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原本计划好的二人约会泡汤,肖程东一大早赶往乘风画室与章一羽密谈。另一边的孙丞溪,正睡得香甜。
“丞溪,你醒了吗?”赵姨在卧室门外轻轻敲门:“该起床吃午饭了,丞溪。”
孙丞溪从温柔乡中醒来,一看手机,已经快下午1点了。他迷迷糊糊中记得程东今天要去干什么,对方早晨临走前抚摸他的脖子好一会儿。
“丞溪,起床吃饭了。”赵姨继续敲门。
“赵……”孙丞溪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干哑得快冒烟,喉咙痒痒的,端起床头柜上肖程东准备的凉白开一饮而尽。他清清嗓子,扬声回道:“赵姨,我还不饿。”
“不饿也要吃午饭,程东知道了又该生气了。”赵姨隔着门温声劝道。
好吧。
一想起昨晚如狼似虎的人皱眉头的样子,孙丞溪自觉地掀开被子穿衣服。
他感觉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般,酸软无力,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赵姨:“丞溪,起来了吗?”
孙丞溪揉揉后腰,赶忙应答:“已经起了,赵姨。”
“那我先去盛饭了。”
“好的,谢谢赵姨。”
刷牙时,孙丞溪才注意到自己脖子处的淤青。
这怎么出门见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想不开。
知道的……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深深叹了两口气,他快速完成洗漱。在衣橱里,熟练地找了件高领衬衫套上。
孙丞溪隐隐约约猜到肖程东对他的脖子比较偏爱,所以平日里穿高领、立领的频率只高不下,季斌豪一度以为他的穿衣风格变了。
只是这次,恐怕连高领衣服也遮不住。
孙丞溪刚一在餐厅坐下,赵姨便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原本的欲言又止变成了目瞪口呆。
孙丞溪将旁边椅子上的靠背也拿过来垫在腰后,面带尴尬地望向赵姨:“赵姨,我之前借用的那个遮瑕,能再借我用用吗?”
赵姨二话不说地将它取来,放在孙丞溪的手边,心疼不已地说:“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
“不痛,没事的。”孙丞溪的脸上泛起红晕。
“这个你留着用吧,我那还有。等程东回来,我说说他,太过分了。”
“别……别说他,真没事。”孙丞溪的头埋得更低了,羞得恨不能埋进面前的米饭碗里。
小情侣之间的的事儿,赵姨也不方便插手,只是怕孙丞溪受委屈。想起委屈,赵姨刚要张开的嘴,犹犹豫豫又闭上了。
直到孙丞溪吃完饭,她才下定决心重新开口:“丞溪,我听程东说了赵楠干的浑事,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程东说这件事不必再提,但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你,我……”
孙丞溪听见赵姨言语中的哭腔,赶忙安慰:“只是一场误会,您不必放在心上。”
“丞溪,对不起!怪我……怪我这个当妈的不尽责!”自己儿子差点导致二人离婚一事,赵姨十分自责。
“赵姨,别这么说,不怪您。都过去了,听程东的,咱们不提了。”
孙丞溪安抚了赵姨许久才出门,他听肖程东讲过,赵姨基本将全部的心血、青春和时间都耗在肖家人身上,尤其是肖程东。这也是为什么以赵楠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能力可谋得一份工作,全是看在赵姨的面子上,否则根本不可能留在肖氏。
街道两边的店铺,早已挂上与圣诞节相关的装饰,有些特意布置了小型圣诞树,驻足拍照的人络绎不绝。
在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氛围中,孙丞溪驶向研究所。
令他意外的是,隔壁季斌豪的办公室门没有关,里面竟然亮着灯。
看到敲门进来的孙丞溪,季斌豪同样非常吃惊:“丞溪?你怎么来了?不是要陪程东过生日的?”
“他应该是有事,我便来了。”
“应该?什么叫应该。哎?”季斌豪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站起来径直走到孙丞溪面前仔细瞧:“哪来的眼镜?你新买的?”
“是我送给程东的生日礼物。”孙丞溪老实说。
“那怎么到你脸上了?”季斌豪说着就要上手,被退半步的孙丞溪躲开。
“比较复杂。说正事,我把项目书研究背景写好了,国内外研究现状的部分,你帮我看看。”
季斌豪一脸生无可恋:“我勒个豆!今天可是圣诞节,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孙丞溪认真想了想:“……中国人不过洋节。”
“喂!大哥!今天还是星期六!”季斌豪反驳。
“你不是来办公室加班吗?”孙丞溪表示十分困惑。
季斌豪呈双手投降状:“我只是来办公室刷剧,这边wifi信号好。”
“是吗?”孙丞溪一点头:“看来确实闲着,改好后邮箱发我。”
季斌豪不服气:“那你先让我戴戴眼镜,我就改。”
“我去问问程东同不同意。”
季斌豪恨铁不成钢地吐槽:“你是跟他签了卖身契吗?这点事情也要请示一番?”
