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嘱咐一顿长篇大论,谢初语怕他们叨念到天黑也念不完,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出声提醒朝颜道:“该走了。”
朝颜点了点头,与夫妇二人再次道别,旋即与谢初语一道上了马车。
谢初语亦是往夫妇二人看去,只觉得两人的模样倒像是她是个坏人拆散了他们这天伦之乐一般,她有些无辜的耸了耸肩,朝二人轻轻颔首,旋即驾车离开了此地。
马车不过片刻便已经驶离了桐雁镇,因为那一场十分持久的道别,此时日头已经升上了当空,朝颜在马车当中掀开车窗的帘子,回头望去,便见阳光与烟尘下后方的小镇已经变得遥不可及,在车轮与马蹄扬起的烟灰里朦胧起来,他神情微黯,托腮发起呆来,然而马车外面,却突然传来谢初语的声音:“你若是舍不得就回去,为何非要去什么斩月峰凑热闹?”
“总要多去些地方看看,多做几件事才行。”朝颜听得谢初语主动与自己说话,似乎有些高兴,话音里都透着笑意,“斩月峰的决战百年难得一见,我是不会错过的。”
谢初语不置可否,朝颜似乎又显得无聊了起来,开始打听起谢初语的故事,他一把掀开车帘,探出个脑袋来看着外面驾车的谢初语,好奇道:“你见过牧棠,你以前与他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有趣?”谢初语不禁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她挑眉道,“你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
在她过去的许多年人生里面,大概就只有自己所在的门派,还有为生死而展开的战斗,她从未觉得自己会是什么有趣的人。
然而朝颜却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谢初语轻笑一声,随即道:“就算你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牧棠也不是个有趣的人。”
朝颜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像是对此人十分失望。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我以前与他的一件事情。”谢初语说到这里,一面驾车往前,一面回忆着道,“我那次不是在办事的时候摔下山崖受伤了吗,后来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强撑着回去,却被我师父给教训了一顿。”
“为什么?”朝颜皱眉,觉得十分不可理喻,“你差点死了啊。”
谢初语道:“因为我的任务没能完成,那我就是失败了,按理说我应该会受更重的惩罚,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被罚得轻,是因为牧棠替我求了情。”
朝颜怔了怔,看着谢初语的背影,没有继续开口。
倒是谢初语接着道:“在那之前我对牧棠没什么影响,也没什么交集,知道这件事之后,我才开始忍不住去注意他。他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有趣的人,面无表情,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对人不理不睬,跟谁说话都不会超过两句,除了长得好看,实在很难叫人对他产生好感。如果不是他帮过我,我肯定也不会那么关心他。”
“所以说。”谢初语说到这里,将语声一顿,这才笑到,“我们也不是那么相熟。”
朝颜突然没了言语,他本是想问谢初语与牧棠之间的趣事,却没想到意外听到了谢初语从前的经历,他大概是从来没想过除了自己之外,别人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现在还在那个师门吗,你没想过离开那里吗?”
“师父本是对我好,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险,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教训我,我这几年恐怕早就死了许多次了。”谢初语神情不变,平静道,“而且现在师父已经不在了,许多担子只能由我来挑,我没办法离开。”
朝颜又是默然,片刻后问道:“你没想过离开吗?”
谢初语身形微顿,终于忍不住回头往朝颜看来,片刻后若有所思道:“想过。”
没待朝颜再说,她已经先一步将这个可能给否定了:“不过想有什么用,该是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管躲到哪里,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