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我就放心了。”谢进仁欣慰地点著头。他身后的两人匆匆交换一个眼神,他们为事情的顺利感到不妙。“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是谁?”英俊的年轻人?唐杰不习惯这种恭维,他落魄太久,都忘了自己以前的风采。虽然他的精神仍很差,但今早一番梳理之下,头发、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的,流露出他的俊朗和精明。“这是我的未婚夫,唐杰。”她为外公介绍著,顺便用锋利的眼神瞪著呆愣在原地 的唐杰。“你好。”他恭敬地握住谢进仁伸出来的手。“不简单呀,年轻人,连我的外孙女都追得到。”他重重握住唐杰的手。唐杰惊讶地发现谢进仁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虚弱。唐杰勉强挤出一丝笑。他同意谢进仁的话,能追上席岱庭的人一定勇气可嘉,能受 得了她火爆的脾气。不过那个人不是他。“阿庭,外公替你介绍,这是你的大表哥吴德、小表哥吴行。”谢进仁指著身后那 两个人,证明了唐杰刚才的猜测。“吴德、吴行,这是你们的表妹席岱庭。”“你们好。”席岱庭装出热络和愉快,把敌意尽收在心底。吴氏兄弟默默地向他们点头示意。唐、席两人互望一眼,达成共识。吴家兄弟演技太差,完全不懂什么叫“虚伪” 喜怒哀乐、仇视敌意全摆在脸上,太愚蠢了,全世界的人一眼便能看透他们心中的想法 。“陈秀和陈容呢?”外公挑高灰白的眉毛,对他们对待席岱庭的态度感到不悦“ 把她们叫出来。”他对他们说话的语气苛刻了些。“我看不必去叫她们了,”唐杰叫住刚往玄关跨动一步的吴行“她们早就下来了 。”从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躲在墙后面偷听的女人。她们从席、唐两人进来时就 一直躲在那里。墙后的两人愣了一会儿才走出来。“下次想听我们谈话就直接出来,犯不著偷听。”谢进仁冷冷地交代著。“是,外公。”陈秀、陈容齐声答应,恶狠狠地投一个白眼给唐杰。“这是你的大表嫂陈秀、二表嫂陈容。”谢进仁不理会两边人马之间的波涛汹涌。陈秀、陈容这对姊妹外型酷似,容貌平平,唯一不同的地方陈秀是短发、陈容是一 头及肩直发。若非这点,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出谁是谁。“先生,张律师来了。”刚才领唐杰和席岱庭进来的女管家通报著。唐杰一向很灵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管家不简单。她年纪的五十出头,身上穿著整 齐的套装,不像是管家,反而更像是谢进仁的得力助手。“请他进来。”“席表妹,你先回避一下。”吴德自做主张地命令著。他知道律师今日是来解 说有关遗产的事,因此迫不及待地想支开她和唐杰。“不用,阿庭理应留下来,她既然回来认我,也算是我的继承人多。”外公将她和 唐杰都留下。“可是外公”吴行这时也插嘴了“她挑在这个时候回来,分明是别有用心嘛 !”“你自己呢?”谢进仁微怒地斥喝著“要是平常,你早就不见人影了,那你岂不 也是别有用心?”“算啦,外公,你别生气。我和唐杰可以先去休息。”席岱庭装作不在乎,使出欲 擒故纵之计。“你们留下。”外公郑重地命令著,坚决不容反对“这个家是我在做主,还轮不 到吴德或吴行说话。至于阿庭是不是别有用心,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看出来。”他凝视席 岱庭和唐杰,颇有深意地说。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步人大厅,他向厅内众人微微颌首。他的头发灰白,戴著一副金框近视眼镜,身上穿著笔挺的黑色西装,手上提著一个 黑色公事箱。“张律师,我向你介绍,”谢进仁上前和他握手,从他们的神情之中,唐杰看出他 们之间存有浓厚的友谊。“这是我的小孙女席岱庭,这是她的未婚夫唐杰,”他们两人 分别和律师握手。“这是张言中律师。”谢进仁请大家都坐下来。“今天我来的目的是想让大家了解谢先生的决定,还有一些继承人的权利。”