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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日子,教室外的银杏树生得极好,绿叶交错生长,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郑辛的桌上斑驳一片。

课间时间他靠在书桌发呆,又想起昨晚拥母亲入怀,迟迟没缓过神来,鼻尖属于那人的温暖气息如同浸了糖的毒药,令他抓心挠肝求而不得。

“妈妈……”郑辛眼神放空,郑芙那张冷漠艳丽的脸仿佛近在眼前,勾着他往前,拉着他堕入深渊。

郑芙于他,是不可抗拒的致命吸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现在的自己不那么痛苦。

她是母亲,而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他爱她,渴求她,他想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把母亲拥在怀里,想与她彻底融为一体,就同他还未出生那般。

想到这,藏在宽大校服裤下的性器又开始发烫。

他就是个畜生,郑辛自暴自弃地想。

“说吧,昨天的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正想得出神,耳边又响起胡枝如苍蝇般聒噪的声音。

他懒得回头,直截了当地说:“你想怎么还?”

身后的人没什么反应,他一回头却见胡枝直勾勾盯着他的校服裤。

胡枝目光慢慢往上移,对上了他惊疑不定的脸,嘴角一勾,凑到他耳边微微带着喘息道:“你硬了。”

郑辛被吓到似的猛地往后退,造成声响引来了班上不少人的目光。

他极力缓和脸色,把头藏在臂弯里,侧头咬牙切齿对胡枝低吼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胡枝毫不在意撩了撩头发,嘴角还挂着笑意,“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句话还你,大白天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都能起来?”

胡枝的声音不算小,后排的同学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正捂嘴偷笑。

郑辛憋了一肚子气,扯着她的手往前带,在她耳边低吼:“你说,想怎么还?”

胡枝眼尾一挑,唇似有若无碰着郑辛的脸侧,“让我口一次。”

“滚。”郑辛松开她,深吸一口气,摊开下节课要用到的课本便不再看她。

胡枝撇撇嘴,自觉没趣,眼尖瞥到其他书本上他工工整整写下的“郑辛”两个字边上还带上了“郑芙”的字样,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所有书本的名字的边上都会有这个人。”

胡枝涂着粉嫩甲油的手指点在郑芙的名字旁,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人情就一笔勾销了。”

那两个字其实很小,就像他对母亲的卑劣心思,虽然不见天日,但他总是紧张又害怕的想着,没准有一天他内心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恋可以被她窥见。

郑辛看了好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胡枝以为他还是不想回答,希望就此破灭时就听见他说:“我妈,没上过学。”

“为什么?”她讪讪收回手,在她的认知里,九年义务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郑辛停下笔,看了眼他名字边上郑芙两字,心头一酸,其实除了此之外,他自然还有些别心思。

总觉得好似只有这样郑芙才能和他一起上学,那十几年的陪伴空缺就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回来,好似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母亲是爱他的。

你看,她天天都在陪着他不是吗?

“没有为什么。”郑辛重新动笔,不再理她。

“哦。”胡枝爬在桌上侧头静静看着他,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都快遮住眼睛了,她伸出手想揉一揉可他偏偏就往后躲。

胡枝见他这般终于安静下来,盯着他稍许锐利的下颌线看了好一会才道:“那你还真孝顺,想着带你妈一起读书。”

郑辛扭头,看向她的眼里少见的有些悲伤,“或许吧。”

他这样的人,觊觎自己生母的禽兽怎么能说是孝顺呢?

家长会召开的那天是星期日,天气格外的好,万里无云,晴空高照。

郑辛出发前对着还未洗漱的母亲道:“妈妈,家长会9点开始。”

郑芙揉着太阳穴,又抬手看了眼表,整整七点。

她点头,随后便不再讲话只是盯着窗外发呆。郑辛轻轻带上门,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外婆打过来的,说是又没钱了。

他对这个外婆的印象少之又少,只是脑海里总有这么张脸,冷漠的,表情里除了嫌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要说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这还要从小时候他同邻居家的孩子去摘杨梅说起,大冬天的夜晚来得快,他们没留神就迷路了,被大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被冻得晕乎乎的,和那小孩抱在一起取暖,外婆什么时候来的他也不知道,后知后觉才知道外婆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那个时候年龄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可外婆那张找到他时那张厌恶至极脸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郑辛低头一下下踢着石子又想起外婆小时候总喜欢叫他畜生,无论是吃饭还是帮忙干活,她似乎从没有完完整整叫过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外婆,母亲还有个妈。

他突然笑了,没准他还真就是个畜生。

家长会和往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今年他由倒茶变成去校门口迎接家长。

同他一块的还有班上有名的富家子,听说他爸给这学校投了一个亿,平时班主任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要么你站在这里举班牌,要么你带人到班里去。”

郑辛一路上简明扼要说了下两人的大致任务,刘责听得兴致缺缺,到了目的地也不说自己要做哪个。

“你要哪个?”郑辛也不墨迹,直截了当问他。

“我难道非要选吗?”刘责靠在校门口的柱子上,眼里尽是不耐烦。

“行,那你就在这举班牌,我去送人。”郑辛将班牌一把塞到刘责的怀里。

刘责气极,想着在学校还没人可以叫他做事,刚想把班牌摔在地上就见郑辛一把掐住他的脸颊死死按在柱子上。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演什么公子哥的戏码。”郑辛冷着一张脸,声音不耐烦到了极点。

刘责嘴巴被堵住,脸涨成猪肝色,他抬脚想踹开郑辛却被他捷足先登踢在了小腿肚上,疼得他直抽冷气。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举牌子,那就去送人吧,喏,前面那个朝这里来了。”郑辛松开他,也不看疼得蹲在地上直揉腿的刘责,挂起笑脸对着走来的人微微一笑,“您是高二九班的家长吗?”

见那人点头,郑辛亲热地拉起刘责说:“他会负责带您过去。”

见刘责还是不情愿,郑辛趁人不注意又踹了他一脚,这下他倒老实了。

越到后面,来的人越多,郑辛让刘责去跟班主任说一声多派几个人下来,他虽说不情愿,但也老老实实去了。

快九点了,郑芙还是没有来,他有些焦躁,来来回回踱步不停。

这比以往知道郑芙不会来还在苦苦等待的时候更为难熬,毕竟这次她给了他承诺和希望,若是食言了这对郑辛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放眼望去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是郑芙,就在这时,一辆黑棕相间的布加迪闯入视线。

司机打开车门,穿着白色休闲衬衫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姿态悠闲戴着墨镜靠在车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双豆腐似的双腿,上面挂着件黑色挂脖长裙,往上延伸是如天鹅般的修长脖颈,再然后是郑芙那张艳丽的脸。

“妈妈……”

郑芙没想过郑辛会出现在这里,她点头对身后的男人说了声谢谢,朝郑辛的方向走了几步,手腕被人握住,回头看却见刘忻禹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随后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郑芙眉头皱了起来。

郑辛见两人在咬耳朵,浑身冰冷,远远看去两人般配得不行,他算什么,他凭什么这么生气。

理智告诉他应该冷静,可郑辛克制不住自己,心爱的宝贝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夺走的恐惧令他无法思考,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急急拽着郑芙往身后扯,力道大得惊人,郑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他的怀里。

刘忻禹笑着松开手,上下打量这个呲着尖锐狼牙的小崽子,和这女人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愤怒不言而喻。

“你说的那小孩?”他姿态慵懒,摘下墨镜随意挂在领口。

郑芙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脸色不虞道:“有时间再联系。”

这句话刚说出口,掐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陡然增大,她扯着手想挣脱,没想到郑辛却越握越紧。

和刘忻禹草草告了别,郑芙就着那只被郑辛死死攥紧的手拉着他走到了一处阴凉树下,路上没什么人走动,空气中满是知了的聒噪声响,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郑辛身子一抖,手微微松开点力道但还是不愿意放开她,低着头活活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你弄疼我了,郑幸。”郑芙无奈,软声道。

郑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什么,把头低得更下,只是由先前握着郑芙的手腕此刻变成将其软软放在手心,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摸着被攥出来的红痕。

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他怕放手了,手心里的宝贝就跑了。

“妈妈……对不起。”少年低着头,声音似乎是带上了哭音。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软软搭在额前,郑芙心一动顺手摸了上去,轻轻撸了撸,“嗯,我知道。”

“妈妈……”郑辛终于肯看她,低着头望进她的眼里,似有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我只是……不想你和他有联系,好不好?”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郑芙在他错愕地目光中摇头,“很重要。”

“可是……妈妈……我……”

郑芙摸向他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声音温温的,带着安抚性质的哄道:“不会其他的,我保证。”

郑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这么说,明明并不是非要解释的东西,她大可向往常那样直接忽略郑辛的所有诉求,因为不管怎么样郑辛总会会守在原地痴痴望着她。

她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郑芙意识到他们的这段关系彻底出问题了,母亲不像母亲,儿子不像儿子,一切混乱的好似那个雨夜,她也要被这四下滂沱的雨给淹没了。

郑辛吻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她能察觉到肌肤那处传来的湿润和不易察觉到颤抖,以及耳旁少年那带着哭腔的祈求:“妈妈……别不要我。”

十一

耳旁的话晃晃悠悠勾起郑芙的回忆,她还记得,郑幸刚学会说话的那会也这么对她说过这句话。

那时他应该有六岁吧,郑芙记得那会他们母子第一次从他外婆家搬出来,走的那天,身后的那个女人骂了她一路,恶毒的话从她的嘴里喷出来铺天盖地压在郑芙身上。

郑芙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从她出生至今她的母亲没有哪一天不是这样,小时候的鞭打变成如今口头上的谩骂,再到生下郑幸之后变本加厉无休无止的羞辱,她终于受够了。

“妈,你骂累了就歇歇吧,这么多人看着丢脸。”郑芙提着行李箱立在站台前,唇色苍白异常,眼里没有一点光亮。

她不知道能去哪,要去哪,活下去对她来说是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

这么想着身后的衣服因着郑幸牵着而微微拉扯,郑芙低头见他一动不动望着自己,满眼澄澈,里头有着藏不住的欢喜,他咬着手指头抓紧她身后的衣服糯糯道:“妈……妈……”

他都六岁了,会说的也只有这一个字。

郑芙鼻头一酸,想拉他的小手,耳边母亲的谩骂又再次响起,“没良心的东西,脏了家门不说,还硬要生了这孽种,到最后连妈都不要了,难怪你姑姑他们叫我赶快把你踢出家门,老天爷哟,你怎么让我生了这么个畜生啊……”

郑芙无动于衷,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不少人驻足,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你敢走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个种。”

郑芙拉起郑幸的小手,有些冷了,但好在掌心是热的。

车来了,郑芙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他的手走上了车厢,在车门关闭前对瘫在地上的母亲说了声好。

自此以后,郑芙果然没有再回去过。

郑芙并没有目的地,一上火车倒头便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睁眼就见郑幸趴在她的胸口睡得正香。

估计是趁她熟睡时钻过来的,郑芙苦笑,一下一下摸着他耳后柔软的细发,久久没有说话。

工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找,她没学历,最重要的是不识字,多次碰壁后也只有一家餐馆需要她来做个洗碗工。

日子虽然苦但也还过得去,每每下班时间她都能见到蹲在饭店门口等她回家的郑幸,那么小小的一只,大冬天的,裹在破旧的大袄里,脸被冻得红彤彤,见到她时会欣喜扑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叫她妈妈。

他还是不太会说话,只会叫妈妈。

郑芙想,没关系,他们还有以后。

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有以后就好了,只是老天似乎总是对她这么残忍。

她记得那天天黑得很快,由于饭店的生意日渐红火,她的工作量也逐渐增加,有时洗到凌晨也不见得能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为了省钱,郑芙平时是不吃中午饭的,有时忙起来连晚饭也忘了,到晚上不免头晕眼花一不小心就割到手了,血淅淅沥沥落在盆里,这时她才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放学后坐在一旁的郑幸见妈妈受伤急得快要哭出来,小小的手握住她受伤的手指轻轻吹着,他以为只要吹了妈妈的伤就会好。

伤口有些深,不快点止住剩下的碗就是放到明天也洗不完。

她安抚完郑幸,进到里间拜托店里的另一个姐妹帮忙找一下有没有创口贴,虽然到最后没有找到,但她说可以帮郑芙去店里面买。

郑芙谢过那个姐妹,以为创口贴到了她就可以继续像往常那样呆在这个餐馆做她的洗碗工,每天结束之后都能见到郑幸,听他叫自己妈妈。

郑芙想,自己要的并不多,就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可那天晚上,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郑幸不见了,冲到前台见到了那个说要给自己买创口贴的人如今正悠哉悠哉吃着瓜子。

郑芙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这是在耍自己,她走上前压住怒气只是问:“我儿子呢?”

“哦他啊,出去了。”那人也不看她,盯着电视里的小品大笑。

郑幸很乖,一般没有她的允许不会轻易乱跑,她扯着那人的领口往前带,声音抖得不像话,“他才六岁,这么晚…你让他出去买…他这么小怎么可以?”

那人甩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去了。”

郑芙往后退了几步,浑身冷得厉害,大吼道:“你他妈不想帮我就直说,我可以自己去,也可以不用这创口贴,我甚至可以不洗这碗,到时候管事的怪罪下来把我开了也好,什么都好,你为什么偏偏要让郑幸大半夜出去!”

她顾不得和这人继续吵下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人明明笑着让她安心等就好,别让管事的发现反而扣了工资。

可到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可以不用创口贴,只是有点疼而已,没事的,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的儿子陷入危险。

外头很冷,下着小雪,郑芙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衣,冷风刮得她脸生疼,这附近便利店共有三家,打过报警电话后,她从最近的那家开始找。

她不确定郑幸是否会和他错过从而回到餐馆,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如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在大冬天迷了路后果她不敢想。

她只能用这种最愚蠢的方法。

和前两家便利店的店员大概描述了一下郑幸的模样,得到的结果都是没见过。她不死心,神情激动,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想让他们再好好想想。

其中一个女孩子躲在柜台后冷不丁来了句,“人这么多,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郑芙嘴巴张合好一会没声音,这已经第二家了,如果最后一个也是同样的回答那该怎么办?

