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年从广东打工回家,母样迫及待地告诉我一件她无法理喻的事;我嫁给你父亲二十多年,你奶奶爷爷死了未看见哭,嫁你姐姐们未看见他哭,你从广东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来,他居然一个人坐在床沿上哭了一了下午——
我同样震惊,但更多的是对于天底下为人之父的理解与人生际遇里的感怀。
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
在五个子女中,父亲最爱的人是我,最恨的人也是我。
三个姐姐的大学梦相继破灭之后,父亲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我身上,然而我从小擅长文科,最终大学梦也只得在考得一败涂地的理科中破灭。
中专文化的我,同样成为父亲向别人吹嘘的资本。如果按照父亲当时对我的美好期盼,如果我一直在好女儿的路上将梦想坚持到底的话,我既可以当书法家,也可以当作家。
没有二十岁的我,到处有人请我写毛笔字,家里书院书法报的邀请函堆积如山,学校的墙报上随处可以见我的笔迹以及我写的文章
没有二十岁只有中专文化的我,居然一个月也能收到几张稿费单。
父亲第一次看到我的文章发在杂志上,居然高兴到象个小孩子一样拿着我的样刊到处送给人家看。
父亲没有想过,其实我能坚持在写作路上行走,一直都是他的鼓励在支撑我。
四岁那年过年,父亲在放鞭炮,我脆生生的一声“惊天动地”让父亲对我另眼相看。父亲将我举了又举,乖!我们家说不定也能出个作家呢!我问作家是做什么的?只有初中文化的父亲告诉我,作家就是专门写文章的!我说那我以后也能写文章。父亲的胡子在我小脸上擦了又擦,对!你也能。
父亲做梦都没想到,二十岁以后的我开始一次又一次离家出走,滑冰跳舞旅游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内容。找的男朋友有妓女接的嫖客之多,常常夜不归宿
父亲不骂我,不打我。常常一个人深夜里还开着灯,开着门,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等浪女回头,等我回家睡觉。
浪女的心终于在父爱中渐渐醒悟。我每夜都回家来,想要洗心革面。
父亲怕我再坠落,只好四处求人给我在他所在的单位中找了一份收发员的工作。
只一年,单位在各位领导的腐败经营之下再也发不出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