张律 师从公事箱中拿出一份份装订整齐的文件,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四天后就是谢先生的生日,他会在宴会上宣布继承人,一旦公布后就不会再更改 。宣布时间订于那天晚上七点,由我宣读、签字。如果在七点整谢先生仍没决定,财 产将由吴德、吴行两人平分。“如果外公在那之前出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吴德问著,怯懦地看了谢进仁 一眼“外公,我并没有诅咒你的意思,而是”他一时想不到动听的说词。“不用解释,你问这个问题是应当的,”他不怒反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 祸福。”“如果遇到那种情形的话,”张律师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吴德和吴行便是继承人 。不管最后的继承人是谁,一定要在七点整由我宣布、签字才生效,否则吴德和吴行 就是继承人。”听见张律师的话,唐杰发现所有的规定似乎都对吴家兄弟特别宽容;相对的,对席 岱庭来说非常严苛,看来谢进仁别有一番用意。席岱庭倒不这么认为,她以为外公会如此安排是受传统思想影响,重男轻女。而且 她初来乍到,外公没理由立刻百份之百地信任她。“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张律师环顾全场。“如果我成为继承人,我有权叫吴德、吴行夫妻搬走吗?”席岱庭在众人静默下来 时间道,眉毛向吴家夫妇挑高著,有意要激怒他们。“当然可以,”张律师诚实地回答“谢先生所有的工厂、不动产都是你的所有物 ,你有权支配一切。”席岱庭露出一抹冷笑,好像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到继承权。“你得意什么?到时候是谁赶走谁还不知道呢!”陈容不服气地冷哼。冷眼旁观的唐杰在心中暗自记住,陈容是他们四人中最沉不住气、容易被激怒的。“二表嫂呀,你别那么激动嘛!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干嘛当真呢?”席岱庭 故作无辜状,表情、口气似在讽刺陈容的气量狭小。“你别叫我二表嫂,你没资格!”陈容泼辣地指著她,她不能忍受别人讽刺她。“你突然决定回来,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席岱庭不给她时间说完,顺口接道:“当然是为了回来探望外公。”“骗人的话说得真溜!”陈容回了一句。“不要再吵了!”谢进仁终于不耐烦地打断她们“我不是在挑吵架冠军。陈容, 你以后对阿庭说话要客气一点,她可是我失而复得的外孙女。知道吗?”“是,外公。”席岱庭转头对唐杰一笑,脸上写满了胜利。看来外公是偏袒她的,得到继承权的机率颇大。哈!她似乎可以看到财神爷在对她 招手。“十一点了吗?我约了另一位客户。”张律师焦急地对著墙上的钟和手上的表,连 忙收拾著东西。“我的表总是慢十五分钟,害我常常迟到。”“管家,”谢进仁喊著消失在内厅的管家“送客。张律师赶时间,叫司机送他。 ”既然知道手表慢十五分钟,为什么不调好它?唐杰在心中问著。但由于这不是件重 要的事,他也没有当场提出。过了一天真好!唐杰在心中欢 呼。管家领著他和席岱庭到他们的房间休息,跟在一旁的谢进仁正和席岱庭谈天说地, 而他则安分地听著。今天真可说是既忙碌又累人。一整天席岱庭忙著和“敌人”针锋相对、暗地较劲,常常一句话中藏满讽刺字眼, 不仔细听还侦察不到。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口角之争?!唐杰在旁观战都感到有些疲惫, 她却还能充满活力。步过宽敞的走廊,他们终于停在尽头的房间前。“到了。”管家掏出钥匙打开门。“因为别墅中许多客房都在重新装潢,我以为只有席小姐要来,所以只准备一闲客 房。”女管家解释著“不过客房很大,你们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太挤拥。”重新装潢?有吗?