她弯下腰,哽咽道:“抱歉…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她擦干泪,留了个电话号码就急急冲出门去。

最后一家便利店最远,为了节省时间,她不得不抄近路。

十二

往后的日子里,郑芙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当初没有走那条巷子,那她和郑幸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附近人比较少,只要穿过那条巷子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了。

郑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心里想着如果这家也没有郑幸的消息那该怎么办。

巷子有点黑,凭着外头的光勉强能看清路,就在这时脚腕突然被握住,她被吓得大叫出来,脚上那只手却不依不挠一个用力把她扯倒在地。

郑芙原先就没什么气力,这一下是想跑也跑不了,她满脸是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身体被陌生人进入的痛苦回忆一股脑涌了出来,她颤抖不停嘴上无意识念叨着:“放过我…”

那人没有停下往上摸的手,从脚腕摸到大腿根,握住她的臀发出了难耐的喘息。

随后那人压了上来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几欲令她呕吐。

那人啃着她的脖子,口水的臭味逐渐晕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救救我…救救我…”

那人蹭着郑芙的腿心,用肉棒一下下戳着那处,她用最后的气力挣扎换来了男人砸在她太阳穴的一拳头。

她瘫在地上心如死灰,看着几步之遥的大街,又无意识往前爬,这个时候她想到了郑幸,那是她的宝宝,现在又会在哪里,安全了吗?

她好想见他,想听他叫自己妈妈,只会这一个字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好长时间可以学。

身后的人还在不停的侵犯,裤子被扯烂,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她的人生活该就在臭水沟里,无论她怎么爬也爬不出去。

眼前的光在不停的闪动,糊成一片,渐渐的光影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小小的。

那是郑幸。

“妈…妈…”

他在叫自己妈妈,可为什么是现在?

她满脸是泪,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不要看…求你…不要看…”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罪人之子现在正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另一个罪人强奸。

“妈…妈…”郑幸撕心裂肺地喊她妈妈,小跑过来想推开着压在母亲身上的人。

内裤被扯下,男人放出硬得发烫的性器抵在郑芙的腿心,蓄势待发。

郑芙绝望地看向被推到在地的郑幸,挤出一个再难看不过的笑,“不要看…宝宝…闭上眼睛…”

郑幸看着被压在地上的母亲,她在哭,他很少见母亲哭,可此刻,她满脸都是泪。

他不喜欢这样,他记得母亲见到他时脸上总有干燥温暖的笑意,她柔软的唇还会亲亲自己的脸,额头,眼睛,然后唤自己宝宝。

他不想这样。

他流着泪,呐呐张开嘴,动了动,一开始声音细细的如耳蚊,“救…命。”

而后声音逐渐高了起来,来自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引来了不少人。

酒鬼被一众人压制住,郑幸爬到母亲身边,脱下棉袄堪堪盖住了下面,抱起她的头,又叫了声妈妈。

郑芙彻底晕过去之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十三

儿时的记忆,郑辛已记不大清,只知道酒鬼因强奸未遂判了几年后,母亲总喜欢一个人呆呆坐在窗前。

脸上不复以往的干燥笑意,眼里也彻底没了生气。再后来几年,他对母亲的印象除了那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背影外再无其他。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天台,他亲眼看见母亲从一楼爬上了顶楼,随后站上了天台的边缘发了好久的呆。

他记得,那天天气其实很好,太阳高挂,一切都暖洋洋,除了他自己。

他还是不太会说话,站在母亲的身后只是喊着她妈妈。

她依旧不理他,就像那场事故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沉默,那沉默压得他几欲窒息,很疼,像是要死去那般。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又或许是那时汹涌而出的泪模糊了视线,他不记得母亲是怎么从死亡边缘回到他身边,只知道耳边充斥着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以及自己口中念叨的那句:“妈妈…别不要我。”

时间慢慢往后,他连关于那背影的记忆也没了,从一开始的早出晚归,到后来几个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他好几次都差点以为以为母亲抛下他走了。

他每每放学回家都喜欢蹲在门边,有时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运气好时能正好碰见回家的母亲。

他会看见那原本平整的额前蹙起好看的眉,以及眼底那抹他自认为的心疼,也能在这个时候听见她为数不多的话语,带着微哑的温润嗓音质问:“为什么又忘记带钥匙?”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低头认错以此掩住心里那快满溢的欢喜。

在那些同母亲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里,她不经意显露的笑意总会令他想起小时候,他记得,以前母亲是爱笑的。

他仿佛还能嗅到母亲怀里的温暖气息,连带着脸颊和眼睛一同滚烫起来,随着年龄愈发增长对此也愈发思念。

他想触碰她,想像当初母亲儿时亲吻他额头那般亲吻她,就如同此刻,当面对母亲被人夺走时,他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

他攥在手心的宝贝,仿佛下一刻将离他而去,他不想也不允许。

他哭着斗着胆子去亲吻母亲的眼角,小心翼翼地恳求她别离开自己,事情如料想般顺利,他得到了母亲的回应。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他握住她的手,贪念地吻着她微潮的手心,滚烫的泪落在上面,她像是被烫到似地往回缩。

他抓准时机,微微一扯将人带到怀里,曾经那温暖干燥的气息重新盈满鼻尖,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小时候,唇若有若无压着母亲的肩窝,带着微哑的哭音闷闷道:“妈妈…求你,别不要我。”

她一下又一下摸着他而后的细发,声音软下来,带上了难得的笑意,温柔好听的嗓音近在咫尺,他仿佛听到了母亲胸腔因说话而发出的微微振动,连带着心脏也愈发滚烫起来。

“嗯。”

正当两人相拥之时,不远处,教学楼后快速闪过一个人影。

十四

上午九点,家长会正式开始,除了胡枝的家长,几乎全员到齐。

郑辛趴在教室外的窗前,一动不动盯着母亲,见她愣愣看向他特地摆在课桌最显眼的地方上摊开的课本,上头写着她的名字。

郑辛难耐地咬着舌尖,心脏跳得不像话,他知道郑芙再怎么不识字也总归认得自己的名字。

啊,她发现了,对吧?

他的儿子疯了一样在爱她对吧?她一定能猜到的对吧?

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几欲令他大脑缺氧,呼吸急促,他望着母亲在阳光下微微薄红的耳尖,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道玩味陌生的目光朝他投射过来,是载着母亲来学校的那个男人。

郑辛敛起脸上还未收净的笑意,朝他比了个中指。

男人并未生气,反而朝郑芙的方向看了一眼。

郑芙手有些抖,她捏着手中的信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那是少年无法言表的爱恋。

信原本是压在课本的最下面,她从第一本仔细翻到最后一本,从课本到作业本,从试卷到错题集,知道他喜欢在书上画画,喜欢用水彩笔做笔记,知道他有做错题的习惯,也知道他会在偶尔发呆时对着她的名字叫妈妈。

这些都是她不曾参与过的生活,可眼前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零零碎碎,点点滴滴里都有她的存在。

她啊,果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郑辛与郑芙的目光撞在一起时,那一刻,他总觉得,母亲的眼里包含了好多东西,但唯独没有他想要的。

愧疚吗?他要的不是愧疚!如果真愧疚,早干嘛去了!

郑辛手握成拳,指甲钳在手心里生疼,没理会郑芙欲言又止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家长会的过程不算冗长,最后阶段需要家长签一下到。

郑芙握着笔,半天写不出自己的名字,周围闹哄哄的,一道道目光如针扎般刺她身上。

一旁的学生见她窘状,轻轻握住笔头,礼貌道:“我来帮您,请问,您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呢?”

她大概描述了一下,又说了郑幸的名字,好一会见同学疑惑抬起头,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幸福的幸吗?”

她点头。

“可我们这里只有郑辛,没有郑幸。”

见她还是一脸困惑,同学又在白纸旁写下了这两个字。

郑芙看了好久,手指放在辛字上最终问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那个是什么?”

“那个嗯…不…是辛劳的辛。”

郑芙张着嘴巴,好一会没动静。

这个名字是她那稍微有些文化的大哥告诉她的,他说,取了这个字,她的孩子会一辈子幸福快乐。

原来,对所有人来说,她的孩子的降临都是不幸的吗?

她还以为至少,那位大哥会理解她的苦衷,可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

最终在她的要求下,表上写上了“郑幸”两字。

离开学校后,她回了家,打开房门,再次坐在了熟悉的窗前。

在这期间刘忻禹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她一道也没接。

从下午到黄昏,她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快900她才发觉郑幸现在还没回家,她拿出手机,凭直觉拨通了刘忻禹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麻将声,他的声音懒懒,语气玩世不恭:“呦,月亮打北边出来了。”

“少废话,我儿子呢?”

他似是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电话那头笑声愈发明显,“下午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现在人不见了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离他远点。”

“你知道我一向喜欢聪明的女人,那件事只要你办好了,不仅你儿子会好好的,你想要的也都能得到。”他漫不经心摸着牌,耳边是她隐忍克制的微微喘息声。

这个女人很和他胃口,特别是淬着剧毒的女人。

“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

“好。”郑芙一想到郑幸可能落在了他的手里,脸色白得不像话,“所以,他在哪?”

“会有人来接你。”

“记得你的承诺。”郑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小区大门早早就停着一辆黑灰色超跑,打开车门的瞬间,刘忻禹那张稍许欠揍的脸硬生生挤入眼帘,“我保证,你会满意的。”

郑芙没理他,全程冷着一张脸,直到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她的表情才有些变化。

她刚想开口质问,刘忻禹抬着下巴示意一旁的保镖带路。

一行人停在酒店8楼29号房间门口。

郑芙仿佛摇摇欲坠,盯着他的目光仿佛能杀人,而罪魁祸首只是笑着摊手。

“你们先离开。”

保镖看向刘忻禹,见他点头便离开了。

“你也是。”

刘忻禹意味深长看了眼门牌号,也没多说什么,哼着小曲就走了。

郑芙深呼吸好几次,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吸毒

不会的,她想,刘忻禹还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控制他们,不会的。

缓缓推开房门,,来自女人的粘腻呻吟声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她赶紧关上门冲了进去,见到了光着上半身的郑幸以及坐在他身上的女人—胡枝。

十五

眼前荒唐的一幕令郑芙大脑短暂宕机,一丝不挂的女人如水蛇般圈着郑幸的腰,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泛滥的花穴不断摩擦着他束在宽大校服裤里勃起的肉棒,呻吟不断。

少年似是情到深处,捏着胡枝盈盈一握的腰肢难耐地挺着下半身,看着郑芙的眼水汽弥漫,他无意识喃喃自语:“妈妈…”

他一边唤着她妈妈,一边快速将肉棒抵住胡枝湿得不成样的花穴,那模样仿佛他真的在肏着他的母亲。

郑芙血气往脸上涌,冲过去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得他脑子嗡嗡响。

他停下戳弄的动作,伸出手摸着方才挨了一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疼?

这是郑幸被打后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来自母亲愤怒到极点的声音令他心神俱颤,眼底水汽散去,他看见了郑芙泪流满面的脸。

妈妈,为什么又哭了?

身上的女人似是不满意他停下的动作,嘤咛一声,自发摆着腰磨着他肿胀发烫的肉棒。

下一刻,郑幸骤然起身,胡枝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郑芙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胡枝一回头,就看见郑芙苍白得过分的脸,没有责骂,也没有愤怒,只是让她穿好衣服。

郑幸肉棒并没有软下去的迹象,眼前母亲的脆弱模样让他内心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顶着帐篷来到她跟前,眼里是盛不住的担忧与恐慌,捏着她的衣角,声音恍若低到尘埃里去,“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喝多了…妈妈…你别生气…我错了…”

郑芙抄起散落在地上的校服外套,甩他脸上,依旧没有看他,声音似从万年寒冰底传来,“穿好。”

一旁的胡枝整理好着装,冷冷看着在郑芙面前完全是两个人的郑幸,被忽略的不适感无限扩大,她伸出腿勾向少年藏在校服裤里的劲瘦小腿,嘴角勾起,恶劣地笑道:“不是说你妈不会发现的吗?”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就该这样,她轻笑,单手撑着床铺,媚眼如丝。

“不是这样的…妈妈…”郑幸忙不迭回头,拽着郑芙的手腕,脸色红得过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摇摇欲坠。

“妈妈,你信我…好不好。”郑幸握住她的肩膀,将郑芙拢在怀里,拿头轻轻蹭着她微凉的脖子,口齿不清道:“妈妈…我好难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少年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热度惊人。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赶忙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打算去趟医院。

关门前,郑芙对着一动不动的胡枝说:“如果我孩子做错了什么,我向他对你说声抱歉。”

胡枝没有应,自嘲地笑了,抱歉什么?

