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G的事情他听说过,但是并不在意。之前的新基因治愈他也听说过,不过他打心底觉得这种东西不可能大面积推行。现在有人弄了假药,准备大肆利用这次热点炮制事端。他马上就要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却不知道对方的操盘手是谁,太子党还是改革派?
“小尹,你要先等,”老人喘了一口气,合上疲惫的眼睛,“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能够忍耐难以忍耐的煎熬。”
“我明白的……老师。”
尹国春很快等来了中央的发文:“一些地方对第一伦理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此风断不可长。”
一则情报紧随其后传到他的办公桌上,是一个月前平城一所实验室爆炸的材料。据情报透露,这所实验室违背第一伦理,同时取得的所有资质都存疑,涉嫌提供虚假财务报表骗取投资,涉嫌境外腐化资金。他特意看了眼名字:斯科特基因实验室。
查探过后,尹国春的手隐隐颤抖。
他终于明白,老师说的“骗局”是什么意思了。虽然斯科特实验室爆炸的十分“及时”,隋恕等人躲在卫戍区直属的科研机构里,不想吃枪子的都不敢随意去惹弄。但是有没有向来不重要,即便ZEUS不是斯科特实验室出品的ZEUS一号,现在也必须是了。
他们像他一样不在意炒的火热的基因技术,他们只在意自己的政治生命。戴行沛已经对隋正勋的家人动了杀心,如果他想入常,这就是太子党想从他手里得到的投名状。
尹国春用手帕反复擦拭脑门上的冷汗。
魏建锡曾是他们这代人的精神领袖,死的时候眼睛久久难以闭合。害魏建锡唯一的外孙,他未泯的良心怎能不在余下的岁月里永远地活在惴惴不安之中?
﹉
两日后。
庄纬所在的基地突然遭到了地毯式的搜查。事发之时,他和刘安娜正在茶水间聊隋恕的事情。
在那晚他对隋恕说了“你是一个不擅长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之后,庄纬便久久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但是第二天上班,隋恕还是往日平静又漠然的模样,庄纬想说的话又吞下去了。
Ken说,他拷贝了一份家庭监控的音频文件。庄纬去了一趟隋恕家,发现他将音频文件当作白噪音。
“这里太安静了。”隋恕淡淡地道。
他已经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倾箱倒箧地翻检老物件了。他看上去非常正常。
隋恕撤掉了办公桌前所有的装饰,包括那块空白的软木板。
刘安娜说:“他可能只是太累了,所以之前记错了。”
“或许是吧。”庄纬道。
不过今天,庄纬又重新对她说:“我觉得他需要去接受创伤治疗。”
“只是分手而已。”
“不只是这件事,”庄纬郑重地说,“在他第一次面对亲人的死亡时,就该立马接受专业的心理疏导。你不觉得,他对自己亲人死亡的反应有些太过寡淡了吗?甚至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刘安娜提醒他。
庄纬摇头:“你还记得那个着名的实验吗?接受过不可逃脱电击的被试动物,首次遭受电击时和普通动物表现一样,四处乱跑着躲避,紧接着它就趴下了,一分钟后停止点击,它依然未能跃过挡板逃避点击。第二次点击实验时,不出几秒它就直接放弃了逃脱。”
刘安娜低低地“啊”了一声:“我想起stressresponse,人类的四种压力反应——fight战斗、flight逃跑、freeze僵硬、fawn讨好。他或许……是freeze。”
庄纬想,隋恕一开始就该接受心理咨询的。
他们的谈话内容还没来得及告诉隋恕,办公区便被突如其来的大兵搜查了。
对方持有搜查令,仍被高炮团的人拦住,差一点就要发生火并。
搜查来的快,走的也莫名其妙,甚至没有逮捕令传下来,只有一份邀请函,请他们几人参加针对ZEUS事件的伦理研讨会议,庄纬与刘安娜面面相觑。
“要去吗?戴行沛办的吧……”庄纬觉得很烦。
“去,”隋恕说,“我早到一些,你们按时到就可以。”
庄纬点了点头。
翌日,庄纬挑了身利落的西服准备赴宴,却见窗外的天空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满天的火屑随风四散。
强劲的风势让火态更加凶猛,噼噼啪啪的爆炸之声夹杂其中。
庄纬的脑袋一片空白,拔腿冲了出去。
手机铃在此刻尖锐地叫起来,刘安娜的声音划伤耳膜:“隋恕呢?”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表,表盘屏幕上显示了一条短讯,隋恕早已抵达会场。
“起火的是会场,”刘安娜声音在呛人的空气里格外冰冷,“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蠢、这么明显的谋害?这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她理智的分析还在继续,可是庄纬的耳朵已经冒出阵阵耳鸣,什么都听不到了。
手机掉到了地上,他再也没有力气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