唐杰不记得有路过任何整修的地方,也没听到任何噪音,管家的 理由很牵强。“反正挤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谢进仁的态度很 开明。走进这间以蓝色、白色为主要色系的房间,唐杰和席岱庭隐隐约的知道共住一间房 代表著悲剧的开始——“你们看,”管家指著宽大、舒服的双人床“这个双人床是标 准型加长又加宽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我替你们多准备了一件被子,不用担心其中一 人会抢被子。”看来管家做事非常细心。唐杰和席岱庭相视一眼,很尴尬地向管家道谢。挤一张床?席岱庭忧心忡忡。万一唐杰是个大色狼,乘机吃她豆腐怎么办?挤一张床?唐杰为自己的生命感到害怕。和席岱庭这种武术高手、个性恰北北的女 人同床,不知道她会不会在睡梦中误认他为练拳的沙包喔,他脸上的伤早上才消肿 ,明天早上不知道哪里又得冷敷了。“你们休息吧,”谢进仁观察他们的表情一会见才说“我们出去了。”他和管家 走出客房。唐杰愣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谢进仁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同住一个房间?是如管家所 说的“碰巧”还是有意的安排?唐杰比较相信后者。谢进仁在试探他们吗?又想试深出什么?“哎哟,累死我了,”席岱庭伸了个大懒腰,脱下高跟鞋“比参加一个大型舞会 还累人。”卸下伪装,她终于可以爽快地说话。要她这种脾气冲的人装出虚情假意、强 额欢笑,真难为她了。唐杰抬头扫描这间客房,无意间发现一件东西,他锁著眉沉思。“喂,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席岱庭发现他紧绷的表情“你是中风,还是 中邪了?”唐杰狠狠地瞪她一眼,沉住气不回话,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怪里怪气的人!”她见唐杰没有回应,也懒得关心他,自顾自地走进浴室冲洗一 番。等席岱庭出来时,唐杰仍是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到底是哪一位武林高手那么厉害,把你变成一具石像了?”她嘲笑着唐杰,受不 了这么死气沉沉的他。唐杰站起来走到床旁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唐杰欲言又止、畏畏缩缩的行为令她忍不住咒骂:“你真的有病!我想睡了。”她 朗声宣布。席岱庭将自己抛向那张舒舒服服、加长又加宽的双人床,毫不客气地准备独占这张 床。她知道唐杰今晚不会来和她抢床铺的。他满口“男女平等”、“女性不能有特权” ,但昨夜还不是于心不忍地让她到床上,自己睡在狭窄的沙发上。男人啊,真是个奇怪 的动物,老是想要保护女人,她才不希罕他们的臂弯、他们的呵护。不过倒可以利用这 弱点抢到睡床的权利。不过席岱庭这次计算错误,唐杰非但没有识相地打地铺,反而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喂,”她总是如此称呼他,不喊他的名字“你想做什么?你——”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被唐杰紧紧压在身下。天啊!他这个大色狼!他想做什么?席岱庭很想尖叫、很想臭骂他,但是他却却却用唇堵住了她的话,火火热 热地吻著她。什么跟什么嘛!席岱庭呼吸紧凑、思绪混乱,脏抖的手紧抓住床单。他的舌滑越过界线,亲密的挑逗令她倒抽一口气,手臂很自然地环上他的颈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承受著他的热吻,大脑明明命令她反抗,但酥软的手却攀住他 ,抵抗的意志全瘫了。唐杰浑身如火烧似的烫热,她刚沐浴过的香气包围住他不该如此的,他吻她并 不是鉴于情欲,只是想阻止她乱说话,但现在却舍不得结束这个吻。不行!再下去他就无力回头了他的唇终于松开她的。“别乱动,也别乱说话。 ”说完,他又温柔地吻她,但这次是若即若离地轻吻,不敢再深入。