直到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忻禹的电话。

上了出租车,同师傅说去最近的医院,中途郑幸迷迷糊糊扯着她的衣服,眉头紧皱,讨好似地蹭着她的脖子,不停念叨:“不要…不去医院好不好…妈妈。”

手开始不老实地往她腰侧露出的缝隙里往里钻,宽大灼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渐渐有往上走的趋势。

郑芙脸一红,按住他不老实的手,耐下性子,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看完医生就回家好不好。”

怀里的人不情愿摇摇头,滚烫的唇落在她的颈处,一下又一下吻着,声音哑得过分,“回家,妈妈…回家好不好。”

郑芙不停往一旁躲,可少年的唇黏得紧,她往哪走他便紧紧跟着。

前头司机些许奇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浑身不自在,又实在拗不过郑幸,转头对司机说:“在梁紫区七号街停吧。”

门没关紧,少年的重量就紧紧压了过来,郑芙还没扶好,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地上倒。

疼痛并未传来,郑幸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后脑勺,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灯没开,只有往外几盏路灯漏进的光,各路感官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喷洒在她脖子上的呼吸,烫得郑芙止不住发颤。

“妈妈…”他的唇顺着脖子一路往上亲,移到鼻尖细细啄着,没一会儿又伸出手慢慢摸着,似在寻找她的眼,又叫了声,“妈妈…”

他呼吸急促,灼热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他身上传来同她相似的气味,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此刻,却做着最不该做的事情。

郑芙想,她应该推开他,或许还应该再给他一巴掌。可当他唤自己妈妈时,她总会有意无意想起他那时抱着她祈求自己别不要他的模样。

他是她十月怀胎的宝贝,这么多年,是她做错了。

“对不起,郑幸。”郑芙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脸庞,却被他握住放在唇上细细啄吻。

湿热的吻落在她的嘴角,衔着泪,小心翼翼的碰着,“妈妈…呜…救救我。”

郑幸声音低哑,难受地吻着她的嘴角,像只难过得要死的小兽,抽抽噎噎想要母亲的安慰。

郑芙心脏发紧,一阵疼,一阵痒,把郑幸拦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下哄着。

少年还是在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喊她妈妈,“呜…好难受…”

他握着母亲的手往下移,碰上了硬得发烫的性器,他难耐得闷哼一声,窝在郑芙的肩窝细细喘气,下体有一下没一下蹭着母亲的小腹,“妈妈…呜呜呜…帮帮我,好不好。”

十六

郑芙推着他,大口吸着气,那日雨夜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挣扎不能,想从这溺亡的水中逃脱。

郑幸抓住他,却固执地拽着她要往湖里走。

额头相抵,呼吸近在咫尺,他还在无意识喊她妈妈,肉棒动情地往她小腹戳刺。

“妈妈……呜,救救我……”

郑芙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耳旁是郑幸潮湿粘稠的呼喊,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粗粝的手掌握住他烫得惊人的性器,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挺着腰急急往她手里送。

“妈妈……”郑幸撑在母亲的上方,见她紧闭双眼颤抖不止,有泪从眼角划落,心脏一时间痒得难受,他弓身将那滴泪含入口中,又探出舌尖细细勾着她薄薄的眼皮,加快了下半身冲刺的速度。

他无意识勾着母亲的裙摆,顺着大腿根往上走,轻轻按在了已经将内裤晕湿的花心,刚想拨开碍事的布料,胸口猛地一痛,抬头自己已是离母亲两米开外的地方躺着。

脑袋昏昏沉沉,他只觉得肉棒疼得难受,小腹那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呼吸所及尽是母亲身上的温暖气息,他受不住往她的方向爬,握住她裸露在外那双如豆腐一样的腿,吻了上去一点一点慢慢往上。

“呜……妈妈……别推开我……好不好。”他一口咬在母亲的大腿内侧,又伸出舌尖细细吮,勾着留下来的齿印,缠绵不止。

果然,如无数次梦中那般,他听到了母亲发出了那如同猫一般的呜咽,令他心尖发颤,意识如浮在云端,此刻他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肏她。

他喘着粗气,脸红的过分,迅速将脱力的母亲翻了一个身,伏在她背上,摆出来如同动物交媾的姿势。

他小心翼翼吻着母亲薄薄的耳垂,又进而含在嘴里,如小时候吃奶一般吮吸,灼热的呼吸喷洒,呼吸一时乱成一团。

“妈妈……张嘴……”他在母亲颈处流连,细细嗅着,手来回抚摸着她紧闭的唇缝,渴望从那头进去湿湿搅弄,想着再次听到那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

下体无意识碾磨母亲湿成一片的花心,他有些焦躁,一口叼住她的后脖颈,手指顺势从微张的唇缝探入,如愿摸到了那湿滑的舌头。

他下体微微撞着那处,手指不停在母亲嘴里进进出出。

“停下……唔……”母亲口齿不清的话语混着破碎的呻吟不断刺激着郑幸的大脑神经,令他的意识愈发混乱不堪。

“妈妈……我想要你……”他缓缓拨开湿得不成样的内裤,探入湿滑的穴口,母亲就是用这里将他生出来。

而如今,他将要从这里回去,对吗?

手扶着肉棒,抵住穴口,肉与肉的亲密接触令母子两人皆是一顿,那种感觉太陌生,郑幸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他会用肉棒侵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

他整个人伏在母亲背上,一下又一下亲吻她的发鬓,下体动作不停,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冲进去凶狠搅弄。

“呜……”

身下抽噎声传来,郑幸动作一顿,呆了好一会才发现是母亲哭了。

他将人翻了一个身,见她满脸都是泪,脸都哭花了。

“妈妈……我……对不起。”郑幸见母亲落泪,心慌得不行,将人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道歉。

郑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现在的局面再怎么样都回不去了,她伏在郑幸的耳处,声音听不出情绪,带着哭音,“为什么……你也要这样对我。”

郑幸被这句话轰得动弹不得,对啊,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和那些当初强奸母亲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我……妈妈对不起……我……”郑幸慌乱往后退,拉好校服裤遮住挺拔的欲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郑芙没有回应他,嘴里不停念着这句话,而后晕了过去。

那天过后,母亲留了一封信和大量现金,就彻底消失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郑幸扔下书包,摔进沙发,属于母亲的气息越来越淡了。

已经快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回家。

他蜷缩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绝望,母亲绝对不会原谅他!绝对!

他该怎么办?她不要他了,自己无能为力,他找不到她了。

他咬着指骨,任由血腥味在舌尖处蔓延,渗入,破开他空荡荡的心脏,带来排山倒海般的思念和痛楚。

他无法接受被母亲抛弃的事实!再一次,又一次,她丢下了他。

怎么可以?妈妈。

你怎么敢不要我!

……

郑芙寻了处无人的角落,扯下束在颈上的丝带,重重喘了口气。

浑身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干,她瘫坐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看了今天下午郑幸发来的短信,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小芙儿,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刘忻禹在她身前蹲下来,微微抬高她的下颌,露出令他那大哥欲仙欲死的颈子,再往下是诱人的露沟……

“请拿开你的脏手,刘老板。”郑芙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小芙儿,你怎么可以用我教你的手段来威胁我呢!”

郑芙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一痛,肩上传来一股力将她狠狠压在身后的柱子上。

刘忻禹伏在她耳处,如蛇蝎般嗅着,吐出的话似从万年寒冰里传来,“你最近很不乖,嗯?再想着偷摸回去看你那小崽子,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郑芙扭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你之前吩咐我做的,已经差不多了,明天我会把资料整理发给你。”

“这才乖,对吗?”刘忻禹轻轻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捻起一绺放在唇上吻了吻,“事成之后,我保证,你会得到想要的。”

凌晨,郑芙躺在刘忻禹别墅专门留出给她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她现在好难受,呼吸不过来,好乱。

她打开手机,那是郑幸下午发来的短信:

妈妈,你在哪里?是不要我了吗?

妈妈我错了,我我不应该对你有那种念头。

妈妈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好难受,你理理我好不好?

这一个月以来,短信内容永远只有两个字,这是她第一次见郑幸发这么多,这怎么可能不让她担心。

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躲着他除了刘忻禹,也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如今,她什么也管不了,她只是在害怕,万一郑幸真的有什么那该怎么办。

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刚准备出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她早就知道,这房间没有那么简单。她疯狂拍打大门,呼吸愈发难受起来,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她抓不到,渐渐的带上了哭音,“求你……放我出去,就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听话。”

门嘭的一声从外头打开,刘忻禹居高临下盯着她,脸上冷漠至极,“哦,你说说看,为什么你求我我就得放你走,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做交易,答应了的事就应该做到才对,不是吗?郑芙。”

“视频,我有刘庆长的贩毒视频,这个够吗?”她眼角还噙着泪,自顾翻着手机,好一会将视频摆在他眼前,仰头盯着刘忻禹的眼睛笑了,“这个东西如果流出去了,你说,会怎么样?”

他冷哼一声,从腰侧掏出一把枪,利落上膛抵着她的额头,“你是真的很不乖,郑芙。”

“再柔顺的猫也会咬人不是吗?你觉得现在杀了我就能阻止这东西不被其他人知道?”郑芙站起身,也不看他,弯腰挑了双顺眼的鞋穿上,“听说,隔壁的裴氏药企对你们可是很感兴趣。”

“哈哈哈哈很好!”刘忻禹收回枪,大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反咬一口,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他倒是很想问她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些拿出来作为筹码,可眼下的情况看来她是不会回答的。

“合作愉快。”

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他们对彼此都还有用,不是吗?

十八

推掉刘忻禹唤来的车,郑芙转头就上了一辆计程车,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他也不恼,盯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影子,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熟悉的布鞋孤零零放在门边,凭借楼道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鞋上斑驳的水渍。

郑幸淋雨了。

郑芙推开门,屋里没开灯,她放缓呼吸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开着,借窗外漏进的光,床上空无一人。

她有些慌,急匆匆打开卫生间,衣物杂乱丢在地上,浴缸上装满了水,花洒没有关紧,时不时吐出水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顾不得其他,大声唤他的名字:“郑幸……”

她似有觉察往外走,冲进自己的房间,浓重的血腥味窜入鼻腔,耳处是郑幸不近不远的微弱呼喊,“妈妈……呜呜呜”

她胡乱打开灯,郑幸如同一具尸体般侧躺在床上,穿着那件她绣了小熊挂饰的衬衫,胸前抓着她临走时脱下的长裙,往下是还在不停流血的手腕以及散落一地的安眠药。

他整个人几乎快没有意识,却还是在喊妈妈,他说,别丢下他。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她一边哭,一边拿纱布想止住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她呼吸不能,心口疼得厉害。

如果她今天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就会这样死去,怎么可以。

救护车来的时候,打开门,床上是已经快失去生命体征的郑幸以及瘫倒在血泊之中的郑芙。

入眼是一片花白的天花板,呼吸之间,心口依旧隐隐作痛,她转头,郑幸吊着血瓶脸色苍白躺在她身旁。

盯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看了许久,她才确定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晃头试图摆脱因高度悲伤致昏迷后带来的晕眩,她颤巍巍来到他床前,坐下,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脉搏,几欲落泪。

是真的,她的宝宝还在,这不是梦。

而后几天,郑芙一直陪着他,给他擦脸和换洗衣物,却仍旧不见得昏迷的人醒过来。

医生说很大概率是因为患者没有生的欲望导致的。

郑芙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口又开始疼了。她或许不应该对他日日发来的短信视而不见,哪怕回了一条,如今的局面也会不一样。

她一如既往地给他擦拭身体和脸颊,做完这些她总是喜欢盯着他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这天太阳很好,洒入的光线柔柔罩在郑幸的身上,令他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

郑芙很喜欢这样的他,鲜活的,充满朝气的,喜欢跟在她身后喊她妈妈的模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轻轻摩挲着郑幸愈发锐利的侧脸,来到紧闭的双眼,好似微皱的眉头,高挺的鼻梁,以及白得过分的唇,停住。

“宝宝,你究竟要妈妈拿你怎么办?”她起身,弯腰,凑到郑幸跟前,不知怎么的就哭了,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眼侧,那模样仿佛是他在流泪。

“唔……”她微张着唇,将郑幸的唇软软包裹其中,眼泪还是不停往外冒。

她究竟该怎么办?

郑幸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唇上的触感和几乎要把他心口灼穿的泪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的妈妈回来了,她没有抛弃他。

他小心翼翼地回应母亲,渐渐改为将母亲的唇含在嘴里,探出舌尖勾着母亲往他那儿走,他终于将他日思夜想的气味吃进了嘴里。

“妈妈……”

郑芙回过神,好一会才意识到郑幸醒了。她有些惊慌往后撤,两唇分离带出的银丝若隐若现地勾着,她脸一红,想起方才情不自禁的行为就想跑。

郑幸手疾眼快抓住了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母亲跑掉了。

他顶着一张白得过分的脸,睁着湿漉漉的眼,张着因亲吻而红润起来的唇说:“妈妈……你又要丢下我吗?”

母亲果然不再动作,坐回原位,他撑起身子,凑到她眼前,指着心口的位置,直勾勾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妈妈这里好难受。”

郑芙愣愣伸出手,压着那处,随着眼前人的呼吸不断起伏。

“还有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唇,见母亲没有反应便试探性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唇上亲。

带着些潮湿的吻落于指尖,掌心,那虔诚珍视的模样令郑芙心中酸涩不已。

而后郑幸又凑上前,吻向母亲薄薄的眼皮,顺着鼻尖往下,额头相抵,声音喑哑不堪,“妈妈,张嘴好不好。”

郑幸的舌头钻进来的时候,郑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明明他们是母子,明明一切都是不正确的。

可是当见到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郑幸时,她才突然发觉,什么都不重要了,道德也好,伦理也罢,她只想他活着,他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一切都回不去了。

郑幸一手扣住母亲的后脑勺,在得到允许后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勾着母亲的舌尖死命纠缠在一起,似要将眼前之人拆吞入腹,任谁也碰不着。

渐渐地,在确认完母亲的的确确属于自己后,亲吻便温柔起来,柔柔勾着母亲的舌尖,时不时往她喉咙深处戳去,引来一阵如猫一般的呜咽。

一吻结束后,郑幸紧紧将脱力的母亲抱在怀里,止不住的亲吻她通红的耳尖,又时不时凑她眼前吻她,在两人唇齿交缠时毫无顾忌表达对生生母亲的爱恋,“妈妈,好爱你。”

郑芙每当这个时候都招架不来,只是任由他索取,揉弄。

十九

那封信的内容虽只有几个字,但也让郑幸意识到母亲其实并非文盲。

以前同母亲发的短信,大多时候都不是为了告知和传递信息,他只是想法发,许是思念太过煎熬,每当这般做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他没想母亲能看懂,也丝毫不担心她会通过他人得知短信内容,毕竟,一个连他死活都不顾的人又怎会担心不时发来的垃圾信息。

更何况,平日见面的日子,母亲也不见得会回应他,不似如今,他喊她妈妈时,得到了是以往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温柔。

