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柑熟分金。江南丹橘跑断了三匹马,趁着熟甜得紧,连夜上供给汴京。
“宋娘娘,等这金果儿落了霜后会更甜。”明月指间三两下剥开丹橘皮,殷勤将果肉瓣儿喂给宋华胜。
她如今虽承宠,却无任何册封,于后宫位分尴尬,明月却已私心叫上了娘娘。
明月自有谋算,当今陛下后宫空虚,她这位主子,承着陛下的情意恩宠,如何也不会落不到好,这不瞧着后宫所有份例都拨到含象殿处了么。
腔腹内汁水甜腻,宋华胜却神情恹恹,眉眼耷垂,抬不起一丝儿精神气。
唇齿相依间,沉云锦言同她一道回主家奔丧。
天子驾临肱股之臣,是一桩美谈;反之,怕是要提心吊胆地摸着项上人头,恐挨不到明日。
毕竟,云衢明堂,帝王猜忌本也就是一场莫须有,三两风吹过汴京城,不日就要被茶坊讲评的说书人谈上三百来回。
鸾舆辘辘驶在驰道,甬长道路变得难捱,宋华胜阖目,全然记恨上了沉云锦,不肯看他一眼。
拐进宋府角门,府内墙垣朽败,挂着丧幡。秦氏衣着缟素,面色苍白惊惶,领着众人稽首。
宋华胜拎着裙裾,随沉云锦身后下了马车,兀自绕开他,跪在兄长一旁。
她凄目哀眉,眸色戚戚,仿佛昨日塌上雪臂枕,朱唇尝,似镜花水月般的假象,绞出明台上无妄的黄粱梦。
如他所言,她亦是天子坐下之臣。
罡风砭骨,沉云锦锋眉冷目,倨傲垂倪着一排匍匐跪地的宋氏族人。
包括死契奴仆在内,宋氏共一百三十四口人,全都抻长了脖颈,如同有柄劚玉如泥的绣春刀横在脖侧,悬刀将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