席岱庭僵硬地躺著,想别开飞满红晕的脸颊,但因为他的命令而停住。他想强暴她吗?席岱庭一双美目直直地瞪著他。唐杰见她平静下来,于是将唇移至她耳畔,气息呼进她耳里“你少臭美了,我才 不屑强暴你。”他猜出她心中在想什么,所以故意这么说,让她心安些。不屑?!席岱庭不满意他的用语。“你以为我会贬低自己的身价来‘将就’你吗?”唐杰嘴硬地折著,不想让她看出 他刚才的意乱情迷。“这房间里面有监视器。”监视器?!震惊之下,她都忘了该对他前面的冷言冷语生气。“我怀疑是外公想试探我们才装的,也因此故意将我们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他继 续喃语。席岱庭也学著他,将唇靠在他耳旁“那怎么办?”“怎么办?凉拌炒鸡蛋,一人分一半。”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自然一点,演场 戏给他看。”“演?怎么演?要演什么?”她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想到房里有个监视器,她就 恨不得躲进被窝里,怎么还自然得起来?唐杰翻了个白眼,似乎在骂她没主见。“亲爱的,”他提高音量“很晚了,你也累了,我们还是早一点睡吧,明天才有 精神陪外公。”他从她身上翻下,躺在她身旁,伸出手将她揽进怀中,让她枕在他的胸膛中,顺便 用另一手关掉灯。“晚安。”席岱庭安分地依著他,任他摆布。和他靠那么近,席岱庭都可以听到他规律的心跳声。为什么自己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她生气地质问自己。就算是吓人的沈哥对她下令 ,她也不一定会百份之百地顺从,为什么她不反抗唐杰的吻呢?她竟然还回应他的吻! 她哪根神经烧坏了?而他,可恶的男人,竟然不屑她,一再贬低她。难道在他眼中,她的外表如此劣等 、不值吗?她的自尊心严重地受损。不过在他怀中,她感到特别温暖,可以彻底地放松是不是最近她变软弱、变没 用了?没了主见、不懂抗拒,还爱上赖在男人的怀中。
她不需要保护,更不需要依靠在别人的臂膀中她反覆地告诉自己。席岱庭的身体渐渐放松,渐渐习惯这种“没用的小女人”才会有的举止,渐渐习惯 待在他身边唐杰却失眠了。他低头看怀中的女人,她已经陷入熟睡状态,半边脸埋在他的胸怀中,另半边脸浮 著一抹恬静的笑。想不到席岱庭还有如此娇柔妩媚的一面。唐杰忍不住凝视著她的脸,睡意全无。平 时的她是如此凶悍、独立,很难令男人对她产生任何“遐想”现在的她完全不同,让 他有种满足的感觉能拥有她的满足。唐杰被她压住的手有些麻木,但他不敢移动、不敢抽出,舍不得惊动她。他的唇间还留著刚才那一吻的温暖,他发觉她能轻易挑起他的热情。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喜欢她吗?他想追她吗?不、不、不他只是一时昏头才会胡思乱想。他暂时不想再谈情说爱,他怕了, 怕了女人的不忠实,怕再被伤害?9?9?9 ?谢进仁坐在办公椅中,轻轻按下手中的摇控器,将电视机关掉。“谢先生?”管家站在他身旁,等待指示。“果然不出你所料,他们不是真的未婚夫妻”谢进仁不愿相信席岱庭会骗他, 但事实摆在眼前“是我抱的希望太大。”他能了解阿庭仇视他的原因。“先生,”管家将手放在他肩上,知道他很失望。“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发现亲 情胜于一切。”“我知道。我不会绝望得太快。”他的顽固和执著众所皆知。是他害她们母女辛苦 了那么多年,想弥补她,他必须要有更多的耐心。他会等,等到阿庭肯原谅他。“那监视器呢?”“明天派人将它拿掉。”谢进仁已经看到他想得知的事,无意继续窥视别人的隐私 。“是。”管家将他交代的事列在记事簿中。“他们别扭的演技真令人想笑。”离开 前,她微笑地撇下这句话。“是啊”谢进仁也笑了出来。不过姓唐的那小子吻阿庭时倒有些“假戏真作”的味道。“留心唐杰,他似乎不是个马虎、随便的男人。”谢进仁提醒著,他看得 出唐杰一整天不多话,却留心注意谢家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刚才又识破监视器的安排, 可见他的精明。