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场,我会一直想到这是相亲,很尴尬。”
“又不是第一次相亲了,尴尬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女儿想跟人家单独相处总是好的,于是元母找了个借口,拉着刘阿姨速速告辞,留下女儿和喻以钧在餐厅。
元可昀坐下来,喝口冰茶,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喻以钧倒是开门见山地发问。
“我有小孩的事让你很介意吗?”方才她脸色骤变,他不难猜到。
既然他这么直接,她也不客气。“不只是很介意,是超介意。要是我妈事先讲明白,我今天就不会出现。”
他笑了。“我懂,人对前一任关系留下的种种痕迹,是会有点芥蒂。”
“我不是在意你有过前几百任关系,而是我讨厌小孩。”
“喔?为什么?”
“因为小孩子很烦。”她双手撑在桌边,倾身瞪他。“小孩子吵闹、任性、爱哭、乱捣蛋,毫无规矩,总是破坏你预定的计划,又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得了绝症还可能痊愈,养小孩简直是一辈子都被附身!”
“这么可怕啊?”她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语气像在演恐怖片,滑稽得让他想笑。“你不也曾经是个小孩?”
她明眸一闪。“喔,你不说我都忘了呢!”她轻抚胸口,语调夸张。“忘了我曾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甚至更早之前,我还是一颗无忧无虑的细胞,不知道我将来会变成这么恐怖的生物。
“哈哈”他忍不住又笑了。从小孩到细胞,亏她想得到。
笑什么?她可是很认真耶。“总而言之,我不喜欢小孩,我的母爱都被化学药剂腐蚀光光,你跟我相亲是自恐龙灭绝以来的最大错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这一顿我买单,就这样,掰,后会无期!”瞧,五分钟搞定!
但她正要走人,手腕便被拉住。
“等等,我刚叫了两杯蓝山咖啡,这里的蓝山很好喝,你喝了再走。”他握住她手腕。她手腕纤细,皮肤柔软,她拥有许多动人的女性特质,怎么个性却这么呛?
元可昀回头盯着他,他立刻放手。“真的,不喝你会后悔。”
“这里我常来,我知道他们的咖啡好喝。”
“喔?真巧,我也常来,怎么我们从没遇到过对方?”
他找话题的意图很明显,她眯眸。“喻先生,我以为我们已经沟通得很清楚,你有儿子,不会想要跟一个讨厌小孩的女人交往吧?”
“是啊,虽然相亲不成,至少认识一下,当朋友也不错,不是吗?”他嗓音低沉诱人。“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有种熟悉感”
真老套,她面无表情。“你觉得熟悉,可能是因为我来之前被学生砸了满头的刮胡泡没擦干净,xx牌薄荷口味是不是你平常用的?”
喻以钧愣住,抚额大笑。“喔,真的,我就是用这牌的,难怪”他深深注视她。“你真的很有趣。”
“谢了,我知道人家常常觉得我很搞笑,虽然我一点都没有搞笑的意思。”
他低笑。“不,我是说真的,你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很吸引我我想多认识你。”
她心一跳,被人这么坦率表示欣赏,有些虚荣的得意。“认识之后呢?”
“然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可以常常见面聊天,一起吃饭。”
“你不像是缺朋友的人。”何必对相亲认识的她如此执着?
“是不缺,但朋友多多益善,做我这行的,人脉很重要。”
“我在学术界,你在广告界,毫无交集,经营我这边的人脉也没用吧?”
“不管怎么说,交朋友总是好的。为什么你好像不太相信我要跟你做朋友的诚意?”
“我相信你的诚意,但不太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尤其是潇洒倜傥的他。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善于展现,这种人绝对是肉食性的危险生物。
“当然有,我可以保证你想要多纯,就有多纯。”他微笑,一副翩翩有礼的绅士态度,但那双漂亮眼眸底闪烁的光,太暖昧,她敢说他脑袋里正在想的一点都不纯。
不能否认,他有点吸引她,他眼眸是温暖的深褐色,嗓音悦耳自信,说话不疾不徐,散发南风般的慵懒魅力——但他有小孩,那副风流相更不是她的理想对象条件,直觉告诉她,跟这人牵扯越多,越不妙。
元可昀摇摇头。“我是不懂你为何这么坚持,平常大众对我们的印象就是古板、乏味、无趣,不懂流行”
喻以钧眼光促狭。“会吗?你参加变装派对,就很跟得上流行啊。”
“呃,这只是偶尔”对喔,她还穿着去派对的衣服,难得穿这么短的裙子,脸上的化妆也还没洗掉——咦?
“啊!”她惊叫。“我的脸!”完全忘记她的脸还黑漆漆的,还聊了这么久,难怪附近的客人都在看她!难怪窗外走过的路人也在看她!
她跳起来。“我先走了!”
“等等,咖啡还没来呢。”
“不行,我要回去洗脸!谢谢你的咖啡,我没空”她急匆匆往大门跑,跑过两张桌子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抓起桌上的帐单,直奔柜台结帐。
还记得她要买单请客呀喻以钧微笑,目送她结了帐跑出大门,跨上那重型机车,疾驰而去。
他这一桌,只剩他,桌上有尝过的餐点,饮过的茶水,他望着她坐过的位子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的嘴角依旧上扬。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过去交女友,他不吝于逗对方快乐,送花送礼物,对于取悦女人,他很有一套,却是头一遭被女人取悦。这女人,不美艳也不妖娇,打扮得乱七八糟,但态度直率,在她面前,仿佛他也不必隐藏什么,轻松自在。
他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心底也似有什么空了。短短数分钟,她已在他心底占据一角,令他心动。
但是,她再怎么有趣,都和他没可能。他挑选伴侣必须考虑儿子,她讲得很清楚,他也想得很清楚,可是怎么有点惆怅?明知不可能,还死皮赖脸求她做朋友,讲出去真会笑掉人家大牙,他,红粉知己多到可以论斤卖的喻以钧,也有求女人的一天他苦笑。不可能的事,再想无益,但怎么还在想,还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