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沉默的夜晚,星辰循环交替,一点点抽走谢玦保持眉心平静的定力,变得紧蹙压抑。
他又开始进入破碎的梦境,刹车紧急制动砰响,他虹膜上溅落滚烫心悸的血液,盲目飞舞的一片乱影尘埃中,喧闹、喊叫、惊恐、痛苦齐齐爆发。
有人在他耳边呼喊,有人在用力掰开他和他交握的手指,有人在惊吓痛哭,最后,所有的一切在眩晕的救护车声中归于虚无。
浅暗的黄晕下,谢玦的手指用力的搅劲儿像是在拼命拉扯什么。晦暗里的脸泛着苍白冷汗,深邃立体的五官上薄汗堆叠,像是覆盖上一层层透明湿哒哒的薄纸,黑夜里,呼吸逐渐粗重痛苦。
他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但是又默契的达成一致。要让痛苦把身体的血肉、精神啃咬的一干二净,它们才能短暂的罢休,谢玦才会在浓雾消散之际有个浅眠。
周而复始,白夜与黑暗永远在那里。
谢玦像是带着面具镣铐在这永无止境的区间服刑,等待着人解救他出去。
不,他已经等到了。
谢玦半睡半醒,今晚,没有继续放任自己在痛苦中沉沦。
鲜血凌乱的噩梦消散,阮时乐抱着薯片朝他挥手,还说海鲜大餐真好吃,还说谢玦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脑袋里闪过许多小碎片:
或是绿荫蝉鸣、柠檬味的薯片、小揪卷发落在白衣后背上,侧脸总是嚼着东西鼓鼓的,像仓鼠囤食一般。
或是星空低垂,他们躺在草坪上,蝉鸣窸窣,阮时乐时不时心虚的暼他喉结上的牙印,一副等着他制裁的小可怜样。
这些,足以重新构建梦境。
早上7点。
一身黑真丝睡衣的谢玦在洗漱台的镜子前,微抬下颚,性感的喉结上有一道鲜红的牙印。
摸了摸,指尖还能感受到残留的酥麻和疼痛。
这个笨蛋,真是属狗的。
洗漱完,他又在衣帽间里挑了件银白色运动服。衣料遮盖人鱼腹肌倒三角的壮硕,只显出挺阔的力量感,再挑了黑色阔脱裤。与禁欲冷感的西装相比,多了丝蓬勃外放的运动荷尔蒙。
从电梯厅出来进餐厅,餐桌前,郑叔已经备好了早餐等着谢玦,然后8点开始去理疗馆复建。
餐桌上的早点是营养师根据谢玦身体情况定制食谱,谢玦不追求口味,这营养餐放阮时乐眼里肯定被说是猪食。
谢玦一坐下,郑叔就看到喉结处的类似吻痕的印记。
毕竟谢玦的下颚线、脖颈长短、线条粗细以及喉结大小都十分优越矜贵,是受造物者青睐的雕刻而成,那突兀鲜红的外来印记在冷白皮上十分明显。
郑叔眨眼道,“看来最近园子里要消杀蚊虫了。”
谢玦嗯了声,端着碗里的营养粥,淡然自若的喝着。
郑叔又道,“过几天就是三小姐谢袅的成人礼宴会,夫人那边要确认您会不会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