“派人调查他的来历。”他有种预感,唐杰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的细心、敏锐太不寻常4阳光刺 得他的眼睛好痛,让他不能再沉睡。唐杰懒洋洋地拉高棉被,盖住整个脸,把光线隔绝开来。半晌,他又不舒服地拉下 被子,它闷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翻身背对阳光,希望再多睡几分钟。一动之下,左手的酸麻由神经传人大脑,他呻吟著翻回平躺的姿势,伸过右手替左 臂按摩。意识慢慢传回他不愿清醒的大脑,唐杰想起那个害他手臂酸疼的美人儿。想必她昨晚睡得很甜吧?有他这个“人肉软垫”她应该是安稳地一觉到天亮。他忽然睁开眼——她在哪?床的左侧是空的,席岱庭显然已经起床离开房间了。不过她的发香还残留在被子上、残留在他胸膛上。回忆起昨夜她的睡容,唐杰不由 自主地微笑起来。她真是个矛盾的混合体,正常情况下,她是个有些冷淡、自我、顶天 立地的“女子汉”身怀高超的武功而不需要男人的保护;但是在她放松心情、毫不设 防的时候,她却有著女人该有的妩媚,有些我见犹怜,甚至有些孤独、需要爱。这两个互相矛盾的个性却搭配得很好,他都很欣赏。在分析席岱庭的个性中,时间又不知不觉地过了十分钟。唐杰赖床的兴致全无,离 开舒服的床,到厕所内梳洗一番。不知道她在哪?会不会遇上麻烦?吴德那帮人像饿狼一般,总在伺机攻击席岱庭。之前他们甚至派了打手去找她麻烦 ,甚至置她于死地。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抢夺继承灌,恐怕他们的攻势不会 松懈下来。不行!唐杰整装完毕立刻冲出房门,他的第六感正大呼不妙。没有他在旁边盯著,席岱庭恐怕连有麻烦都不知道。她并不迟钝,反应比平常人好太多,可是比上他这个天生的侦探,精明度却差许多 。唐杰愈想心愈慌,她不应该单独行动的,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她会看不出敌 人阴狠的暗算。他奔出客房,跑下楼寻找她。逛啊逛,唐杰走人餐厅,遇上正忙进忙出的管家。“早,唐先生。”管家亲切地对他笑了笑“床够大、够舒服吧?”“够。”唐杰回答著“你有没有看到岱庭?”为了表示他和席岱庭之间的亲密, 他破天荒地喊著她的名字,神色不大自然。“有呀,”管家憋住想取笑他的冲动,这男人聪明归聪明,但缺乏演戏的细胞。“陈秀、陈容要阿庭送早餐进去给先生吃,她现在应该在先生房中。”她直称她们 的名字,不用尊称。表面上,她在谢家的地位较低,但事实上,她是谢进仁的亲信,年 纪、感情有如父女,因此从来都跟著他直称晚辈的名字或小名。陈秀、陈容要席岱庭送早餐给外公?唐杰锁著眉头不能相信这件事。她们没理由替 她安排时间、机会和外公独处,她们不是恨不得将她赶走吗?这下怎么会“外公的 早餐都是她们俩在料理的吗?”唐杰心中的疑团渐渐扩大。果然聪明,管家默默地赏识著他。他在短短几秒内就看出阴谋的核心,可见是个不 容小观的人。“她们哪有那么勤快!”管家以讽刺的语调回答他“她们今天心血来潮,一大清 早就跑进厨房,赶走正要准备早点的厨师,两个人弄了老半天才将稀饭煮好。后来遇上 阿庭,她们才要她送饭去先生的房间。”唐杰的脸色愈变愈慌张陈秀、陈容突然亲自动手做饭,虚情假意地叫席岱庭送 饭,这饭有问题!“你早餐想吃什么?”他的表情被管家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和他扯下去。“外公的房间在哪里?”他急急地询问,救人如救火。“三搂右转第一间。”她的话刚说完,唐杰的身影便像一阵风吹上楼梯,消失在管家的视线中。“外公,稀饭凉了一些,应该 比较好入口。”席岱庭边走边搅拌著手中的稀饭,直至走到谢进仁身前才停下来。要是沈哥他们看到她这副贤淑的模样,不笑歪才怪!她向来总是率性不拘,唯一做 过送饭的事是妈妈刚生病时——她回头端菜到外公面前,叫自己不能再往下想,别让情 绪失控。再转回头时,她恰好碰上外公慈爱的双眼。这双眼!这双眼和妈妈的好神似。一样 的慈爱、一样的炯炯有神,就算在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况下,他们眼中闪的尽是不容忽视 的坚强。