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会”,令肖程东的心里暖流纵横。好像当下不再是寒冬腊月天,而是春回大地万物生机勃勃的好时节。
被喜欢的人放在心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事了。
喜欢的人亲手准备的生日礼物,那个有趣的眼镜。
“生日礼物准备很久吗?”
孙丞溪的思路被拉回来:“还好。”
“这是我收到的最……”肖程东略一思索,改口:“第五好的礼物。”
第五好?
这么高的评价吗?
竟然能挤进肖程东的“好”榜里?
孙丞溪心花怒放。
“不问问我第一好、第二好、第三好、第四好是什么吗?”
孙丞溪一愣:“方便告诉我吗?”
肖程东恶作剧似的,曲起食指弹在他的脑门上:“再想想,该怎么说。”
前车之鉴猛地闪现孙丞溪的脑海:“告……告诉我。”
肖程东像个对心爱玩具如数家珍的孩童,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骄傲:“第四好和第三好是去年生日你送给我的手表和亲手煮的长寿面,第二好是你送给我的围巾。”
孙丞溪低头瞧了瞧肖程东左手上的腕表,除了这个花费他几个月工资购买的经典款机械手表,其他的礼物貌似没什么价值。
以肖程东的身家,值得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吗?
他强烈怀疑榜单的合理性,但是拿不出证据。
权当是肖程东心情不错哄自己的说辞。
肖程东仍沉浸在被幸福包裹的喜悦中:“以后要把我的第六好、第七好……第一百好都填满。”
“我的工资卡是遗失了吗?”孙丞溪疑惑。
“没啊,在我钱夹里,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如果缺东西的话,尽管消费。”孙丞溪好心地说:“虽然最近肖氏出现危机,但你不要瘪着自己。”
肖程东从孙丞溪的肩窝里抬头,无奈地摸了摸孙丞溪的后脑勺:“有时候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认识省肿瘤神经外科的一位……”
肖程东果断用自己的嘴堵住孙丞溪的嘴,缠绵了有一会儿才放开怀中人。
天彻底暗下来。
屋外,周边住户装饰圣诞节的小彩灯已经亮起来;屋内,孙丞溪在肖程东的帮助下,准备晚餐的时间多花了一个半小时。
没办法,比起长寿面,肖程东更想吃穿着围裙的孙丞溪。
当所有光源熄灭,孙丞溪腿软着点好蛋糕蜡烛,准备送上生日祝福,肖程东忽然抬手示意先暂停。
“等一下再祝福,想听你唱生日歌。”
孙丞溪犹豫地说:“我……我唱不好。”
“想听。”
本着寿星最大的原则,孙丞溪默许了。他解锁手机屏幕,正要点开音乐播放器的手指被肖程东握住。
“想听你清唱。”肖程东忽地想起来什么:“差点忘了录音。”
打开录音app,按下开始键,肖程东像位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欣然接受属于自己的封赏。
孙丞溪提起一口气,轻轻哼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青涩纯净的声音勾起肖程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目光灼灼地面对着孙丞溪:“好听!接下来你可以送上生日祝福了。”
孙丞溪推了下眼镜,重复去年的文案:“祝程东33岁生日快乐,要健康快乐。”
肖程东接话:“还有,丞溪要在我身边。”
孙丞溪被灼热的视线烫到,眼睛莫名湿润,他的大脑也不受控制起来:“程东……程东也要。”
“也要什么?”
甜蜜夹杂着几丝酸涩,在孙丞溪的心里翻腾:“也要在我身边。”
肖程东顺势握紧孙丞溪的手:“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
如此忠诚顾家的宠物,成为它似乎也不错,孙丞溪琢磨着。
烛火在孙丞溪的眼中跳动:“许个愿望。”
肖程东摇摇头:“你替我许。”
上次也是,肖程东自己不许,留给孙丞溪。
孙丞溪问:“为什么不许?”
肖程东一挑桃花眼,另一只手也覆盖在孙丞溪的手上,把玩着他白皙的手指:
“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我只相信,命运应该把握在自己手中。”
肖程东的目光变得犀利与凶狠,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如同一只掌握猎物的雄鹰,孙丞溪的手不禁缩了缩。
感受到这一细微举动,肖程东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拉近与孙丞溪之间的距离,亲上他的嘴角:“无论风暴将我带到什么样的岸边,我都将……与你一起以主人的身份上岸。”
贺拉斯的名言。
被肖程东改了。
与我一起。
不是他自己。
不是与别人。
是与我。
有个念头悄然在心底萌生,孙丞溪似乎要抓住它,可惜还差点火候。
肖程东紧了紧抓握孙丞溪手的力度:“许愿吧。”
其实孙丞溪也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如果神明真的能听见信徒祈愿的话,陈海勇早应该在妈妈一次一次的祷告声中被雷劈死了。
活着,是一门比理解难得多的课程。
谁也不知道命运给出的命题该如何解答。那些找不到正确答案的人,有的敷衍写写、潦草带过,有的干脆放弃、提前交卷。
可谁能说明白什么是正确答案呢?或许到最后,终于幡然醒悟,根本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致力于公式求解和算法推演的孙丞溪,比起答案本身,追寻答案的过程才是他更在意的。
去经历,去感受,去成长,才能明白人生的意义。
孙丞溪没什么新意地复制去年的愿望:
希望肖程东能如愿顺利离开肖氏。
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的愿望都许给肖程东。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笃定肖程东会做到的。
孙丞溪吹灭蜡烛,借助眼镜控制全屋开关:“丞溪……”
叫自己的名字,怎么那么变扭!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丞溪老师,请开灯。”
“我的主人,需要点亮所有灯吗?”