“妈妈,可以亲亲吗?”郑幸慌忙拉住转身离去的母亲,语气里是满满的恳求。

出院后,他和母亲的关系虽和以往截然不同,但这远远不够。

是的,不够,还要再多一点……

郑芙垂头,床头那盏橘黄色的灯融进她的眼里,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温柔得不像话,令他抓心挠肝,总想将人抱进怀里亲亲。

郑芙握住那只留有疤痕的手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那处结着疤,却也很难不留痕迹了。

偶尔午夜时分,她不时梦见郑幸倒在床头那如死去般的模样,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每每惊醒她总会控制不住流泪,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庆幸自己及时赶到。

将他受伤的那只手妥帖放进被窝,摸着他的发鬓,而后倾身靠近,于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晚安。”

还未起身离开,手伸出来又不老实拽着她,眼里湿漉漉的,鼻子一吸一吸,“妈妈知道,我要的……明明不是这个。”

郑芙无奈地笑着,吻向他的嘴角,却被他刻意躲了过去,两唇相贴,带了一阵触电般的感觉。

为了不让母亲有机会逃走,他拢住她的的后脖颈,压向自己,伸出舌尖细细舔着她的唇缝,引诱母亲打开,放自己进去湿湿搅弄。

“妈妈,亲亲我好不好。”他的唇似有若无贴着母亲,呼吸灼热,语气小心翼翼。

郑芙脸红得过分,她看见薄薄被窝下那因情欲而支楞的什物此刻正若有若无对着她。

“不行,该睡觉了。”她扭头,想远离这烫人的热源。

“唔……就一下好不好,轻轻的,妈妈……就一下……”他反倒贴得更紧,以至于直起身子虚虚拢着她,明明渴求得要死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窝在母亲的怀里哀求她,只为母亲一个主动的吻。

“抬头。”

郑幸刚在她怀里抬起脸,母亲的唇就落了下来,一触即离,短得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不切实际的臆想。

可这的的确确发生了,和医院的那次不同,母亲在两人意识都在的时候主动吻了他,还对他笑。

“妈……妈……”他无意识收拢双臂,将人紧紧束在怀里。

还想要更多。

“睡觉了。”

郑幸不想言而无信,乖乖躺好,目光始终黏在母亲身上,即使灯关了,他依旧在黑暗中一笔一划勾勒母亲的模样,似要刻在心里,即使下辈子了也不想忘记。

“妈妈。”他在黑暗中固执地握住母亲纤细的手腕,声音低低的,有些哽咽,只是问:“妈妈,明天还会有晚安吻吗?”

郑芙听到他这话,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亏欠他颇多,胸中胀得厉害,回身吻在他眼角,“有的,还有,做个好梦,宝宝。”

二十

学校落下不少课程,距期末分班也不过一个半月时间,郑幸回到学校只得拿出十成的精力去学习追赶,以至于半个月后才发现胡枝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如今回头想想,他或许还应该感谢她,要不是她拉着去喝酒,又在其中放了些催情药,自己莫不是一辈子也不能跨出这一步。

可没有发生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就像他明明觉得母亲不识字,却还是选择用发短信的方式赌一把,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以命作赌,他知道,这不仅疯狂,还愚蠢。他说到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可在没有切实金钱和权势的加持下,他别无选择。

母亲总有方法逃走不是吗?

他只能用这愚蠢至极的方式,去获得母亲的丁点垂怜。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就像天台的那一天,就像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他,一定!

罪人之子,从来都不配得到原谅。

你说对吗?妈妈……

回乡的事宜郑芙打点妥当,刘忻禹那边的工作也能告一段落,至于收尾的工作就和她无关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忻禹。

“事刚完,就急着请假,不亲自见证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愉悦至极,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没空。”手机丢在一旁,她自顾倒了杯水坐在窗边,车水马龙,聒噪不堪,“何况你们兄弟窝里斗,有什么好看的。”

刘忻禹笑了笑,翻着郑芙整理出来的有关他大哥挪用公款,走私犯毒的各类信息文件,图片,视频,以及那数不清的录音。

这女人的手段和能力远超他预料,“真没想到,书都没读过,居然懂这么多,小芙儿,我还真是捡到宝了,你说是不是?”

嘴唇停在杯沿,心里一阵恍惚,郑幸六岁那件事发生后,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书本里头了。唯有没日没夜地啃着艰涩的书文,才能让她短暂忘记了那份屈于人下的痛苦。

“呵,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郑芙冷哼一声,水沿着喉间一路滑进胃里头去。

刘忻禹挑眉,说:“还怕我骗你不成?照片你也看过了,人我早绑好了,事情一结束,我会带你过去,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那许久未谋面的小情人了?”

水杯炸裂声响从电话那头传来,想到张气急败坏的脸,他的心情更加愉悦。

郑芙掐断电话,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的确,那个人她死也不会忘记,十六岁那年,那个人是怎么把她压在身下,破开她的身体,碾碎了她本就操蛋的人生。

他那张和郑幸微似的脸,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那个该死的酒鬼,他们对她施加的痛苦,她会一点不剩统统讨回来!

郑幸推开门,下意识往母亲房间看去,如愿见到了在躺椅上安睡的人。

他放轻脚步,午后的阳光懒懒落在母亲身侧,一靠近,他又再次嗅到了令他心尖发颤的味道,温暖得过分。

垂头,慢慢靠近,他几乎要溺死在这气息中去,可这个人总是想离开他,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细细允着母亲颈上的脆弱肌肤,不够似的用犬齿轻轻磨,又伸出舌尖舔,那模样仿佛真的尝到了血液的滋味。

“唔……”郑芙突然觉得脖颈痒得过分,下巴蹭上了一处毛绒绒的什物,她缓缓睁开眼,见到郑幸在她眼前拱来拱去。

二十一

郑芙刚醒,脑子迷迷糊糊还没缓过来,见到是郑幸心中只觉欣喜,揽着他的脖子痴痴笑着,又怕痒似地往一旁躲,露出纤细白嫩的颈子,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看得他心痒。

“妈妈,你好香。”郑幸嗅着母亲的耳朵,空出一只手揽向母亲柔软的腰肢,往他胸膛压,似要将人揉碎了般。

怀里的人还是在笑,用着醒后醉人的微哑声线撩拨他的耳膜,带着心脏也滚烫起来,他受不住将母亲的耳朵吃进嘴里,探出舌尖使劲往深处钻。

湿滑的舌头灵活穿行,不放过耳上任何一处敏感,引来怀里人一阵震颤,揽着他脖子的手也止不住收紧,似求他给予更多……

“郑幸……痒……唔……”他将母亲抱在怀里,在床沿坐下,她没骨头似的拽着他的校服领口,细细喘气,眼角微红,含着湿漉漉的水汽,似嗔似怒望向他。

真的好娇,像朵沾着朝露的花骨朵。

“妈妈,我想吻你了。”

郑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张开了唇,放任他勾起她的舌头往他口中带。

母亲的舌头总是这般,又湿又软,怎么也吃不够。郑幸一手握住母亲的后脖颈,一边揉着她的脊背,往下走,触到那份柔软用力抓揉,舌头同时往深处戳去。

“唔……等等……郑幸。”郑芙喘着气,含糊不清说道。

郑幸停下动作,依依不舍从母亲嘴里出来,却还是舍不得放开她,抵着额头,唇齿相依,呼吸交融,声音哑得不像话,“妈妈……还想亲亲。”

他说着又收紧放在母亲腰上的手,勃起的性器贴着母亲的小腹,他微微压向她,隔着咫尺的距离,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欲。

郑芙将脸别向一边,推着郑幸压过来的胸膛,彻底清醒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咬唇,那儿的触感勾着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脸红得过分,脑袋也如触电般发麻,她只得生硬转移话题,清清嗓子不自然道:“既然考完了,明天就出发回外婆家吧。”

郑幸垂下头,耷拉着耳朵往母亲怀里埋,声音闷闷的,“妈妈就知道转移话题……”

郑芙心一软,揉着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

“妈妈。”他抬起头,凑上去,亲在母亲的鼻尖,“外婆会欢迎我们吗?”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十年了,原来她已经有这么久没见过那个人了。

郑芙对那个人已经说不上是恨还是其他什么了,可血缘摆在那里,她再怎么样也的的确确抚养过自己,几个月前她突然打电话过来,一会说没钱,一会又催自己回去,听不出好坏,只是说回去看看她。

十年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解决,既然这样那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算干净吧。

“会的。”郑芙摸着他的后脑勺,又亲亲他的眼皮,加上句,“对吗?”

先是高铁,而后坐着客车一路颠簸至乡下,又租了辆三轮,太阳快落山了才依稀见着儿时那片村落,不过好在行李并不多,倒是省了很多事。

村上大多数青年人要不是外出打工去了,要不都搬走了,留在这儿的估摸也只有几户老人家。

偶尔几声犬吠从不远处传来,混着几声熟悉的乡音,那方向是她儿时的住所没错。

还未推开破烂的院门,里头猛然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妈——”

郑芙心下一痛,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在地,她慌忙推门而入,一群人挤在破烂的院落里,围在木床上躺着的老人周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郑芙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光,脑袋一片空白。

眼泪不停往外冒,郑芙觉得心脏空得厉害,她转头看向郑幸,眼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荒芜。

郑幸见母亲这幅模样,心疼得将人揽到怀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背,“妈妈……妈妈……”

“你们这对畜生回来做什么!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妈会这么快走吗?”来自女人尖锐的谩骂从前头刺来,疼得郑芙在郑幸怀里一颤。

二十二

“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才刚到,根本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郑幸抱紧母亲,他这辈子最恨别人叫他畜生。

“好啊,没教养的东西,果然是妹妹的种呢,说话就是不一样啊。”郑友娣拨开人群,在郑幸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看向他们,眼神同十年前一样,除了厌恶,还有那快要溢出眼眶的鄙夷,“都这么大了啊,要不要小姨教你怎么和长辈说话!”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郑幸也不躲,侧身将母亲护在怀里。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扭头,却见母亲抓着郑友娣的手,两人一时剑拔弩张。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说道,姐姐。”郑芙甩开郑友娣的手,自顾站起身,目光从一众人身上略过,最后落到了那个安静躺在木床上的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至少在郑芙的记忆里,这个人从来没有停下过骂她训她的嘴,不像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脸色白得过分,就好像真的死了。

“够了,友娣,小芙才回来。”郑晓华上前将两人拉开。

郑芙许久没见她这大哥了,家里头数他最年长,很多事情也是由他说了算,平日最不服管教的小弟见到他也只能夹着尾巴,更何况郑友娣。

话音刚落,郑友娣看了他一眼,好一会不说话,最终也只是不甘心往后退了一步。

郑芙将郑幸拉到身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当初他给郑幸取名的事,如今见着他,心底莫名不舒服。

郑晓华见小妹抗拒陌生的眼神,克制住将要坍塌的嘴角,推了推眼镜,挤出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笑容,就像这几十年来那样,“小妹,跟妈说句话吧,她念你好久了。”

他还是带着那副银质眼镜,穿着一成不变的条纹衫,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斯斯文文站在那,就好像他依旧是那个小时候会时不时摸她头的大哥。

这时郑芙才发现心里莫名的不适从哪里来,放眼望去,多数人眼角都挂着泪,或多或少也能从面部神态看出悲伤来,只有大哥,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忽略掉心里的不适,郑芙牵着郑幸来到床前,她身上盖了件白布,越发衬得常年劳累的面庞浑浊不堪。

许久未回家,这一刻郑芙才意识到原来当初那个嘴里吐不出好话的人也是会死的。理了理她额前稍许凌乱的碎发,又帮她掂了掂胸前的白布才道:“妈我回来了。”

所有的情绪恍若在这一刻都被抽干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当初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恨和不甘也随着这人逝去一并带走了。

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郑芙发呆似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目光才移向郑晓华愣愣问道:“哥……妈……嗯……刚走吗?”

郑晓华盯着小妹空洞洞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欲将瘫坐在地上的人扶起,郑幸却在这个时候挡在她身前,一脸戒备看着他。

“嗯,对她来说,这样也好,母亲太累了。”郑晓华走近,不顾眼前这小崽子一再抗拒的动作,绕到郑芙身后,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叹了口气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治疗的这段期间母亲很痛苦,现在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

“为什么,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没早点发现?”郑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最没有资格质问的人就是她自己。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郑友娣眼角还挂着泪,她讥讽地笑了,“是谁将近十年没回家?是谁电话不接,联系拉黑又换手机号的?我和大哥打了上百道电话,有哪次打通过?”

郑友娣挣开丈夫的怀抱,冲到她跟前,指着她声嘶力竭道:“要不是大哥千辛万苦打探到你的手机号,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妈能打电话给你?怕你又换手机号,我和大哥都没敢再打扰你,就让妈打电话过去让你回家看看。可你呢?整整三个月,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她都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畜生,蠢货,你活该被强奸!你……”

话还没说完,郑友娣就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抬头,就见大哥手还未放下,面无表情看着她。

好可怕,每每提到这个,他总是这样。

瑟缩着退回丈夫的怀抱,她整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院子一时间安静得过分。

个别亲戚早在闹剧开幕前就离开了,如今闹剧开场,除了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扒拉着院门缝往里看,该走的人大都走光了。

“晓华,你也知道,友娣一向嘴快。”肖雯雯上前,握住郑晓华举在半空中的手,一边又对着郑友娣说道:“还不快跟小芙道歉。”

郑友娣梗着脖子坚决不道歉,虽然怵她大哥,可这件事她绝不妥协。

一旁的黄军民也一脸无奈,搂着自家媳妇,看看郑晓华又看看郑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我来向小妹赔……哎!”

郑友娣气不过,拽这他的耳朵用力往外卷,咬牙切齿道:“你敢!没用的东西!”

黄军民缩着脖子进退两难,如今更是脸红脖子粗,怎么做也不对,只好讨饶。

郑芙迟迟没有从郑友娣那番话里缓过来,母亲同她打电话也只是向她要钱,偶尔叫她回去,却丝毫没有提及癌症晚期的事情。

所以她这三个月究竟在做什么呢?忙着和刘忻禹周旋,忙着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调情?哈哈哈哈哈,真的太可笑了。

不,她以为不告诉自己自顾死去,自己就会放下怨恨对她感恩戴德吗?她以为不在了就可以愈合曾烙印在自己身上的伤疤吗?

