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没有过烦心难过之时,可夜行不休,沉身苦海无异于自寻苦恼,挑着那样一个清冷孤寂之地,心自然也就慢慢冷了,你瞧这地儿多好,一家五口,窝中温暖得紧。”
百里安静了片刻,轻声道:“云容姑娘,谢谢你。”
这下轮到云容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她幽幽开口:“其实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孩子,他每次不开心,想娘亲了,都会一个人躲在羽寒桥下。
直至他后来离开了白驼山,我常常在想,那样一个活得无聊又孤僻的孩子,若是当年我带着他在山中抓野兔,偷小熊抱,他小时候或许能够活得更像一个小孩子。”
百里安道:“云容姑娘说得是太子嬴袖?”
云容嗯了一声,道:“说来也怪,这两百年间,每每见到嬴袖,我都不会觉得当年没带那孩子在这山中玩耍而遗憾,偏偏见着你后……”
话到后来,云容的声音渐渐归入无声,想忽然被掐断了嗓子似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百里安正听得入神,见她忽然没了声音,他将脑袋扭过去:“云容姑娘?”
云容触电般地抱着怀里的小熊倏然坐直了身体,她瞪圆的双眼里满是触动战栗。
好像在她心中困扰许久的答案终于拨开云雾见月圆,脑子里阵阵星辰列宿。
待彻底消化掉心中那个荒唐的想法,她浑身血流涌上头顶。
难怪……
难怪啊!
竟是如此!
竟是如此啊!
难怪自个儿分化出体的心魔坐在这小尸魔身上进行撒欢的时候,央着他唤自己师姐。在他身上扭得小腰儿可起劲了。
云容本还以为她的本心是瞧上了宗门里的哪位师弟,心魔意乱情迷之时,将这小尸魔当做了那位师弟。
于是临摹了一张画像,她暗下瞧瞧对比了无数人,都未能瞧见与这小尸魔长相相似的师弟。
倒也难怪,这小尸魔长相极其招人稀罕,俊得出奇。
若有相似的师弟,那在宗门之中相貌必然格外出挑,又怎会叫她未得半分记忆。
可如今一番自言自语下来,她恍然察觉过来,感情不是模样相似,而是那份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与这小尸魔相似神似的——分明就是当年的小少主啊!
云容心中彻底的翻天覆地,眼前阵阵晕眩!
抱着幼熊的双臂都不自觉的慢慢圈紧,她怀了沉睡的幼熊翻着白眼,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还犹自未知。
百里安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澜变化,放开怀里的小熊也坐直起身,看着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云容与他目光一触之下,陡然心惊肉跳起来。
就是这个乖得不得了的眼神,像极了那个小团子!
百里安的一颗心也被她看得紧张了起来,见云容这副模样,显然是将他认作了某人。
她这是,知道了他生前的身份吗?
百里安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刚想开口询问。
却见云容松开快要断过气儿的幼熊崽子,两只手惊恐地捂着脸颊,颠覆往日潇洒淡然的模样,爆发出惊天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发疯,脑袋乱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那转来转去,自言自语,一副试图极力说服自己的模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我第一次见小家伙的时候他才四岁!我堂堂天玺四剑,道心澄净,怎么可能对那样小的一个小孩子存有这般龌龊可怕的心思。”
正待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云容眉头一紧,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可是我居然记那小家伙记了整整两百年……”
除了剑,天下事又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挂念这么久的?
更可怕的是,在小团子长成翩翩公子后,云容再见嬴袖,心中竟古井无波,忙处不乱性。
赫然只是对着小时候的少主念念不忘!而对长大的他半点兴趣都无。
若非分身生出了心魔,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都已经变态到了这种地步!
便是这秦国之中,那些身居深宫的贵妇女子老牛吃嫩草,那也是吃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有节操得很。
到她这可倒好,才只是个嫩草苗苗,刚冒出个芽儿来,她便觊觎上了?
这吃嫩草也吃得太禽兽了吧?!
云容的一颗心脏惊疼得一抽一抽的。
逐步抽丝剥茧下来,一切事情真相如此的清晰明了,原来如此啊……
她这变态心思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啊。
觊觎上也就罢了,这一觊觎还觊觎了两百年,两百年也就罢了。
她觊觎了这么久自己竟愣是半点没察觉道?!!!
的亏那小团子长得快,她心魔生得晚。
如若不然,早些年个儿将那心魔给生了出来,那小家伙怕是得给她的心魔摧残成不知什么模样了……
云容心如死灰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百里安,干巴巴问道:“你说,如果一个百龄老婆婆忽然有一天喜欢上了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说这正常吗?”
这话题跳跃得着实有些大,百里安愣了愣,道:“老人慈爱幼子,喜爱天伦之乐,这乃人之常情啊。”
人之常情啊。
云容稍稍感到欣慰,又问:“如果说着百龄老婆婆想亲亲那孩子呢?”
百里安觉得并无不妥:“也正常啊?”
云容见他神情坦然,心思也随之放宽,又问:“如果那百龄老婆婆一边亲他一边央着那小娃娃喊她姐姐呢?”
百里安心道谁家的老婆婆竟如此可怕猥琐?
他犹豫了一下,真诚地看着云容,问道:“怎么?云容姑娘是收到了要降伏对小童子有特殊欲望的变态老妖婆的任务吗?要不要我帮忙?”
变……变态老妖婆?
云容宛若忽然中箭一般,捂着胸口,痛苦呻吟一声。
她撑着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百里安忙起身问道:“云容姑娘去哪?”
云容有气无力且绝望地扔下一句:“我去羽寒桥下吹吹风,冷静冷静。”
想想要不要拔剑自刎,来一洗那污糟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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