孙丞溪:“……”
为什么擅自将称呼改为“我的主人”?
孙丞溪的脸绿了绿,暗想明天一定要将代码改一改。
“它怎么不开?”肖程东好奇。
“它在跟我确认信息。”
“哦?”肖程东来了兴趣:“它怎么说的?”
孙丞溪的脸上露出一副尝到苦东西的痛苦表情,还好在黑暗的掩饰下,肖程东看不分明。
“这么为难?”肖程东手一拉,摸黑准确无误地将孙丞溪拽过来,抱在自己腿上,侧脸贴近胸膛,听他的心跳:“说给我听听。”
砰砰的心跳声,节奏有愈来愈快的趋势。孙丞溪被肖程东无时无刻黏着自己的行为取悦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丢丢的遭不住。
“它说……说……我的主人,需要点亮所有灯吗?”
肖程东埋在孙丞溪的怀里,深深嗅上几口:“不要。”
这人真的有33岁了吗?
经常像个小孩子。
孙丞溪联想到以前邻居家总是撒娇要玩具、爱耍无赖的那个小胖子,他总是躲着小胖子走,害怕打不过。
“再不吃,面要坨了。”孙丞溪弱弱地提醒面前的这位小……额……不小也不胖的人。
肖程东不情不愿拖长了音调回答:“好~吧~”
肖程东松开右手,虚虚覆在孙丞溪的眼镜上:“丞溪老师,点亮所有灯。”
眼镜:“好的,主人。”
别墅里的灯依次亮起,肖程东留给孙丞溪几秒适应的时间才拿开手。
“喂我,啊~”肖程东张大嘴巴等待着。
孙丞溪:“……”
他坐在肖程东的大腿上,端起碗,拿筷子卷长寿面,姿势略显滑稽。
当只剩下鸡蛋的时候,肖程东依旧不亲自动手,孙丞溪只好将碗沿靠近眼前人的唇边,夹着鸡蛋慢慢喂。
蛋糕没法端着喂。
起码得切吧。
应该能够自己吃了。
孙丞溪盘算着。
谁料,肖程东仿佛会读心术般,伸长臂膀将蛋糕移动到桌边:“蛋糕直接用筷子挖点喂我。”
孙丞溪:“……”
不能整整齐齐切蛋糕,这一事简直是要了强迫症的命。
除了照做,孙丞溪不会有第二个方案,他拿着筷子尽量规整地挖着蛋糕。
吃得心满意足的肖程东夺走孙丞溪手里的筷子,非常体贴地对他讲:“下面由我为你服务,来,张嘴。”
我能说不吗?
不用你服务的。
我可以自己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地吃饭。
在肖程东伸出筷子挖蛋糕前,孙丞溪眼疾手快地逃脱怀抱站起来。顶着对方逐渐阴郁的视线迅速拿刀规整地切了一小块,端着蛋糕碟重新坐回大腿上,不忘记将拿来的小叉子与肖程东手中的筷子替换。
然后,听话地张嘴。
被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整蒙圈的肖程东,哭笑不得地叉着蛋糕一口一口喂给他。
一个意外的来电搅了二人的温情时刻。
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董事长”三个字,肖程东的眉头狠狠地拧成一块。
孙丞溪握住肖程东的手臂,手指轻轻抚摸着。
肖程东将二人手里的东西搁在桌子上,头埋在孙丞溪怀里来回蹭了蹭,不情不愿地接通。
“程东。”
“什么事儿?”肖程东心内非常不爽。
然而不悦的语气没有影响肖董事长分毫:“明天圣诞节,与楚家二小姐吃个饭。”
孙丞溪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心里一咯噔。
“我为什么要跟她吃饭?”肖程东尽量压制怒火。
“她是不错的结婚人选。”
这句话的每个字肖程东都认识,合成一句话却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最迟明年五月,你们完婚。”
肖程东直接炸了:“肖华阳,我已经结婚了!”
“小孩子过家家而已,记住你的身份。”
“再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别忘记当年陈夕是怎么……”
没等肖董事长的话说完,肖程东愤怒地一甩手机。
“啪!”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回来了,如同汹涌的海水,猛灌进肖程东的五脏六腑,就快要被其淹没。
尽管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但孙丞溪的注意力全被身边人带走。肖程东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呼吸声如同一个小型风箱,快速地进出,不用想也知道这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程东!”
“是不是不舒服?”
“你还好吗?”
“程东!”
“听得见吗?”
“我带你去医院!”
孙丞溪捧着肖程东的脑袋,眼前憋到通红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他慌乱不已,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揪着。
在一遍一遍渐渐带着哭腔的呼唤声中,肖程东从强烈的窒息感中逃离。胸口仍旧止不住地起伏,但意识已回归:“我没事……呼……别担心。”
“程东……”孙丞溪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声音哽咽着。
肖程东的手温柔地抚上孙丞溪的脸颊,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事,我……”
喘一口气后,肖程东继续说:“我得去一趟肖宅。”
“别!”
肖程东吻上孙丞溪左眼下方的那颗小痣:“我已经不是那个任由拿捏的小孩子了,相信我,我可以解决。”
孙丞溪仍是很担心,但没有再说别的话了。
“你的手机借我用用。”肖程东柔声说。
孙丞溪依言递过去。
只见肖程东拨通了一个号码,是孙丞溪刚刚加上好友的宁瑞安。
“阿宁,现在方便的话,过来陪陪丞溪。”肖程东言简意赅。
一听这严肃的口吻,宁瑞安猜测有大事发生,二话不说地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