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后之位空缺,刘玉昙便是这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后妃了。
虽然元昊皇帝有心将她擢为皇后,但毕竟刘玉昙没有为他生出男儿,于天下人不好交代,这便才只让她委委屈屈地当了个淑妃娘娘,然而,元昊皇帝到底还是让她领了协理六宫的差事。
一日,刘淑妃屏退众人,闲闲地坐在寝殿翻看着元昊皇帝召幸宫嫔的《春恩册》,忽然发现元昊皇帝近些日子总去蕙妃那里,当即,她便心生起了一股无名火,将那本《春恩册》狠狠地向地上一掼,火冒三丈地捶胸顿足起来。
——联想到前事种种,她刘淑妃倏然明白了起来。
“哼哼!好哇!——好你个姓许的!难怪你总是寻找托辞、推说身体不适,对我避而不见啊!
我当是怎地了呢!弄了半天,你竟是在那里偷着眼红我的位份比你高啊?!行啊!你真行啊!竟然为了一根又臭又硬的屎橛子便要与我离心背德、翻脸不认人了?!——
那根破椽子竟有那般大的好处么?!离了那根破椽子、你便没法儿活了么?!当年之约,可真是说话当放屁了!我的好姐姐啊,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如此说着,刘淑妃便胡乱向桌上一抹,将那些子茶壶、茶碗尽数都扫落到了地上。
“甚么爱侣?!甚么矢志不渝?!全都是狗屁!——我这才生了个长公主、位份比她高了两级,她便在这场儿甩脸子给我看!若然我生了皇长子,当了皇后,那么、她岂不是要将我给掐死了么?!
该死的!姓许的这老骚蹄子!混账王八蛋!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小心眼儿针缝儿似的!卑鄙无耻肮脏下三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若不然、我怎会看上这忘八无耻的混账东西!——”
骂完以后,刘淑妃脱力般地走向床榻,便即身形一歪,扶着床沿委顿在了地上。
倏忽,便即捉着床单,隐忍悲伤地哽咽出声:“婉姐姐……你竟然……不喜欢我了么……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却对那狗皇帝极尽逢迎……你为何要与他那般要好……婉姐姐……我……才是你的爱侣啊……”
如此说着,刘淑妃不禁心尖一痛,这便搭上手去,紧紧地攥住了左胸前的衣襟。
几乎是与此同时,她竟是忽觉喉头一甜,神思未及之时,她便喉头一动,蜷曲起了身子,呕了一汩鲜血出来。
神色滞然地将那滩鲜血定定地望着,刘淑妃不禁惨然一笑,后又取下颈上挂着的一方两指宽窄的锦囊,将里面用茶纸包裹着的一朵早已风干发黄的山茱萸花给取了出来,托在掌心,茫然地将它望着。
半晌,才将苦笑说道:“花开花谢……人情翻覆……难道……这竟是……无可奈何的么?……”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婉姐姐,你可千万莫要学那翻脸不认人的阿氓,不然、我便取根绳儿来,自挂东南枝儿去,索性死给你看!……”
倏然,刘淑妃的脑海中想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痴痴一笑,闷声说道:“好姐姐……那么……我便死给你看罢……你不要我了,我也没法儿活了……”
于是,便解开宫绦,将它搭到了房梁之上。
只是,临踹凳子之前,刘淑妃忽然隐隐地听到远处传来了温敏长公主的啼哭之声。于是,她倏地心中一凛,慌忙将脖子缩了回来,解开宫绦,脚步踉跄地从凳子上爬了下来。
半晌,方才哧地一笑,似有自责地低声说道:“对啊……我不能死啊……我如今已有了敏儿……是我擅自将她带来这个世上的,如此,我怎可以将她撒手不管了呢……
我是她的娘亲啊,我怎么可以死了呢……便算是为了敏儿,我也该着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