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随手救下,也可以毫不在意、弃之不理。
“……”
慕寒渊抬手,似乎想要拿起那支芙蕖花,只是在触及之前,他的指骨还是停住了。
算了。
早在它被摘下、却又被随手抛弃时,就已经死掉了。即便带回去,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薄凉的嘲弄覆上他低曳的眼尾,那点小痣微微熠烁,像是颗不会落下的泪。
一阵风拂过去。
倚在芙蓉池畔,那道身影如雪消融,不留痕迹。
半个时辰后,同一座峰,同一片芙蓉池。
一道隐匿在虚空的身影带着鬼鬼祟祟的虚纹波动,慢慢挪到了池边,最后在那朵可怜的,躺在污泥里的芙蕖花旁边蹲了下来。
似乎是迟疑了很久,隐匿虚空的波动间,小心翼翼伸出来一只手,握住了芙蕖花的花柄。
一角红色衣袖跟着手露出来,拿到了花,又嗖地一下藏回了虚空里。
虚纹波动散去,芙蓉池美景如旧。
唯独池畔那朵芙蕖花不见了踪影。
-
云摇原本以为,慕寒渊体内那最后一丝血色丝络,即便不易根除,至少此长彼消,总有穷尽之日。
却没想到,眼见着她谋划事定之日的仙门大比都一日日近了,最后一根血色丝络还是根深蒂固难以拔除的状态。任凭她如何吸纳,它都像在慕寒渊灵海内扎了根,即便今日短下去分毫,下一回再见却又是完好如初了。
这状况实在诡异,叫云摇心底生出点不愿细想的不安。
是日,天悬峰洞府外,桃花林又经了一夜春风,簇簇争放,开得烂漫。
而洞府内,重重幔帐之中。
隔着薄薄单衣,云摇泄愤地咬着慕寒渊的肩。那人伏在她上方,青丝垂落,如乌枝拓雪般遮了她满身。
他发鬓微湿,眸子里亦泛着某种潮意,更显得那张清隽侧颜温柔如许。他一声不吭地任她咬着,不躲不闪,反倒是微微低俯下来,就着那个姿势将她更深地拥入怀里。
血色丝络仍在。
又失败了。
云摇又恼火又泄气,偏偏实在折腾没了力,只能软绵绵地踢他。
她踝足纤细,刚作恶地踢了两下,就被慕寒渊单手握住了,给她不轻不重又不容拒绝地扣下,压得陷进了他腰侧之外的薄衾里。
终于给云摇禁锢得恼了。
她松开口,偏过脸:“你滚……滚下去。”
声音都是哑的。意识到这点,说完以后,云摇就立刻抿紧了嘴巴。
似乎是难得听云摇如此狼狈,青丝掩垂间,慕寒渊低浸着哑意的笑音也淌下。
“只余下一丝了,师尊别泄气。”
“——”
这话几乎把云摇吓得血都凉了,下意识轻颤了下。
慕寒渊察觉什么,微皱起眉,将她往怀里藏得深了些:“你最近为何有些畏寒……”
“你知道、我是在吸取那些丝络?”云摇问。
慕寒渊一顿。
不知为何,他语气似乎有些凉淡下来:“若非是它的存在,师尊还会选我做炉鼎么。”
“……”
云摇一哑。
顺着他话意想了想,她才反应过来。
慕寒渊本就不知,恶鬼相本体的邪焰并未消失,而是一直封禁在她眉心。
而那些血色丝络,又能助他修复生死之伤。
他大概以为,她是为了彻底谋夺他这份不死之力,才将他用作炉鼎的?
……挺好。
在他那儿,她的取死之仇又添了一笔。
埋首在他颈侧窥不见的翳影里,云摇无力地勾了下唇角。
也难为慕寒渊了,对着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背信弃义、罔顾天伦、禽兽不如的师尊,还能日夜相对地做这种事,竟也还笑得出来。
这般忍辱负重,换了她,大概做梦都想将人一刀结果了吧。
云摇自嘲想着,心冷得也更甚。
她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慕寒渊,披衣起身:“过几日便是仙门大比了,杂事颇多。自今日之后,你便不必再来我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