不,不是这样的……

郑芙捂住心口,迟来的疼痛令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她大口吸着气呼吸不过来。

所以她现在还能恨谁?

郑幸见母亲不对劲,慌忙将人捞到怀里,捂住她的嘴,贴着她的耳朵安抚道:“妈妈,没事了,慢慢来,用鼻子呼吸,对就这样,没事的……”

“郑东什么时候回来?”郑晓华回过身对着自家妻子问。

“他说马上到,你弟……”

院门被猛的撞开,穿着件黑色翻领外套的男人闯进来,还未走到床前就被郑晓华一脚踹开。

“你还知道回来?”郑晓华居高临下,冷着一张脸,看得他心底发怵。

“哥……我……我想看看妈怎么样了。”郑东手脚并用爬到母亲床前,还未见着人就瞥见几欲快晕死过去的郑芙。

“小芙?”

二十三

郑东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不多,很多时候,郑芙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妹妹,毕竟他这个姐姐很爱哭,至少在悲剧发生前,平时一有什么委屈就总爱往大哥怀里钻,小的时候他还常常因为这个厌恶她。

不过,那件事发生后,她反倒不爱哭了,连笑也没了,就是平日里黏得紧的大哥也离得远远的,更何况他这个没什么太多交集的弟弟。

再后来,郑芙身边多了个小崽子,那小崽子越长越大,家里的也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一开始大多数亲戚还会收敛着点,只是在背地里说。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纵容,背地里的不满逐渐搬到台面上,他这个姐姐唯一能做也就只是抱紧怀中的小孩。

她走的那天,破天荒地抱了他这个不怎么熟的弟弟,然后郑东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今天。

虽然多年没见,但骨子里的血脉隐隐告诉他,这个人是郑芙,他的姐姐。

她变化很大,但郑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不是姐姐,而是喊了声“小芙”。

郑芙没理他,即使耳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没看他一眼。

好累……

泪水在眼眶凝聚,半落不落,模糊的视线里,是鸦灰色的天空,耳边的呼喊似远似近,砰砰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弱,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碎了。

郑芙没有去参加那个女人的葬礼,听说是送到县里火化了。

院子不大,还是小时候的模样,郑芙搬了条藤椅,放在不知道多少人踩过的土坪上,躺上去,慢慢摇。

郑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月光冷冷清清,落在母亲的眼里晕成一片。

乡下的夜晚格外地凉爽,就是蚊虫多得很,在耳边嗡嗡转,扰得他心烦。

郑幸对这个外婆没什么感情,儿时对她的记忆也在时间泡沫里挤压成一小片,七零八落散在角落,生了灰。

于是,当见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外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内心毫无波动。

反倒是母亲,郑幸不理解,明明这么恨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伤心?

“妈妈,你看看我。”郑幸半跪在摇椅旁,将母亲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用指腹慢慢摩挲,一圈一圈绕,直到那处彻底染上了他的体温后才放在嘴边亲。

“小幸,妈妈是不是做错了?”

郑幸愣住,各种胡乱的想法在脑海飞速略过,一时间分不清母亲口中所谓的错究竟是指母子相爱,还是说,他的出生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不是这样的妈妈,都怪我,妈妈,都怪我,当初我就不应该出生,对不起妈妈,如果没有我……如果……我……”郑幸一下又一下啄着母亲的手心,流着泪,不停在道歉。

郑芙听到他这些话,心里难受得厉害,又觉这些年亏欠他颇多,将人拉到怀里,轻声安抚道:“宝宝,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带着些母乳的香味盈满鼻尖,郑幸在黑暗中恶劣地笑了,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流,浸湿母亲的胸口。

就在他打算趁机向母亲索吻时,身后冷不丁炸开一道嬉笑声,“羞羞羞,这么大还要妈妈抱。”

院门外开了一道小缝,从外探出个头来,隔着些距离看不大清模样。

他走到那人跟前,握住门把手,皱起眉,对于外人的打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不想脑袋开花,就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那人就跟耗子似地窜了进去,丝毫不把郑幸的话放在眼里,还不忘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眼看郑幸真要过来揪他领子,赶忙跑到郑芙身边,摇着她垂在一旁的手臂,“芙姐姐,你看看他。”

借着圆月撒下的光,郑幸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脸上赫然横亘了一道两指宽的伤疤,从右眉尾向下延伸至嘴角,若不细看,这面相倒是凌厉至极。

见柳保全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郑芙觉着可爱得紧,摸了摸他的头,对着始终没有动作的郑幸开口说道:“不认得了?小时候你们不是还一起摘过杨梅来着。”

郑幸抿唇不语,想起柳保全还没疯癫之前的时候,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可自从那次摘杨梅事件后,这小子就开始处处躲着他,明明走丢这事和柳保全关系不大。

“我记得他。”郑幸快步上前,拉开柳保全握着母亲的手,往一旁轻轻推,没想这蠢东西居然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小子,还认得我不?”

柳保全吃着拇指,涎水顺着嘴角落在地上,良久才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郑幸并不意外,毕竟自从柳保全摔下崖,捡回了条小命,却实打实伤了脑子和脸,最终谁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整天喊脸疼。

正想着,郑晓华从外头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郑友娣一群人,影影绰绰如同鬼魅。

“柳老头的傻儿子怎么来了。”郑晓华笑着上前,想摸柳保全的头,却被他躲开,哆哆嗦嗦藏到郑芙身后,垂头不敢看他。

二十四

郑芙淡淡笑着,没说话,拉起郑幸垂在一旁紧握的双手,安抚似地捏了捏虎口,这才说道:“这孩子情况你也知道,大哥,把他送回去吧。”

郑晓华瞥了眼畏缩在一旁的柳保全,推了推眼镜,低头将人拦腰抱起。柳保全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挥舞着竹竿似的手臂,嘴里咿呀咿呀喊着什么。

“人我就带走了,小妹,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睡。”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妈妈,我们明天就回家,天一亮,我们就走,好不好。”郑幸莫名焦躁,他讨厌这里,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统统都不喜欢。

郑芙揉着他的掌心,顺着延伸至腕处的生命线轻轻捏,试图缓解他此刻的心情。

可郑幸就像是丢了奶瓶的幼儿,拱到母亲的怀里,嗅闻自出生起就上瘾的气息,试图从那里寻到安宁。

郑幸寻不到那奶嘴,越发急躁,窝在母亲的肩窝,而后伸出手掌急急往母亲怀里探,摸着母亲柔软的小腹,却不敢往上走,只是带着细细的哭音喊她,“妈妈,我不喜欢这里,妈妈,答应我,明天就走好不好。”

亲着郑幸沾了泪珠的眼角,郑芙无奈将人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宝乖,我们过几天就回去,好不好。”

他抗拒般摇着头,随着母亲呓语似的安慰,最终摇头也变成点头。

今天的妈妈好温柔,郑幸埋在母亲怀里痴痴想着,那就再过几天回去吧……

这几天并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和料想的不一样,反而出奇地平静,直到那女人头七的前一天,郑晓华将所有人聚在院子里,商讨明天下葬的事宜。

彼时正值午时,天上却不见太阳,乌云黑压压一片,逼仄的小院里挤满了人,郑幸有些喘不过气来,站在母亲身后,虚虚揽着她,嗅闻到母亲身上隐隐传来的体香,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和刘叔商量了好几天,在后山挑了处好地儿,决定把骨灰葬在那里。”

郑晓华话一出,原先有些吵闹的小院立马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郑友娣顶得肿得老高的脸,上前一步,目光躲闪,哆哆嗦嗦道:“哥……哥,您……也知道妈不喜欢那儿,你……”

那畏缩的模样全然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反倒像只被拔了爪的猫儿,缩着脖子,全然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郑晓华连目光都没给到她,自顾扫了眼其他人,没有人敢说话,“没什么意见的话,明一早就出发。”

郑芙蹙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要这样做,明明那个女人最是讨厌那儿。

人群散去,叫住准备起身离开的大哥,他一回头,黒沉的目光撞进郑芙的眼里,她心下一动,忽略自心底而起的恐惧,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大哥,我还有些话……”

郑晓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妹,死者为大,妈嘱咐过我,她死后想和爸葬一块。”

她还想再说什么,郑晓华摆手打断她,“你们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推开门,阳光将郑晓华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的尽头,柳保全捂着头,全裸蜷缩在角落,听到推门的声音更是抖得不像话,带着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郑晓华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虽说他前几年就已经做过近视手术,如今已不再需要这东西,可习惯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

就像郑芙于他,是无法戒掉的毒药。

“我是不是说过,”他蹲下,将眼镜转而安在柳保全身上,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假发给他重新戴好,“没有我的允许,这些东西可不能丢掉。”

他眼睛往角落一瞥,被剪碎的裙子和假发七零八落堆在那儿。

“你穿裙子的样子我很喜欢。”郑晓华抱起蜷缩成一团的柳保全,在沙发处坐下,手指顺着凸起的喉结,到微微鼓胀的胸部,再到腹部下方早已愈合的疤口,继续往下,来到一处温暖潮湿的禁地,微微往里压,“记住,你永远只能是个女人,而这一切,你都应该感谢我。”

柳保全靠在郑晓华的颈窝,又是恐惧又是依恋地蹭着,他知道,是这个男人把自己救了出来,以不至于自己不被亲生父亲强暴。

感恩中夹杂着憎恨,他厌恶这个人,恨他并没有给自己选择性别的机会,更恨他永远只把自己当做他不伦感情的替代品。

“哥哥。”柳保全揽住他的脖子,屁股往下一压,主动将他的手指吞了进去,“哥哥……”

郑晓华似乎是被愉悦到了,他有点兴奋,另一只手用力揉着柳保全身上唯一算得上圆润的屁股,压着她往自己勃起的性器上压,“嗯,很乖……”

“还记得小时候吗?”他吃着她的耳朵,伸出舌头往里钻,吐出的热气烫得她浑身颤抖,“你总爱拉着我的手,喊我哥哥,求我抱抱你,就像这样——”

猝不及防地被进入,柳保全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狂风骤雨般的节奏操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乖,你总喜欢我这样喊你。”郑晓华咬着她的后脖颈,肉棒凿得愈发用力,那温暖的穴道总能勾起内心那块被他深藏的记忆。

“哥哥……”柳保全不自觉抱紧他,仿佛他真的是哥哥,只疼她,只爱她,直到她听见——

“小妹,芙儿,哥哥好想你。”

那一刻,呼吸都停了,柳保全知道,明明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每次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听到他口中喊的是别人,她总是觉得痛心。

她恨他,惧他,但也爱他。

这很痛苦,在这一刻,所有快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麻木。

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她出生就是个怪物,为什么父亲从始至终都不能爱惜她,为什么到了最后她依旧是一个人,一个替代品。

她不知道,在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中,她被迫送上了高潮,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郑幸没想到柳保全会跟来,按道理作为一个外人,他没理由参与进来。

“妈妈,这傻子为什么在这儿。”郑幸瞧了眼走在郑晓华身旁的柳保全,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有些滑稽,便忍不住转头附在母亲耳旁问。

“他爸没了之后,你大伯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郑芙一边走一边揽着儿子宽厚的手掌,在手腕的疤口处轻轻摩挲,微微皱着眉,像在回忆什么,“我还记得,没离开家那会儿,你外婆还因为这事和他大吵了一架,如今要是仔细算来,他参与这事倒也没错,毕竟也算得上他半个外婆。”

“哦,那他爸什么时候死的,他妈呢?”

“太久的事了,妈妈也记不太清,不过依稀记得他妈跟人跑的那年,你应该有五岁了。”郑芙笑着说,“小时候他虽年长你几岁,却总爱跟在你屁股后面。”

“嗯。”关于柳保全的记忆并不多,唯独摘杨梅这事他记得特别清,但也仅此而已了。

见他一瘸一拐又痴傻疯癫的模样,郑幸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可怜?好像也不是,具体来说,也许是庆幸。

庆幸母亲没有抛弃他;庆幸他也曾被母亲放在心里,疼过、爱过;更庆幸自己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什么样都好,郑幸想,只要妈妈还在他身边就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去后山的小道曲折蜿蜒,一路往山顶延伸,路边碎石遍布,是条极难走的路。

郑友娣扶着树干坐下,对黄友军递过来的水瓶视而不见,眼睛死死盯着由于不小心扭到脚而被儿子背着的郑芙,想起她受伤时大哥心疼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她总能什么都不用做就获得大哥所有的关注。还记得小时候,大哥从镇上读书回来,总会带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从来都是他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从来不听她和郑东的愿望。

唯独郑芙,大哥总是对她有求必应,要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没准大哥也会给她摘下来。

他总是这样,有的时候,郑友娣想,明明都是出自同一个子宫,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就因为他们不是源自同一个父亲吗?

