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必行闭上眼,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还是去给女孩开了门。
等在门口的不止是薄荷,四个学生全都到齐了,薄荷才开口叫了一声“陆老师”,已经话不成音,站在门口哭了起来。
陆必行的目光从学生中间穿过,落在他的小花园里,看见园艺机器人和跳舞机器人都已经修好了,重新充电上了油,外壳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小花园疯长到挡光的杂草都不见了——难怪一大清早他就被阳光晃醒——院里被人栽满了花,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热闹得过了头,显得审美有点艳俗。
“别哭。”陆必行努力了三次,可实在是逼着自己也笑不出来,他因此有点愧疚,只好将他们让进来,“你们整理的花圃吗?谢谢了。”
“老师,”怀特说,“我们来帮你,行吗?我们来帮你一起修复湛卢的系统。”
陆必行心想,就你们那点一知半解的水平,也就能帮忙修机器人和端茶倒水了,还能干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婉拒,斗鸡就眼圈通红地自己先把话说了:“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陆老师,你让我帮你倒咖啡吧。”
陆必行:“……”
这四个小少年,是北京星唯一的幸存者,跟着他一路流浪、一路拼命地长大,此时围着他委屈成一团,像四只战战兢兢的小流浪动物,陆必行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像林静恒一样,每天凌晨雷打不动地起床例行训练,但又有另一种克己,即使万念俱灰,他也依然是老师、是监护人,宁可委屈自己,也总不想伤了孩子们的心,只好点头答应:“行吧,以后端咖啡就交给你了。”
不料这心软之下的一点头,算是把千里河堤撕开了一条口子——头几天,四个学生每天定时定点地跑来找他,陆必行不方便在学生们面前邋邋遢遢,于是强打精神,好歹把自己收拾出了一个人样。
这些小流氓们老实得都不像他们了,安安静静地进出,来了也不多话,先指挥着家用小机器人把家务打理好,偶尔还带一点小装饰,到处给他添些没用的东西。学生们看不懂高深的技术论文,就真的勤勤恳恳地干起端茶倒水的事,不懂也不随便乱问,有问题就自己去隔壁的小房间小声讨论,然后在傍晚离开前,再小心翼翼地把一天的讨论成果说给陆必行参考。
当然,这四位臭皮匠,顶不了半个诸葛亮,学生们提出来的东西都很幼稚,非但没有帮助,还要让陆必行每天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纠正常识性错误……倒是无形中让他多说了好多话。
而后渐渐的,工程部的人也开始腆着脸跟着未成年们往他家里混。
刚开始是一两个人,来就来了,到最后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陆必行家里的咖啡都被喝完了,他才发现整个工程部的核心研发人员几乎全来报道了。
陆必行站在楼梯间上的小吧台后面,莫名其妙地举着装咖啡豆的空纸袋,拍开屁颠屁颠围着他转的咖啡机,又低头看着在他家客厅里聚众蹭饭的工程师们。
他家没那么多桌椅,让几个年纪大的老工程师占了,其他人要么席地而坐,要么拎着电子笔在旁边站着,围着他那死机的电子管家开会。
“哎,”陆必行敲了敲金属的楼梯扶手,楼下安静片刻,工程师们集体抬头看着他,“我说各位,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请了长假,不是把工程部的办公地址改到我家了吧?物资紧缺,大家都吃配给,少爷家也没那么多余粮,半年的咖啡储备都让你们祸害完了,大家赶紧散了吧。”
“没关系陆老师,我们跟总长申请了,特批给你几袋咖啡豆。”一个老工程师站出来说,“总长交代,湛卢的数据库如果不能修复,我们在技术发展方面至少多走百年的弯路,您不能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