说管理教室的工作人员,给他配备了扩音器,他有意推开些距离,以免声音过大,吵到大家。
公共大课堂,甄乐思感觉上边的老师声嘶力竭,卖命样的倾注着自己的全部热情,讲课,宣泄着自己的能量。
底下的听课者似乎,缺乏热情,冷冰冰,各自在静默里面,各自为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氛围,在此尽展无余。
甄乐思在这里,被其中的气氛所带动,第一次课程嘛,不至于就做无关的事情,还是全情投入的听一次,感受一下现场的逼真气氛。
甄乐思听班长说,这个党史课老师,先当兵,后来上的大学,那也是研究生学历啊。这个老师的精神面貌真的是振奋人心。只是下面,没多少同学好好听讲。一副消极的态度,却丝毫没有降低老师本人的火热的激情。
甄乐思突然,感到这也太悬殊了,上面的激情燃烧,下边的冷若冰霜,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冰火两重天的奇观,在这里上演。总感觉到,有哪根筋不对头?哪根弦,没搭上节奏?怪怪的的感觉。
第一节课,就有不少人,在这里干私活。看小说,以至于到后来,还有人小声聊天,说起闲话来了。好像是第一次课程,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了,耐着性子,尽管自己沉醉其中,享受一份独有的能量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