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行哭笑不得:“我听这些干什么?”
“你不是那个……”林静恒也没记住爱德华总长自己发明的长头衔,卡了一下壳,“那个什么备用总长吗?可以提前预习一下。”
陆必行发现林静恒有个了不得的本事,他描述任何一个东西的时候,都能找到一个和原版意思最接近的贬义词——特殊时期“代理总长”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备用总长”,大概因为刚刚占过他便宜,林将军还嘴下留了情,好歹没说成“备胎总长”……陆必行觉得他那口型一开始是奔着这个词去的。
“我是‘战时’统筹顾问,”陆必行说,“不打仗我就不当了。”
林静恒问:“为什么?”
“打仗的时候,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打进了谷底,人们的愿望空前一致,就是想早点太平,早点过好日子,这时候能为大家做一点事,我觉得是有意义的,你知道你在改善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你在朝正确的方向走。但是等战争平息,大家休养生息几年,社会就会像动荡的河水一样,清浊分开、泥沙沉降,形成新的阶层和利益团体,一个政客总不可能站两个阵营,要从政,就意味着时时刻刻都得代表一方的利益去攻击掠夺另一方,最后每个英雄都会变成罪犯,我是个幼稚的人,不喜欢这样。”陆必行想了想,又认认真真地补充了说,“我这个人,除了幼稚,还很懦弱,总想避免争斗和冲突,假装一切都好……这事我自己也知道,以后会想办法改进,但是天性恐怕不太好改,有时候可能会拱你的火,你……唔,骂我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太生我的气。”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沃托标准日,林静恒大概有三百六十天都很暴躁,但他其实知道,一个人满身戾气,归根到底,只是自己不能和自己握手言和而已,他怎么有脸要求别人为此改变自己的天性呢?
林静恒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胸口堵满棉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必行轻轻地问:“我不想听沃托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我想听你的亲人和朋友。”
林静恒呆了片刻。
陆必行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湛卢和白银十卫的朋友,在部队之外,总有能和你一起喝一杯、聊几句心里话的人吧?”
林静恒“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独眼鹰那样的?”
陆必行:“……”
这个“朋友”的定义有点过分新潮了,仿佛有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一般的友谊,也能地久天长吗?
“我在乌兰学院的时候,和校医兰斯博士关系还不错,还有几个同学。”
林静恒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陆必行等了半天,发现他说话像挤牙膏,半天就挤出这么一句,只好自行追问:“兰斯博士现在在哪里,还有联系吗?”
“死了三十多年了。”
陆必行偷偷在心里记录——他爱跟年纪大的人混在一起——然后又问:“那同学呢?现在都在干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林静恒追忆了一下,他整个少年时代所有的光都被那个雨夜吸走了,因此很多事都显得模糊不清,那些年过得颇为浑浑噩噩,此时忽然提及,他才发现,连所谓“好友”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想不起来了,只好没滋没味地说,“不太记得了。”
陆必行不死心地问:“亲人呢?”
“我母亲死得很早,父亲是军官,也没长寿到哪去,他活着的时候不太回家,我对他印象不深。养父……独眼鹰在背后说我坏话的时候应该给你介绍过了,”林静恒不愿意在陆必行面前多谈陆信,于是轻飘飘地一带而过,“我还有个妹妹,双胞胎,小时候我们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