“菜来了。”席岱庭将小菜搬上小桌子,匆匆掩饰刚才的失神。“不坐下来一起吃吗?”谢进仁夹了些菜到碗内,问著站立不动的她。“我——”正要回答,席岱庭的声音被身后传来的巨响吞没。“砰!”人命关天,唐杰一分钟也等不及,没敲门便撞进谢进仁的房内。被他推开 的门撞上门旁的水泥墙,发出震天巨响。没时间顺口气,他看见谢进仁张著嘴,筷子上夹著青菜。“你已经吃了?”唐杰“悲哀”、“痛绝”地靠在墙上喘气;想不到他还是慢了一 步。谢进仁放下筷子“我还来不及吃第一口,你就冲进来了。”表面上是错愕,心底 却知道唐杰为何而来。这宅子内什么事都逃不过他和管家的眼睛。陈秀、陈容下的计谋他心中清楚得很, 但却决定将计就计,用此来刺探唐杰;想不到唐杰这小子挺有良心的,看得出他担心的 是他这老人的命,不是那些遗产。“幸好。”唐杰刚才伤心欲绝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安稳下来。“幸好什么?”席岱庭对他的鲁莽有些生气,她质问著“你很喜欢打断别人吃早 餐吗?”唐杰恨恨地咬著牙,很想和她吵架,可是现在不是“良辰吉时”他只能瞪她一眼 ,把所有的不服气全部送给她。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干嘛穷极无聊地冲进来救她和谢 进仁。“对不起,”唐杰调走眼光,对外公赔罪“但我真的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你可不 可以别吃这份早餐?”“为什么?”谢进仁迷惘地问。“事实上我”他结巴地找著话。该不该告诉外公实话?他挣扎著。还是别太诚实,否则这若只是他疑神疑鬼所造成的误会,那么岂不是会背上诬赖陈 秀、陈容的罪名?席岱庭瞪视著他的眼睛已然冒火,她还没让“火山”爆发是因为她也在等他完美的 说词——“我是来找你去打网球的。”他灵机一动。“你你有病吗?”听完他“完美的说词”席岱庭下巴垮了,再也忍不住骂出口 。“打网球?那是好事呀。”谢进仁偷偷笑着这两人的没默契,一下子便反目成仇。“不过得先等我吃饱再去吧。”他语落又捧起舨来。“不可以!”唐杰紧张地大叫,箭步冲向前,夺下谢进仁手中的早餐。把他的碗筷抢过来后,唐杰才发现自己的作法吓到其他两人,非常不明智。他清清 喉咙,不自在又强装从容地将早餐端走。“我听一位医生朋友说,早上空腹时去运动对身体很好。况且早上空气较新鲜,太 阳不大,打网球也比较不热。吃饱会跑不动,效用也不大。”他瞎说一通,自己哪来的 医生朋友?“哦,是吗?”外公半信半疑地扬著眉。为了让外公采信他的话,唐杰随即又举出“实例”“住我家隔壁的那位七十八岁 老先生就是每天早上空腹晨跑,把原有的慢性疾病都控制下来。‘真的’很有效!”他 还加重语气强调一番。唐杰想到他的邻居——一个“啥米拢呒惊”的年轻人,这番话要是让他知道,他肯 定会砸了唐杰的小公寓。“就这么说定了。”唐杰不留任何时间让外公考虑“等我们打完球后,我们三个 人再一起吃早餐。我和岱庭在外面等你。”交代完后,他一手棒著餐盘,一手拉席岱庭 出去。“姓唐名杰的,”待走远后,席岱庭才忍无可忍地怒骂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呀?”“我在发什么疯?”他以高八度的音调重复她的话“如果我清得没错,我刚才正 好救了外公一命。”“怎么说?”席岱庭闻言,语气中透出好奇。静下心来想,唐杰现在的表情不像是 在开玩笑,他似乎真的有重大的秘密闷在心中。唐杰看了她一眼“这份早餐有问题——至少我认为很有可能。你想想,从来不早 起做饭的陈秀她们,今天怎么会特别勤快?她们花了那么多心思,为什么又会将功劳让 给你呢?”“你的意思是——”她的头脑开始运转起来了。“她们在饭中下毒,想害死外公,事发后可以将罪推到你这个送饭的人身上。”没 空等她自己想,他一古脑地将所有道理都说出来“外公死后,她们的丈夫可以得到继 承权,而且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你这个凶手扫除。”原来如此席岱庭低头望着这盘早餐,想起自己刚才对他凶、对他吼的行为。“唐杰,我”她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平常和沈哥他们三人吵架后,互望一眼便知道对方心中有歉意,从来不用说抱歉。