还记得她十二岁的时候,郑芙十四,郑东还是个六岁屁大的孩子,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明明蛋糕已经备好,蜡烛也插好了,就差许愿了,大哥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里头传来郑芙的哭声,她在说:“哥哥,我裤子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哥在电话这头一边温声安慰她,一边拿起沙发的外套就急急往外走。

那是郑友娣第一次过生日,她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哭,她只知道自己还没许愿,她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在大哥推开门决定动身离开的那一刻,郑友娣望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鼓起勇气大喊道:“哥,我还没许愿,你可以等一会吗?就一会。”

时至今日,她永远不会忘掉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冷漠的,疏离的,看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小时候她不懂那个眼神是什么含义,随着年岁增长,落灰的记忆逐渐浮上心头,带来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和郑芙是不一样的。

那天,望着大哥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她愣了很久,直到郑东扯着她的裤脚,奶声奶气说:“姐姐,火,火要没了。”

她吹灭了蜡烛,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二十五

路边碎石遍布,生着几簇稀疏的灌木丛,通往后山的路逶迤蜿蜒,不陡却异常难走。

郑幸往上提了提,母亲的唇便不小心擦过他的颈子,心中一软,他微微侧过头,蹭着母亲沁着汗的鬓角,“妈妈,是不是很疼。”

拍了拍他的肩,郑芙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山路崎岖,她不想让他这么辛苦,“宝宝,妈妈可以自己走,快放我下来。”

像是没听到似的,他又往上掂了掂,“不行,妈妈撒谎,我都看见了,脚上肿了好大一块包。”

“没有那么大,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乖,妈妈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腋下穿过一只手,把她轻飘飘抱了过去。郑幸一回头,却见母亲已经被郑晓华接了过去,他收紧臂弯处母亲搭着的腿,一脸抗拒瞪着自己名义上的大伯。

“你妈这是担心你,小崽子,这路不平,要是不小心滚了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力气不比你小多少。”郑幸十分强硬,并不想退让。

“你们两个有问过我的意思吗?”郑芙看了眼郑晓华,又看了看郑幸,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这都多大的事,小幸,放手,你大伯熟悉这里,让他把我带上去就好。”

郑幸还想多说什么,却见母亲将头靠在郑晓华的胸膛,他垂下眼睑,默默松了手。

这时柳保全又缠了上来,他顾及不得,被无形之中拖慢了速度,渐渐落人群后方去了。

他心焦万分,盯着母亲靠在郑晓华身上的柔弱背影,越发焦躁。

“我最后一次这样抱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郑晓华垂眸,见她小巧的鼻尖渗出些晶莹的汗珠,往下是她微启喘气的唇瓣,露出里头柔嫩的舌尖和点点牙尖,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很久了吧。”郑芙闭眼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来月事,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好多血,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我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你,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没了。”郑芙睁开眼睛,里面亮亮的,目光与他触在一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了,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你知道么,见到你的时候我哭得更厉害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就见不到哥了。我不想那么快死,我不想和哥分开。”

郑晓华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往上走,笑着说道:“我知道,还记得,你鼻涕哭得到处都是,好丑。”

郑芙佯装恼怒,拧着大哥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兄妹俩之间的隔阂随着这一声打趣消融了不少,细流慢涌而出的回忆将他们带回了从前,仿佛她还是那个爱打闹,爱粘人的小女孩。

“那天我哭了一路,哥就抱了我一路,我一直都记得。”郑芙想起当初自己那副糗样,也不禁笑了起来,“回到家之后,我想以后一定不要和哥再分开,毕竟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郑晓华望着她,仔仔细细咀嚼郑芙口中的每一个字,几千个日日夜夜积压的情感在心底无限放大,膨胀,带来阵阵目眩,他不禁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带。

这是他的宝贝,从他意识到这份不伦情感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叫他如何放下?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郑芙顿了顿,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他,“可你为什么要骗我,由着那时的我不识字,骗我郑辛的辛是——幸福的幸。”

“哥,为什么?”

“因为厌恶。”郑晓华没有看她,直直盯着前方,“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小妹,你知道吗?”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以如今的眼光审视十几年前的自己,是任谁都会觉得荒唐的程度。

明明只有十六岁,却有一股脑把强奸犯的孩子生下来的勇气。不考虑后果,不考虑现实,只是凭着一腔因激素刺激而产生的母爱,毅然决然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

这样做很苦,郑芙早就尝过了。可是,从郑幸降生至今,他总是陪在她身边,这个从她子宫诞生的孩子连着她的血肉,或许从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爱她了。

“哥,很高兴你能说出来。”郑芙越过大哥的肩膀,见郑幸被柳保全缠得脱不开身,眼睛却不停往她这边看,那模样像极了只被主人丢下的狗狗,满心满眼都是她。

“我知道或许在你看来,当初的我很蠢,不止你,我自己也是。”郑芙笑着,眼里有郑幸同柳保全打闹的身影,“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并不能选择降生或者死亡,他只是来了,在我肚子里,而我选择把他生下来,仅此而已。他从来都不是错的那个。”

郑晓华抿唇不语,手臂收紧又放松,长叹一口气,垂眸看她,“你知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只是如今换了种方式罢了。”

“哥,放我下来吧,也快到了。”郑芙歪着头,语气里带上了熟悉的调子,温温柔柔却又像在撒娇似的。

双脚一落地,就被郑幸抱了个满怀,郑芙咯咯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啦,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郑晓华立在他们身后,见两人如此亲密无间的互动,只觉得这后山的风似乎比以往还更冷,他拳头紧握,随后又松开,目光看向柳保全,示意她跟上来。

“姐,你说这几个人咋这么奇怪呢?”郑东还是穿着他那洗得褪色的黑色翻领外套,嘴里叼着根草,含糊不清道。

“你问我,问t问谁去?”郑友娣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往下压,满脸嫌弃,“我说你能不能别每次回来都穿这破外套,难看死了。”

郑东上前把黄军民挤到一边去,后者瞪了他一眼,但也只能恨恨往一边退。

“姐,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你送我的。当初我穿在身上的时候,你不是还夸我穿着老帅了吗?”郑东身量高大,黏在郑友娣身侧,矮下身子,把头倚靠在她的肩上。

“我可真后悔,要是知道你天天穿,我指定给你些别的。”郑友娣头往一旁歪,腾出一只手,推着他靠过来的毛茸茸大头。

“不过说起来,嫂子怎么没来?”郑东倏地站直,低头问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早上没看见肖雯雯的事。

“说你蠢,你还真蠢啊,咱这边的习俗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友娣伸手把想他嘴里叼着的草拔下来,一晃一晃的草尖看得她心烦,“她虽然和大哥领了结婚证,但你也知道,她终究还是个外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呆瓜,那姓柳的小子为什么能跟?因为他现在入了大哥的户口,大哥的养子,也算是咱半个弟弟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侄子。虽然辈分有点乱,但也差不多了。”

“不,他不是我的弟弟。”郑东眉头一皱,举起嘴里叼着的那根草,眼里有明显的不满,“更不是你的。”

“我管他是不是,你快把那草给丢了。”郑友娣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出来,挣扎着跳起来要抢,她今天就非要把那草扔了不可。

路上碎石多,蹦起来的时候不容易着力,眼见姐姐差点要摔倒,郑东赶忙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嘿嘿笑着,“姐,这草很甜的,你尝尝。”

郑友娣突然被束缚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脸突地就红了,虽说她两是姐弟,可郑东却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知道扯她裤脚,喊她姐姐的小豆芽了。

他是一个男人。

她恼极了,推挤着他结实的胸膛,刚想破口大骂,嘴里下一秒便被塞进了一个东西,郑东还用手捏着她的唇瓣,往下一压,合上了。

意料之外的甜,郑友娣愣了一会,甜味顺着舌尖味蕾一路蔓延,唇上的触感像是羽毛,挠着她莫名的痒。

宽厚的肩,粗粝的手掌,温暖的胸膛,郑友娣似乎被嘴里的甜味晕住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眼里是郑东在日光下扬起的俊脸,五官分明,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姐姐,我没骗你吧。”郑东还是将她束在怀里,低头凑上前,抵住她的额头,说话时的热气熨帖在唇上,这个距离令她身体发颤,她哆哆嗦嗦地企图推开他。

“狗东西,你……”

黄军民看着两人又在打闹,只是摇摇头,没猜错的话,这次估计又是以她气急败坏作为收场。

看看,果然是这样。

黄军民赶忙跟了上去,却见郑东却愣在原地,手指触着唇瓣,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

刚刚那是什么?好甜,姐姐,你给我吃了什么?

郑友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她擦着唇,想要把方才两人碰过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老天,那一定是在做梦。

嘴唇火辣辣地疼,她一边擦一边哭,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老婆?你怎么了?”黄军民一边追,一边喊她,引得大家侧目,郑芙眼尖,见她还在抹眼泪。

大部分亲戚关系隔得远的在后面,郑晓华和风水师傅一伙走在前面,郑芙和郑幸则落后一头,郑友娣在中间,身旁跟着黄军民,郑东耷拉着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还是一副恍惚的模样。

每伙人都隔着些距离,山路蜿蜒,走几步便有一个弯。

所以,郑友娣想,刚刚除了他们,应该没有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对吗?

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前行进,越过一座山头后,是条下坡路,路的尽头是条狭长的谷地,一道栈桥连接着两处。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栈桥左右摇摆晃动。这座桥据说有近百年历史,年年有专门人员进行维修。

栈桥两旁没有用于保持平衡的锁链,山风一吹,便越发可怖。

“妈妈,我们就这样直接走过去吗?”郑幸收紧握着母亲的手,担忧道。

“没事的,桥不长,只要我们走慢一点。”

这栈桥说来并不陌生,父亲死的时候,是大哥拉着他的手过去的。那时她害怕,根本不敢上前,哭着喊着要回家。

大哥没有生气,只是温声安慰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轻车熟路又就稳稳当当就走了过去。

从前一直以为无限长的栈桥其实也就几步之遥。

“姐,你说,修这桥的人指不定是有点毛病。”郑东的声音冷不丁从耳后传来,郑友娣抖了一下,便想着往一旁躲。

“姐,你说是不是?”郑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个劲地往前凑,直到惹得眼前人红了耳尖才停下,隔着些距离,痴痴望着她。

“嗯,对,我早就想想说了。”

见郑友娣一个劲往黄军民怀里躲,他冷不丁把人拉到自己另一边,语气里有些许懊恼,“姐,你躲我做什么,不就是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脚踹地上去了,他一抬头就见姐姐通红着脸,一只手背挡着唇,一只手举起作势要打他,“你胡说什么!狗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消停点。”郑晓华沉默了一路,突然发话,郑友娣悻悻收了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和众人商量着过桥对策,稳妥起见,还是两人一组,由专门有经验的人带其他人过去。

队伍逐渐分为两列,无经验的,以及经验丰富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中途出现有人因害怕而中途尿裤子的事,但好在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由于郑芙扭到脚,郑晓华将她抱在怀里,步履平稳,在郑幸焦急万分的目光中安全到达另一边。

紧随其后的是郑幸,带他过来的是一个长胡子老头,脸颊消瘦,走路却虎虎生风。

他走在郑幸的前头,苍老声音令人心安,他温声安抚,不时回头注意这个小男孩的动向,直到双脚落地,回身朝他伸出一只手,笑着说道:“很棒,孩子,对就这样,拉着我的手过来。”

就在这时,猛然窜出一道黑影,往前一扑,将郑幸撞倒。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

柳保全又发疯了。

郑友娣刚踏出去,桥身便剧烈摇晃起来,郑东手疾眼快将人拉到怀里,在她耳旁轻声安慰方才收到惊吓的姐姐。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柳保全匍匐在地,胡言乱语朝郑幸扑去,桥身晃动得更厉害了。

“不……怎么会……”郑芙在柳保全窜出去的瞬间几欲尖叫,心脏猛然紧缩。

不,不可以,她不久前才把他从死亡边缘拖回来。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个趔趄往后倒,扭伤的地方传来剧痛,嘴里哆哆嗦嗦念着什么,胃部一阵抽动,绞着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哥,救救他,哥哥,求你救救他。呜呜呜……我的宝宝……”郑芙被郑晓华困在怀里,脸色苍白的过分,她扑腾四肢,想要挣脱开。

“好,小妹,没事的,我会救他,好,安静下来。”

风不知怎么的大起来,天空乌云密布,不时有隆隆雷声传来。谷地两岸闹哄哄的,不少亲戚在七嘴八舌讨论着,桥上的两人像是巨浪里的一片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杨梅……”柳保全朝郑幸扑去,嘴里不停发出低沉的嘶吼,“为什么不……给我摘……”

郑幸一个闪避险些没躲过去,他大口喘着气,随时可能掉落的危险令他的大脑神经异常紧绷,要是不小心……

也许他可以先下手,把柳保全踹下去。不可以,如果他这样做了,妈妈一定不会原谅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雨,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已经持续近半个小时了,疯癫的柳保全还是没有恢复神智。

“过来,保全,到我这里来。”

郑晓华眉头紧皱,黑沉的目光直直朝柳保全看去,他浑身都湿透了,嘴里发出嘶吼,现在他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人是真疯还是假疯。

很多时候,他疯起来谁都咬,包括他自己。雷声依旧,天越发昏暗,雨幕渐渐模糊众人的视线,就在这时,柳保全双脚一蹬,朝着早已精疲力竭的郑幸猛冲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扑了上去,死死拽住柳保全的腿,仔细瞧去——是郑芙

“快走……”

柳保全剧烈挣扎起来,左右翻滚,带着栈道也一同摇晃。

“妈妈……”郑幸这声呼唤堵在喉头,嘶哑不堪,这太危险了,会没命的,不可以。

他屏着呼吸,轻轻靠近,双手高高举起,“柳保全,是我,郑辛,杨梅是吗?我记得,我马上就给你摘,好不好?对,你别着急,先镇定下来。”

柳保全歪着头思考,似乎在仔细辨别郑幸话里的真实性,就在这时,郑幸一个飞扑,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双脚交叉将人牢牢锁住,嘴里大喊,“快,把我妈妈拖回去。”

众人惊得愣在原地,只有郑晓华迅速反应过来,将人拖了回去,随后折返企图同郑幸一起扣住柳保全。

不料这时,柳保全一个翻滚,随后腹部一用力,挣脱开来,随后局势反转,他双手死死扣郑幸的脖子,嘴里传来一阵嗬嗬的声响,“我摘到了,哥……哥,我摘到杨梅了……”

雨声四起,没人听到柳保全说了什么,但郑幸听见了,他目眦欲裂,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几欲脱口而出,却被柳保全一个用力狠狠甩了出去——

“不——啊——”郑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众人只见雨幕中飞出一个人影,最后几秒,扑腾坠地。

郑芙心脏仿佛要裂开似的,她撕扯着胸口,嘴里嘶哑喊着,“宝宝……宝宝……”