忽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请问有人在吗?”
孙丞溪将云端备份的文档转给季斌豪后,没管身后人的无能狂怒,出去回应了。
“冯叔?”孙丞溪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冯叔。
冯叔细细端详面前人,面带和蔼的微笑:“丞溪,好久不见,怎么比上次见面更瘦了些。”
“还好,您怎么来了?”
冯叔的笑容凝固住,面露不忍:“董事长在研究所门口等你。”
董事长?
程东父亲?
他怎么会亲自过来?
怎么会亲自过来找我?
孙丞溪的心里咯噔一声,一种莫名的恐慌在胸腔中蔓延。
“他有话要私下与你说。”冯叔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路上,孙丞溪的腿像是有千斤重,尽管不了解究竟所为何事,但他清楚一定是大事,并且不是什么好事。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距离所门口大约200米的地方,车前车后还坠着好几辆车,公路对面也有数辆。
孙丞溪心说,总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
拉开后车门,孙丞溪先打了声招呼才抬腿坐进去:“董事长下午好。”
肖华阳等他坐定才转过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程东与楚家的婚事了吗?”
孙丞溪先是下意识地点头,随后赶快摇了摇头。
然而,肖华阳并不关心问题的答案,顾自说道:“真以为拉来他妈妈便能与我作对吗?太天真了!陈夕,有些事情,我猜程东没有告诉过你。”
突然冒出来的原名,搞得孙丞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的双手虽然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手指却下意识地用力抠着布料,关节泛白。
肖华阳举起手机,简单地下命令:“把人带过来。”
随着那人的出现,孙丞溪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越来越冷,冷到极点。
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
见到孙丞溪眼里满是恐惧,仿佛受到强烈惊吓的样子,肖华阳很是满意地说:“好了,带走吧。”
孙丞溪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即使那人已经不在车窗外,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
肖华阳眯眼欣赏孙丞溪的反应,不疾不徐地说:
“程东高三那年,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了兴趣,甚至要为了他违抗家里的安排。为此,我略施小惩予以警告,如愿让程东放弃了电竞,老老实实去国外。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孙丞溪猛地转过头,正好对上肖华阳打量的视线。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原本想让他彻底消失。没曾想,程东把他保护得很好,我竟然没能得手。还把他父亲控制在自己手里,让我没有办法继续在他父亲身上做文章。真是可惜!”
“不过,猜到是我安排的人手,程东来与我摊牌,许诺从此接受家里的一切安排,条件是,我不能再动那个人。”
“一个蝼蚁而已,倒是方便我控制程东了,挺好。”
“让我想不到的是,随着程东的长大,肖氏越来越脱离我的掌控,尤其是这几年。简直翅膀硬了!”
“两年前,程东丢下国外积累的根基,回国找到那个人,还与他结了婚。两个男人结婚,你说可不可笑!”
“玩一玩可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与楚家的婚事不可耽误,我的忍耐有限。”
肖华阳的每句话仿若一道道惊雷,劈得孙丞溪神魂分离,就快要在原地四分五裂。
“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陈夕,该结束这可笑的闹剧了。”肖华阳的两手交握在胸前,目光如有实质地盯着神思恍惚的孙丞溪。
孙丞溪的头皮发麻,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话变得语无伦次:“是我……是你……程东……”
程东早就认识我了,怎么会?
因为我,他才妥协的吗?
因为我,他才放弃了电竞吗?
因为我,他才接受家里的一切安排吗?
陈海勇再没有出现,是他在保护我?
他一直在保护我,为什么我没有发现?
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
没错。
全是假的!
假的!!!
孙承希被心疼与自责来回拉扯,眼里染着怒火,倔强地对肖华阳说:“我不相信!”
肖华阳冷哼一声,不愿与他废话,直奔主题:“如果不想陈海勇继续出现,尽早离开程东。”
离开程东?
哪怕到了真要离开程东的地步,也不是在这种卑鄙的威胁下。
孙丞溪从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如此坚定地想要留在肖程东身边。
嗓子似乎被锉刀磨过,孙丞溪一字一句艰涩地发声:“我是不会离开程东的。”
肖华阳意料之中地轻笑了下,身体放松,倚靠在后面:“我既然能让程东拥有一切,自然可以全部收回。”
“你要做什么!”孙丞溪双手紧紧抓握住膝盖,皱起的布料拨乱了他的心湖,情绪如潮水般涌动,无法平静。
肖华阳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我要做什么,取决于你怎么做。想好了打给我,记住,我的忍耐有限。”