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舌尖抽着凉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跟了魏渊近二十年,却不曾想过怎么陪着魏渊走过下一个二十年。他自小就狂的没边儿,不管外人如何评定,他总是由衷的觉得周围那些世家公子都他妈是废材,就自己一个人是人才。别人对此嗤之以鼻,唯有魏渊对此深信不疑。
叶汀年少时曾想,若有人还能助二哥成就大业,除了他外,还能有谁?
现在想来,到底是年少轻狂,大言不惭。到头来,还是成了需要被二哥时时刻刻担心的存在,从此再也没了资格站在二哥身前,为他扫除艰难,荡平险阻。
只能站在他身后了啊……
仰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往前走,然后越来越远。
染血的衣带缚在眼上,魏渊清晰的看到血色被濡湿渐渐晕开……
“芜若,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生身父亲。我魏渊这辈子如何也不能负了你,你可听清楚了?”魏渊贴在他耳畔,逐字逐句郑重道。
叶汀怔了一瞬,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魏渊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
他抬手扯开自己眼上的绷带,露出一双皎如明月的眸子,眸色流转间仿若蕴含着星辰的法则。
魏渊指尖一紧,与叶汀十指相扣。
叶汀将散乱的长发从唇间扫开,用那绷带简单绑起,露出半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他俯下身去,贴合住魏渊唇畔,轻声道:“二哥,我认了。”
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二十四.
时年四月,大军拔营,朝皇城逼近。
肃杀的军伍遮住了唯一的暖意,让这个春季的温暖来的如此迟。
叶汀感觉胃里头有些翻腾,冲的喉头发酸,忍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眼就瞧见宋军医正坐在他身旁,给他把脉。
叶汀复又闭上眼,想要再睡会儿,刚刚闭上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从榻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满头冷汗道:“这是哪?”
宋军医松开他的手腕,转而围着车中的一个小药炉看火候,漫不经心的回他:“马车上。”
叶汀压了压心口,感觉有股郁结抵在里头,像是一团沉重的棉絮,扰的人想要吐又吐不出。缓了一会儿,才道:“去皇城还是……”
还是去那廊州大宅……
“自是去皇城。”宋军医诧异的看了眼叶汀,顺手挑开帘子给他看:“你发热了多少天,都迷糊成什么了,瞧瞧外头,再有半日大抵就能到皇城外了。”
叶汀失神片刻,随即眸光乍亮,从一旁随手捞过袍子匆匆一裹,也不唤车停,推门出去,单手一攀,轻松一个翻身上了车顶
四周的大军踏的满目烟尘,大军旗帜飞扬,将天色都映出了几分磅礴。
叶汀稳稳站在车顶之上,抬手打了个哨,冲着最前面那领军的挺拔身影唤道:“二哥!这里!”
那最前头的高头骏马猛地一顿,调转了马头,隔着遥遥大军,魏渊瞧见那站的高高的人。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头顶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他弯着眉眼,冲他拼命挥手。二尺二寸长的衣袂被风吹得扬起,卷着他散在腰间的发梢,那万千大军都给他做了背景。
那一刻,魏渊的视线仿佛被叶汀给绞死了,除此之外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
……
骏马疾驰至马车旁,魏渊抬头道:“芜若,外面风大,进去。”
叶汀笑了笑,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了魏渊马上,众目睽睽下从后面抱住他,道:“要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