她嘴角涌出鲜血,昏死过去。

雨还在下……

怀胎七月那会,郑芙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只是事情发生后,她还是不爱说话。曾有人想挑起话头,借此询问孩子姓名,她总是摇头回应。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坐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下,就着一把藤椅慢慢摇,有时一摇就是一整天。天气差的时候,她会把藤椅拖到檐下,看着雨点从屋檐倾泻而下,嘴里时常哼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郑芙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也许是是每次进食,肚子都会传来响动,每一声仿佛都在告诉她这个孩子的存在;又或者是她独自哼唱歌谣时,总能似有若无听见回应;又或许是睡觉时,她总会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她的小腿,糯糯喊她妈妈。

她想,再过几个月,她将会拥有一个孩子,一个完完全全来自于她,同她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的孩子。

少时的郑芙天真、幼稚。她想,自己应该爱他,她要给予这个孩子自己不曾获得过的母爱。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幸福,健康,除此之外,她对他别无他求。

所以,郑芙想,如果是个男孩就叫郑幸,如果是个女孩,那也叫郑幸。

如果以后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了,那她就带他去改,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幸福,健康。

她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直到脐带被剪断,产婆把他皱巴巴的小脸递到她眼前,她才在那张被汗水浸透的脸上露出孱弱又温柔的微笑,“郑幸,我的宝宝,欢迎你来到妈妈身边。”

她看着他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听到他说的第一个字是妈妈,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他只会说这一个字;他走出的第一步是投入她的怀抱;他得到的第一个礼物是送给她的。

他是她的宝贝,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夜明珠。

很多时候,他喜欢钻进她怀里,同她一起在那张藤椅上慢慢摇,嘴里唱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歌谣……

“哥,她还要唱到啥时候,坐这已经一下午了。”

郑友娣翘起竹椅的一角,双手搭在椅背,下巴枕在上面,百无聊赖转起圈圈来。

等了许久没见回应,一回头却见大哥刚从屋里走来,手上拿了件薄薄的棕灰色毛毯,随后蹲在郑芙身边,细致妥帖盖在她身上。

已是傍晚,天空还余一点紫色斜晖点缀,在黯淡的夜光中,郑友娣见郑芙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淌着泪,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又哭又笑,郑友娣想,她估计是疯了。

“人找到没。”郑晓华盯着神志不清的郑芙,声音有些低,听不出情绪。

“三天,整整三天了,能喊上的人全叫上了,在后山谷地那边全搜了个遍,就是没见着影。”说起这个郑友娣就来气,这么大个人,要是真死了,总不至于连个影都找不到。

“现在猜测,人估计是已经顺着那条湍急的河水到其他地方去了。”郑友娣说着顿了顿,欲言又止,偷瞄他一眼,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道:“搜索范围太大了,哥,要不咱报警吧,就咱们这几个人手根本不够。”

“不必。”

“可是……你看郑芙她……”

“我会照顾好她,只要时间一长,她总会忘记的。”郑晓华把目光移到郑友娣脸上,说出的话不容置疑,“不要做多余的事,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知道了。”郑友娣把头低下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他,“哥,那疯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刚说完,郑友娣就后悔了,氛围似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就降到了冰点,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在不断挤压,胸口收缩,手心直冒汗,她咽了咽口水,呼吸困难。

他生气了。

“哥,那个……我……我先进去了,东西还没收拾……哈哈……”郑友娣撒腿就跑,再待下去,受罪的可就是她了。

“他在医院,估计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脚步一顿,想起上次柳保全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模样,打了个寒噤,不得加快脚步,随后补了句,“知道了。”

“喂,狗东西,你跑哪去了?”郑友娣躺在床上,把毯子拉过胸口,盯着天上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将手机贴在耳边。

“怎么了?才一会不见,姐姐就开始想我了吗?”

那头的郑东正寻了个无人角落,点了根烟,斜倚在树干上,说话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你一天不犯贱就皮痒了是吧。”郑友娣翻了个身,却意外吵醒躺在一旁的黄军民,惹得身边人一阵嘟囔。

燃起的火星子发出微弱的光,在郑东眼里燃烧着,他深吸一口,吐出,升起的烟雾里他仿佛看见郑友娣躺着床上和他打电话时的娇俏模样。

“可是姐姐,”郑东在草地上坐下,和她望着同同一片夜空,丝毫不在意她身边还有个随时会醒的丈夫,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类似忧伤的表情,低低道:“我想你了,很想的那种。”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脏砰砰跳着,呼吸有些急促,哆哆嗦嗦骂他:“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胡说些什么呢!你……”

“那姐姐就当我生病了吧。”郑东轻轻吐出烟雾,伸出手仿佛在描摹她脸红的模样。

“哼,你也知道!说起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郑友娣将熟透的脸埋在手心,声音闷闷的,想赶紧转移话题。

“六叔那边说是已经有线索了,快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有消息。”郑东揉着眼睛,夜以继日地寻找工作让他有些疲惫。

“这样啊……”郑友娣声音突然就低了,想起睡前看的天气预报,说是最近几天都会下暴雨。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姐姐想我快点回去吗?”郑东又开始不正经了,痞痞的调子听得郑友娣又是一阵脸热。

“你找打?我只是担心这老天不开眼,到时候没把你淋成落汤鸡。”

“呵呵,姐姐你好可爱。”郑东将手机贴在唇边亲了又亲,忍不住微笑,好想快点见到她。

她正想怼回去,却听见一阵急遽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闹哄哄的声响,随后电话突然就断了。

“喂——”郑友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她瑟缩着身体,心中越发恐慌。

屋外雷声阵阵,不一会倾盆大雨而至,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郑芙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窗子,只见厚重的雨幕外空无一物,只剩哗哗雨声在耳边回荡。

接着她仿佛听见了一声叫喊,凄厉的,如同人将死时能发出的最后呼唤,郑友娣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父亲被卷入泥石乱流时的那声尖锐恐惧的呼喊,以及他脸上惊恐扭曲的表情。

好像也是个下雨天,潮湿,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带着八岁的弟弟去山上找他——那个自以为是,我行我素的男人;那个在母亲多次警告之后依然选择上山的男人。

那天的雨也是这般急,厚重的雨点打在身上、脸上,重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看见了,父亲在把他们推离乱流时,几乎瞬间就被吞没。

她捂着弟弟的眼睛,亲眼看着父亲是怎么被一步步杀死的,很快,是的很快,几乎是一秒的事,那个小时候在郑友娣心里一直觉得战无不胜的父亲,就这么被轻易地杀死了。

她和弟弟浑身脏兮兮回到家后,被母亲用竹鞭狠狠收拾了一顿。她把年幼的弟弟护在怀里,眼里淌着泪,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没有擅自带弟弟去寻父亲,也许他不会死。

他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母亲的卧室前推开大门,然后来到她和弟弟的房间,在他们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后他会迎着朝阳和他们一起共进早餐,并习惯性砸吧嘴,对着母亲做的早饭评价一句:“还不错。”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也许,父亲死了,她亲眼看见了,就在那个下雨天。

雷声依旧,雨还在下,客厅点了盏灯,忽明忽暗,郑友娣裹了条毯子坐着,任由寒意爬上脊背,浑身发冷。

她在害怕,父亲死时那张可怖扭曲的脸仿佛近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脸变成郑东,她难受得屈身吐了起来。

耳边雨声哗哗,她似乎听到谁在哭,哭着说:姐姐,我害怕。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每次下雨天郑东都会悄悄钻进她的被窝,枕在她胸前,带着哭音喊她姐姐。

他抱得紧,有时热得全身都是汗也不愿意松手。郑友娣拗不过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哄他入睡。

在那些雷雨交加的日子,梦魇不再,偶尔她也能沉入梦乡,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以及站在日光下朝她扬起笑脸的郑东。

郑友娣想,或许不是她在陪着郑东,而是郑东在陪着她。

轰隆——

郑友娣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挂断的电话总令她想到最坏的事情,她现在想见到他,很想。

匆匆套了件雨衣在身上,她推开门,雨水扑面而来,她往后退了一步,望着眼前的重重雨幕,随后冲了出去。

“哥,人找到了,在于家村。说是被一户老人家从河里捞上来了。”

“嗯,你现在在哪里?”郑晓华问。

“赶回来的路上,哥你也知道,我认床。”郑东笑嘻嘻地说着,只是此刻他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山体滑坡来得太快,他差点就陷里头去了。

众人一路往山体两边跑,即使逃离了危险,安全起见还是继续往前行进,误打误撞来到了位于谷地下方的于家村,一番询问,得知了郑幸的下落。

所幸离家不是远,打点一番后只有他选择返程,路上顺便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大哥没再说什么,让他注意点安全便挂了。

套在雨衣里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冷,他划到姐姐的通讯录,想着电话挂掉之前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现在应该睡了吧,毕竟姐姐这么懒,不过下雨天,她能睡着吗?会不会害怕呢?

耳边是雨点打在塑胶雨衣的噼啪雨声,他一手提着手电筒,照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军绿色花纹雨鞋踩在泥坑,溅起一大片水花,他低着头,无聊数着自己究竟走了几步,突然一双和他同款的雨鞋映入眼帘,抬眼往上看,手电筒从手中掉落,他心跳漏了一拍——

是姐姐。

她哭得厉害,五官皱到一块,眼睛有些肿,眼泪糊了满脸,一抽一抽地啜泣着,似乎是哭了许久。

他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哭成花猫的姐姐突然出现,他又惊又喜,看到她哭,心里又难受得紧。他隔着雨衣将人拥进怀里,像小时候姐姐哄他那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亲着她的耳朵,温声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

“我……唔……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不敢……不敢打电话……我怕打不通……打不通就……怎么办……我……好怕……”郑友娣在真正见到郑东的那一刻,紧绷的弦终于断了,眼泪决堤,一时间不能自已。

听到姐姐说的这些,郑东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低下头,鼻尖相触,额头相抵,他焦急地在她脸上轻轻蹭着,嘴里不停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我以为你听见了……”

“呜……咳……”郑友娣一边哭一边咳,似乎要把心脏咳出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姐姐,不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他不停地亲着她的眼泪,眼角,脸颊,鼻子,又到下巴,“姐姐……不哭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还是在哭,不停地,缩在他怀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直到——

郑东亲着她的嘴角,一下又一下,流连不断,潮湿的吻落在上面烫得郑友娣浑身发颤,她想后退,却被他锁在怀里。

拇指从微喘的唇缝探入,摸到湿滑颤抖的舌尖,他勾着轻轻往下压,低头屈身靠近,唇在距离姐姐不过毫厘的地方停下,他喘着气,吐出的热气送进她被迫张开的嘴里,“姐姐,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郑友娣还是在无意识地哭泣,脑袋晕乎乎的,泪眼朦胧的视线里,仿佛郑东也在流泪,她想抱他,像小时候那样。

她仰起头,似乎哭得越凶了,“唔……唔……”

郑东衔着她脸上的泪,吻了上去,含住她颤抖的舌尖,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舔舐,从舌尖到舌根,到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分开时,拉出的银丝还挂在姐姐艳红的唇上,很美。

“还哭吗?”郑东一下又一下啄着她,在一阵惊呼声中,拖住她圆润的屁股,将她小小的身体抱起,缠在腰上,仰头看她,“姐姐,我还想亲。”

郑友娣仰起头露出被雨水浸湿的纤细脖颈,一副任由郑东采撷的模样。

“姐姐,你好烫。”

郑东将人压在废弃茅屋的矮门上,低头,再次将沾着两人唾液的唇急不可耐吻了上去,冰凉修长的手撩起她的衣服下摆,沿着小腹往上摸,在肚脐眼周围打着圈圈,烫得眼前人一阵惊颤。

“唔……不要这样……”

郑友娣整个人被抱起,被夹在矮门与郑东之间,双腿被迫缠在郑东的腰上,身下是他硬挺的凶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顶弄着她。

好痒。

眼角还是红红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半落不落,嘴唇微张,里头猩红的舌尖颤颤,半伸不伸落在娇艳的唇上,那是由自己的亲生弟弟种下的颜色。

“姐姐,为什么你的嘴巴这么甜。”郑东掐着她的脖子,迫使害羞得想要低头的姐姐仰起看他,“上次姐姐亲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郑友娣呼吸急促,脸红得不像话,她捂着脸,不敢看他,“你……快放我下来……你……”

郑东被她害羞可爱的模样软化了,亲着她捂着脸的手背,慢慢的啄,一路往上,温柔地吻着她,“姐姐,看看我,好不好,从小到大,你总是看不见我。我想看你,好想。”

手稍稍放松,从微微张开的指缝里,郑友娣一不留神便被他炙热得不像话的眸子吸住了。

他在哭,眼睛有些红,露出分不清悲喜的神情。

“姐姐,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潮湿的吻落在眼上,一下一下,温柔地不像话,她睁开眼就见郑东靠了过来,抵着额头,声音有些哑,“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喜欢你,怎么办,我是不是病了,是不是个坏孩子,我喜欢姐姐,我没有办法不喜欢,我是不是没救了……”

小时候郑东很爱哭,一哭就往她怀里钻,一边道歉一边求姐姐抱他。

如今那株小豆芽长成参天大树,却还是像小时候那般企图钻进她怀里寻求安慰。

像是命运使然,时至今日郑友娣仍没有办法拒绝他。看到郑东哭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始终是姐姐,而他,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屁孩。

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又捂住他柔软的耳朵,往下一压,红着脸轻轻靠了上去,两唇相触,又一触即离,她扬起笑脸,“谁说没救的?”

