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瑾稍有迟疑,慢慢说道:“全部。”
“呵呵,全部,那你看我是不是觉得很白痴,自己的仇人坐在跟前,我不但不知道去报仇,反而整天傻兮兮地好像一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很有意思,把自己的敌人训练成一个忠心不二,在人面前护住主人然后被人骂道侮辱祖宗的小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公主殿下。”沈画扇扬声笑道。
“我没有。”端木瑾沉声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是你,你们端木家毁了我们整个沈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们让我们一族全族流放,死伤大半,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世,你知道我们家的旧事,你全都不说,等着有一日我揭开了全部,再来告诉我,你都知道,有用吗?除了把我衬得更傻一点。”沈画扇恨恨一使力推开端木瑾,她是恨到了尽头,力气也变大了,说话都是咬牙切齿。
屋子里很暗,没有亮灯,也看不见彼此,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声,急促,剧烈。
“我从未想过用这些事来影响你,改变你,那些旧事说起来只会让人难受伤心,如果不提它,你可以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难道这样不行吗?”端木瑾说,“那时候你天真无邪,一点小事都能开心一整天,难道那个时候你的快乐不比那些沉重而无意义的过去更重要吗?”
“我的天真无邪,是用来取悦你的天真无邪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家族如此悲惨的命运在你的眼里只是那些沉重而无意义的过去吗?在我看来不是,它们就是烙印,昭示着我们沈家曾经的不甘和不幸,以及一直被隐瞒着,而有一日无疑解开烙印的我的无知。”沈画扇凄惨一笑,“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我不能效忠我的祖先,为他们报仇,即便在最后一刻,我被困在船上,几乎就要等死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幸好是你没事,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看着我爹和我小姨在我面前死去,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手刃敌人的勇气都没有,我在担心敌人的伤势如何,会不会丧命。”
“你。”端木瑾上前来,沈画扇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端木瑾,黑夜里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却看不清清楚的面容,“你不要再说了,我爹在临死前要我答应不再报仇,不再和你们有接触,你走吧,我们以后再也没有瓜葛。”
“沈画扇”端木瑾此时声音有了一丝喑哑,也带了一丝狠厉,“即便是要判定我的死刑,也该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你觉得你接下来说得话还有意义吗?人死不能复生,往事覆水难收,如今再来说这些假惺惺的挽留,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沈画扇一抹眼,那些个日日夜夜,她还在马车里,在农庄里,在宅院里,在青楼里,捞着身边永远不苟言笑的女子撒娇的时候,每一次都能换到一句或是宠溺,或是无奈,或是抚慰的那声小丫头,好像小丫头永远是小丫头,而那个人永远会是小丫头的靠山一样。
以往的日子她不想再去回首,那时候她一心满满地给端木瑾,可是换来的只是她的客气,她的收敛,从来没有回应,那时候,沈画扇以为是自己不够让她上心吧,端木瑾总说自己是特别的,可她手底下的人大多数似乎都是特别的,沈画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也许,什么都不是吧。
☆、炒蛋
“你走吧,我累了。”沈画扇轻声开口。
等待她的就是长久的静默,静默到好像整个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样。
门被打开,一个略显消瘦但是挺拔的身姿出现在门口,那个身影坚强地往前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屋子里是彻头彻尾的黑暗,而天边的霞光却还带着余辉,沈画扇就这样看着她,不回头地走出去。
那一刻,沈画扇很想跑出去,抱住那个身影,把身上所有的负担都放心交给她,把自己的一心都交给她,可是,想起父亲在临死前说出的话,沈画扇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决,如果不是端木瑾,是另外一个仇人,沈画扇会毫不犹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不在乎,只为了家族曾经遭受的屈辱,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端木瑾,所以沈画扇很乌龟地以父亲的临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