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周弋脸上一片化不开的阴沉。
秦穆垂下眼睑,失力地靠在了墙边,问:“是怎么回事?”
“车祸,送进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主要伤在头上……我找了这边最好的外科专家主刀,还是没救回来。”
“肇事的是什么人?”
“已经逃逸了。警方查了监控,是一辆套牌crv,目前只查到往南郊方向去了,确定位置还需要时间。”周弋看见秦穆的脸色,叹了一口气,说,“你……去看看师娘吧。”
秦穆点了点头,抬步往轮椅的方向走过去。
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
送别的时候,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一个人,而是看着亲爱的人身陷痛苦却无能为力。
秦穆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握着她干瘦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师娘。”
这位妇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下去,失去了原先连中风都不曾损耗半分的对生命的热情。她流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小秦,他连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
委屈,哀伤,幽怨,悲恸,绝望。
所有的情绪杂糅在这一句话里,狠狠撞在秦穆的心上。
山崩地裂。
镜片后面,他的眼眶泛着极度压抑的红,他抬手抚摸她头上花白的发,柔声道:“师娘,老师没说,可您知道的,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秦穆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看遗体的时候紧紧抓着她的手。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先生苍白地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脸上的血污都清洗干净了,平静而安宁。
秦穆安静地伫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将师娘送回家交由女助理照看,他才放心离开。苍茫夜色无月无星,他在车边停了下来,问道:“有烟吗?”
他平时是不抽烟的,所以身上也没有。
周弋从袋里摸出一支递给他——黄鹤楼,挺好的牌子。
秦穆叼在唇边,低头就着周弋手里的打火机点了,狠狠吸了一口,禁不住呛了一下,吐出一团雾。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周弋犹豫再三,开口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这也可能真的是一个意外……”
“一切都太巧了。开庭的前三天出事,套牌车,找不到的肇事人,还有那封放在门口的恐吓信。他们的目的就是置他于死地。”
“秦穆……”
“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帮我照看家里的猫。”
“秦穆!”周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怒道,“那是j城,旷牧背后的水有多深是咱们想象不到的,你别往里蹚。”
秦穆看着天笑了一下:“还记得咱们系门口刻得那句话么?以律法为剑,捍公义疆土。”他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踩灭了,淡淡地说,“肖老师接的案子,我替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