郑东瞪大双眼,一愣一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想要确认方才的触感是否真实。

“姐姐……我是不是……”

“不是在做梦。”

“姐姐……”

膝盖挤进双腿之间,大腿顶住她,将她两只手举起压在门上便急不可耐吻了上去。他把姐姐的舌尖叼在嘴里,不停往里钻,唾液顺着嘴角流下,一点点落在她的胸口。

“唔……我……呼吸……你……”

郑友娣大口喘着气,脱力般软倒在他怀里,两人唇上还挂着银丝。

郑东鼻息粗重,见姐姐双眼染上欲色,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只觉得口干舌燥,下体硬得发痛,他双握着姐姐的腰往怀里带,压着怀中人的颈窝,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便忍不住伸出舌头细细地舔吮。

“姐姐……姐姐……”郑东一边舔,一边挺动腰腹不停顶着她,惹得郑友娣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吟。

“呜……怕……好大……”

“姐姐,不怕……我不会那样的……放松好不好……”郑东动得凶,肉棒隔着衣物直直往姐姐的穴里钻,那样子似乎是想将衣物顶破,钻进那令他贪恋多年的泥泞软烂的蜜穴里,他好想和姐姐彻底结为一体。

血浓于水,他们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你说对吗?姐姐。

郑友娣被他欺负惨了,抽抽噎噎挂在他身上,不仅上面在流水,下面也是,她知道自己的内裤已经湿了,没准裤子也是。

她能感觉到郑东顶在那处的形状,圆圆的,压在那个,一下又一下,她好痒,心里空落落一片,她觉得自己好失败,不是个合格的好姐姐,竟幻想弟弟能冲破防线,把她填满,将她狠狠钉在他的怀里。

“唔……东东……”她还在哭,抱紧他的脖子,一口咬住,她似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唔……我好难受,痒……”

听到这,郑东双眼一红,越发凶狠得将人钉在门上,他把人往上一提,叼着她的唇就急不可耐钻了进去,勾着她的舌头吃,又往往喉咙戳去,死死握住她的腰,肉棒飞速顶弄,仿佛他真在操着自己的亲姐姐。

“啊……不要……唔……”

都结束了。

“咋的现在才回来?”黄军民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见到了浑身湿哒哒的郑东,怀里抱着郑友娣。

“我姐房间在楼上?”郑东没回答他问题,转而朝屋里扫视了一圈,越过黄军民不可置信的目光,径直上了二楼。

上了楼梯,右拐是条长廊,两旁排着房间,尽头有个窗子,从那往外看,可以见到门前种着的老槐树,再远一点,是条泥泞斜坡,顺着斜坡往上走有座古旧老风车,那是父亲还在时他亲自动手做的,说是送给母亲的礼物。

他收回目光,看了眼缩在他怀里的姐姐,怜惜地吻了吻她颤颤的眼皮,又一次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姐姐,是那间吗?尽头靠窗的那个。”

说起来,这座老宅自从姐姐结婚后,他就很少回来了。每逢年过节需要聚一聚的时候,大都在一楼,结束后他便前往大哥的房子住上几晚。

姐姐不一样,即使她有额外的房子,每逢那时总会在这里住上小半月,这些还是他从大哥那儿打听到的。

“不要去……”郑友娣的声音闷闷的,声音沙哑,压着他的胸口,那声音仿佛是从他心脏传出似的。

“我想去,姐姐,那间只属于我和你房间。”郑东亲昵蹭着她的脸颊,带着意味明显的讨好,亲了亲她的耳朵,央求道。

见怀中的人没有拒绝,郑东心下欣喜,抬腿没走几步,就听见黄军民在他身后喊道:“东子,她房间在你右手边,对,就是那儿。”

郑友娣揪紧郑东胸前的衣服,把头埋得越发低,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两人虽没有夫妻之实,可五年来,他对她也多有照拂,两人相敬如宾。虽偶尔也会有矛盾,她性子急,可黄军民就像是块橡皮泥,随她怎么作弄,他总能包容她。

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只要你不想,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

这似乎很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践行这个承诺。

郑友娣很迷茫,对亲生弟弟的不伦情愫,对黄军民的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

是了,或许从很久之前,从她出嫁那天郑东哭着求她别走之前;从那个混乱的雨夜,小小的郑东钻进她被窝乞求安慰之前;从他降生之初,真正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之前,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了。

“小东,我想休息了。”

黄军民手里还拿着一张毯子,他愣在原地,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口,从指尖溜走,他剧烈咳了一会,抬头见两人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六叔,他怎么回事?”郑晓华的声音模糊在雨里,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脑气受损,气滞不行,血瘀脑腑所致,看来要恢复记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说着,那个被叫作六叔的人把手从郑幸手腕处收回,缓缓起身,露出他那张被长胡子包裹住的消瘦脸颊,“哎,他能活下来,算是命大喽,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还有,害,不用说你也知道,她那边你悠着点,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郑幸靠在床头,面无表情,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脸上总带着这种或那种的表情,他很烦躁,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吗?”郑晓华推了推眼镜,手上把玩着一根烟。

郑幸点点头,说:“知道,所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你是谁吗?”

郑晓华终于把那根烟点着,“她,他,还有那个长胡子的,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和你有关系。我是指血缘上的关系。”

“所以,你是谁?”

郑晓华皱着眉,吐出一口烟雾,他沉默了一会,才说:“你妈的哥哥。”

“妈妈?”郑幸仔细咀嚼这两个字,感受着上下嘴唇相碰时从声带发出的声响,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词,“我妈在哪里?”

暴雨过后,是连绵的阴雨天,雨点淅淅沥沥打在屋檐,滴答滴答落下来,郑芙坐在藤椅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晃一晃,直到出现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她没理,继续摇晃着,目光沿着木制伞柄往下,见到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上面青筋盘虬,指节分明,随后是件蓝白相间的条纹外套,再然后是一张清俊的笑脸,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宝宝……”

很奇怪,郑幸想,自己明明第一次见这个瘦小的女人,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总想靠近她。

她有一头柔软的黑色长发,裹着一张面色苍白的消瘦脸庞。她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挑,蕴着点淡淡的粉,纤长的鸦羽下缀了双栗棕色的眼珠子。

她很瘦,身上盖了件勾着太阳花的薄薄毛毯,拉到胸口,在那之上是她凸起的锁骨,尖尖的下巴,有泪珠从那滴落,郑幸听见她在喊他宝宝。

“您……您好,我叫郑幸。”他走进屋檐,收伞靠着墙沿妥帖放好,蹲在郑芙的身边,仰头看她。

郑芙伸出,颤颤巍巍地摸着他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她低头靠近他,直到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同她相似的味道,抽抽噎噎哭得越发厉害,“这是……真的吗?”

熟悉的香气从女人身上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郑幸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脸庞轻轻蹭着她的手心,这个味道令他心安,“嗯,是我。”

“小妹,他脑袋受了伤,现在谁也不记得。”身后冷不丁传来郑晓华的声音,他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冷冷盯着蹲在地上的郑幸,语气带上了明显的怒气,“我想我已经和你强调过好几次了,她目前的精神状况并不适合见你。”

郑幸收紧握着母亲的手,态度冷硬,“舅舅,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我已经等了半个月,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她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的妈妈就在眼前,我想见她,就现在,所以我来了,如你所见,她很好。”

“还有一些话,舅舅,我不知道你的敌意从哪里来?但也请别用这种‘我就不该救你’的表情看我,我感激那对救我的老夫妻,也感激为我治病的六姥爷,当然,我也很感谢您这半个月给我提供吃的,住的,但……”郑幸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抱歉,请原谅我刚刚的无礼,我只是想早点见到妈妈。”

雨点淅淅沥沥,郑晓华身后还跟着乌压压一大群人,郑东躲在后方,悄悄勾起郑友娣的手指,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姐,我怎么感觉这氛围不对劲啊。”

郑友娣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却还是忍不住骂道:“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喜欢说废话呢?”

一骂他还来劲了,暗戳戳又凑上去,嘴唇贴近她的耳廓,趁人不注意咬了一口。

“你!”郑芙娣脸腾地就红了,捂着耳朵那处,对他不分场合下的亲昵感到懊恼。

“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

郑晓华不再理会他,收了伞,来到郑芙跟前,只是看着她,认真的,安静的,连呼吸也轻了。

“宝宝,妈妈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能对舅舅这么没有礼貌。”郑芙将毯子折好,放一边缓缓起身,拉着郑幸的手来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摸着郑幸的头哄道:“快道歉。”

郑幸一怔,嘴巴张开又合上,一股怪异涌上心头,随后他见郑晓华摇头,猛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母亲是把他当成五六岁的孩童了,她只是看起来正常,精神状态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转好。

“舅舅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郑幸干脆直接蹲下去,方便母亲摸他,同时又低头对郑晓华道歉。

随后,郑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同众人打过招呼后就拉起郑幸的手高高兴兴进屋去了,仿佛失而复得的儿子不过是出去玩了几天。

众人议论纷纷,这和预期的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没有潸然泪下的场景,一切结束得太突然,独留众人在雨中彷徨。

“哥……咱要不先进去?”

看热闹的亲戚都散了后,郑东在沙发寻了处舒服的地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三杯茶,端起一杯自顾喝了起来,“啊……烫……”

“活该。”郑友娣也拿了杯,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坐下,轻轻抿了一口,看向郑晓华,“哥,现在的情况咱怎么办?万一郑芙永远好不了,那……”

“咳咳……”郑东剧烈咳嗽了一阵,脸涨得通红。郑友娣见他这样,心下着急赶忙过去拍他的背,嗔道:“喝水也能呛到,你是不是蠢?”

这时,大门被猛地撞开,被淋成落汤鸡的肖雯雯跑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跑了……柳保全……不见了。”

“什么?”郑友娣猛地站起身,大喊道。

“大哥都还没发话呢,姐姐,你别急啊,而且……”郑东没再作声,用舌尖顶着两边的软肉,方才被烫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不……不见了,两天前,现在还是没找到……”肖雯雯面露难色,柳保全的消失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说话的是郑晓华,脸色铁青,眉头紧皱,“不见两天?”

肖雯雯也没想到,她不过就是离开了一阵子,人怎么就不见了?虽说以前也发生过,但每次不消半天,她就能在病院后面的那间废弃仓库找到他。

可这次,整个精神病院都给翻过来了,也没见柳保全的影子。

肖雯雯想,要是郑晓华追查下来,那她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条赖皮蛇的那档子破事,”郑晓华又点了根烟,火星子忽明忽灭,他吸了一口,眼里血丝遍布,“要是小全出了什么事,我会亲自打断他的腿,当然,还有你的。”

说完,他捞起大衣,大步朝外走去,突然脚步一顿,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又把目光移到面色苍白的肖雯雯脸上,“离婚协议书过几天会送过去,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

郑芙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事,郑友娣姐弟二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留肖雯雯一人呆在原地。

……

雨还在下,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母亲微笑靠在床头,郑幸则蹲在她身旁,仰头看她。

这个女人似乎很喜欢摸他,头发,眼睛,耳朵,每说一句话她总要摸着一处。

郑幸听话靠在母亲的腿上,眯着眼睛,感受着她的手掌在脸庞的温度,有节奏的的拍打令他昏昏欲睡。

他握住母亲纤细的手腕,将她柔柔的掌心送到唇边亲,呓语般道:“妈妈,我好困。”

冷不丁地一双手穿过腋下,往上一托,郑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见母亲似乎是想把他抱起来。

他不清楚母亲想做什么,只是顺着她的力走,直到脱鞋躺入她的怀里,他才明白原来母亲是想哄他睡觉了。

雨还在在下,房间的空气越发闷热,郑幸被母亲拥在怀里,觉得浑身都是烫的,特别是下面,仿佛快要爆炸了一样。

他挪着身子往后退,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这个人是母亲,但他察觉到自己仿佛对眼前这个血浓于水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他好想亲妈妈,很想。

“宝宝,是饿了吗?”

母亲撑起半边身子,露出容貌昳丽的脸,长发垂下,落在郑幸的脸庞,很痒,挠着他的心也渐渐热了起来。

头还是晕乎乎的,他点了点头,在一阵令人目眩的日光里,他见母亲撩起下摆,露出粉嫩的奶尖,脸夹微红,带着不宜察觉的羞涩,她轻身靠近,将挺立的奶尖送到他嘴里。

“宝宝,妈妈还有点奶,吃完就要乖乖睡觉哦。”

郑幸似乎闻到了奶香,他很害怕,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控制不住将母亲拉到怀里,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叼起母亲的奶尖就急急往嘴里送。

多久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究竟有多久没尝过这里了。他用虎牙轻轻咬着微肿的奶头,仿佛真能挤出奶水似的,轻轻磨着那处,母亲一声尖叫,推挤着他的头就往床头躲。

“宝宝,好痒。”

郑幸鼻息粗重,砸吧吃着奶头,用力一吸,叼着奶尖往上拉,随后松口发出啵的一声,粉嫩的乳头回弹带出阵阵乳浪,看得他越发眼热。

母亲微微喘着气,汗水打湿了两鬓,她还在轻轻喊着他,“宝宝……宝宝……唔……”

母亲的嘴唇,是甜的。

郑幸提起母亲的双腿往上压,就着她微张的唇缝钻了就去,吃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舌头,他勾着母亲,不停地舔她,想知道这溺人的甜味究竟从哪里来。

他一边亲,一边解开裤腰带,把藏在里头的肉棒释放出来,啪地打在母亲的腿心,惹得她瑟缩着夹紧双腿。

“唔……宝宝,好奇怪……”母亲被郑幸锁在床头,双脚高高被提起放在郑幸的肩上,随着他的顶弄一晃一晃。

郑幸拨开内裤,露出母亲湿得不成样子的软烂肉穴,伸出食指轻轻刮着藏在茂密森林下的肉洞,有水汩汩从里头流出来,湿了他一手。

母亲这是和他一样吗?

郑幸不知道,摸着那处,中指趁母亲不注意插了进去,温热的肉壁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分泌口水。

好想进去。

提着肉棒压住穴口,那灼人的温度烫得两人浑身一震,他受不住般又再次低头将母亲的舌头吃进嘴里,扣住母亲的肩膀,一边亲,一边用肉棒凶狠顶着穴口,“妈妈……好想进去,我好饿,妈妈……求你……”

“唔……宝宝——”

郑幸一个用力,不小心将龟头送了进去,听到母亲急促的叫喊又不得不退出来,他讨好般亲着母亲的耳朵,伸出舌尖往里钻,“妈妈……妈妈……我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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