对待他人她习惯了蛮横、冰冷的态度,怎么又会去道歉?现在真正需要说,她却发 现自己是个不懂得说对不起的女人。“你把这些饭菜倒掉好了,”唐杰一眼便看穿她的思绪。说声对不起有那么难吗?也罢,不为难她了,她有悔过的心就够了。“叫厨房再准备另外一份。”“知道了。”她感激地笑了笑。幸好他和她最亲近的干兄妹一样,能懂她的心,省 得她再别扭下去。“眼睛放亮一点,万事小心,”放她一个人行事,唐杰实在不怎么放心。敌人的明 招她挡得住,但要对付暗伤,她还要多磨练几年。“她们这次没有成功,一定会再接再 励。还有——”惊觉自己婆婆妈妈交代太多,他猛然住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很 替她担心。“我到球场去了。”决定不再nfdc4唆下去,唐杰转身走向户外。“等等。”席岱庭叫住才走离几步的他,叫出来后又感到后悔。“还有事吗?”唐杰回头,发现她脸不自然地低垂,涨红双颊。“我只是想说”她花费心神才强迫自己吐露“谢谢。”她想说的就是两个“ 谢”字。如果不是他的机警,外公现在恐怕“不客气。”他难掩惊讶。席岱庭知道 该说谢?不简单。“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在谢我救了你外公一命,还是谢我保住你的继 承权?”他不客气地直视著她。“当然是——”说到这里,她屏气转身往内厅走“谢你为我保住继承权。”走远 后,她才口气死硬地说完她的话。唐杰脸上闪过一抹笑。她是死鸭子嘴硬,从她僵硬的步伐就可以看出。起初听到她要来抢遗产时,唐杰将她归类为冷血、功利、不孝孙女。现在他才发现 或许他太早下定论了。她的冷血是故意伪装出来的,她功利是因为她穷苦过,她的不孝 是因为对外公的不谅解。他只希望她能早早接受这份血缘之情。奇了!他这个对一亿元十分心动的侦探,怎么忽然有圣贤的想法?大概是她的事带给他一些领悟吧!他很久没回花莲看老妈、老爸了。不过探亲的事得往后挪,他得先赚到酬劳才能衣锦还乡。唐杰一再拉起横挂在肩上的毛 巾抹去额头的汗,谢进仁的动作和他如出一辙。“外公,你的身体满硬朗的嘛!”他递一杯水给外公,眯著眼观察道。怪怪的。唐杰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外公的脸色一向很差,又听说有心脏病、糖尿 病一堆慢性疾病都发作,以致有想立遗嘱的念头。但一个身体机能极差的人能打败 大学曾是网球校队的他吗?“是你放水,我才赢得了吧?”谢进仁知道他起疑,高明地没露出一丝心虚。唐杰方才的确只用了百份之八十的功力,但克制同年的敌手已经绰绰有余,何况是 高龄的外公,只是外公竟然赢了!“那我下次可不客气了。”他装出相信外公的说词。“说实在的,这间别墅真不错 ,有那么标准的球场,加上安静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他故意扯开话题。“这些有什么用?”谢进仁脸上写满感叹“以前我以为物质的享受代表某种程度 的成功。但现在妻子、女儿都不在人世,我没了亲人,才觉悟这些身外之物没意义、也 没价值。拥有全世界又如何?我终究是个得不到亲情孤单老人。”他不经意的言语令唐杰心中泛起同情。他知道外公是有意向他倾诉这些话,但外公 语调中的凄凉令他动容。“你还有你的孙子。”他加上一句,想试探外公的反应。“吴德、吴行?算了吧。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我的钱,还会肯和我说上一句话吗?”谢进仁对长、次孙很反感。“他们只想去酒家抱女人,到处非礼我公司里的女员工 。这样的孙子有不如当作不存在。”“我想,”唐杰脱口而出“你还有岱庭。”冲动之下,他许下这个承诺。外公颇具深意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早就把希望寄托在他唯一的外孙女、他唯 一肯承认的外孙阿庭身上。“不谈这些事了,进去吃饭吧!”谢进仁扣拍唐杰的肩头。决定不给这个年轻人太大的压力。“好,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