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离去,忽然啪的一声轻响,隔墙那边又丢过来一个小纸团。
借着月光来看,发现那字体写得比较潦草,也比较仓促,但内容却很直白,信中言道:小姐的一个他是表哥,而另外的那个叫做君瑞先生,虽明知两者就是一人,但心里面就是顺不过来这个坎。
君瑞?那不就是我吗?
到此,张致远忽然想起来往昔的一幕。记得在很久之前,自己赠送臻满溢酒楼墨宝时,表妹曾对着那君瑞的笔迹发怔,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在后世里,曾有一种叫做精神恋爱的说法。也就是,把自己的爱人分为是实际和理想上的两种。很明显,在表妹的眼里,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她实际上的爱人,而君瑞先生却是她精神上的爱人。这个坎她一直没有释然,看来是翻不过去了。
不过这幸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要不然岂不是要多吃飞醋?不过,想要化解表妹的这个心结,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办法才行。
第二天一早,张致远就戴好面具,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大雄宝殿。远远的就看到了表妹以及同样身穿重孝的小舅子崔欢。崔夫人脸色略含有伤,静静地端坐在一侧发怔。
殿的正中,已故的崔相国的朱红棺椁很是醒目,前方的供桌上都摆满了果酥供品。而法正方丈正率着大小和尚念经超度,宝象庄严,木鱼声绕梁不绝。
说起法正,张致远并没有反感,这老方丈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当初若不是他赠的那本破书,自己很有可能无法痊愈。于是,他进了殿之后,先是对法正大师行了礼。
轻轻一瞥间,却见表妹哭得梨花带雨,一脸的缅怀伤痛之情,沉浸其中不能自已,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张致远看了看红棺,心中幽幽一叹,既然是老丈人的遗骸,那得诚心地拜一拜!
噗通一声,大礼!
崔夫人一怔,突见一位陌不相识的白面书生对着自己丈夫的棺椁大礼参拜,心中泛起了不解。
崔莺莺也反应了过来,同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大人,听说您老生前爱民如子,力扶社稷,晚生张珙心里仰慕的很。今日有幸瞻仰遗风,心下甚慰。望您在天有灵,保佑我夙愿得偿,一生美满。”礼毕,张致远便上了一炷香。
原来是个仰慕的书生!
崔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平静下来,轻声道:“公子如此大礼,老妇人在这里谢过了。”
张致远急忙道:“夫人言重了。”
此时的早经也接近了尾声,崔夫人告了声退,便自行离去了。
走了正好!
斜眼间,却见红娘在一旁发笑,还时不时的给自己丢个眼色,只是弄不请她真实的用意。但却也能看得出来,她是在鼓励自己去搭讪表妹。
自己这次可是有准备才来的!
啪的一声!
崔莺莺定眼一看,却发现自己身前落下一封书信,显然是那位张生丢过来的。正想斥他轻薄之意,忽见信封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君瑞。迟疑之下,又收入了怀中。
见小计得逞,张致远嘿嘿一笑,而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再说崔小姐,在法事完课之后,就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厢房,见左右无人后,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那封书信,只见上面写道:“今夜子时,邀佳人隔墙答话,以解君瑞之疑团。——张生敬邀。”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哼,不去!如果表哥了知道会生气的!
可是,他似乎又无恶意……
这个夜晚真的难熬,尤其是被人看破了心思的崔小姐,更患得患失的惆怅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头一直在纠结着去还是不去的事。若是去的话,又怕母亲知道了骂自己伤风败俗,若是不去的话,心里头又挺好奇的。
这时,红娘嘻嘻一笑,道:“小姐,我给你讲个寓言故事。”
“随便吧。”崔小姐敷衍道。
“这个寓言叫做小马过河,说一只小马想要过河,又怕河水太深淹死自己,于是它先后问了松鼠和黄牛,这河水到底深浅如何……”
崔小姐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试探,不要患得患失的悬而不决,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小姐真是聪明。”
眼看到了子时,崔莺莺正想过去赴约,却见娘亲突然走了进来。
“这大半夜的,你穿个披风,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崔莺莺一怔,心虚之下,竟然语塞答不上话来。
红娘嘻嘻一笑,急替她答道:“夫人,在白天时,小姐因为缅怀老相国悲伤过度,现在情绪不平无法安睡,想去园中抚琴一曲安心静气。”
崔夫人点了点头,叹道:“真是难为你了,你想抚琴那就去吧,不过现在天冷,记得不要太久时间,免得染上了风寒。”
崔莺莺应了一声,返身回去取了瑶琴,待娘亲退去了之后,这才小心地步到园中。
静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墙的那边悄无动静,莫非是那人戏弄自己不成?
还是红娘机灵,小声道:“小姐,你刚才对夫人说了抚琴,如果她没听到琴声岂不是起疑?不如你随便抚上一曲,一来可以搪塞夫人,二来呢也可以提醒一些装睡的人。”
装睡的人,所指几乎不言而喻了。
不过,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崔莺莺摆好了瑶琴,指下的柔声也开始响起。
所奏的曲子依旧是那曲成名之作——《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